貝蝙還想追問些細節,可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陌生的不適感,如果非要形容的話,胸腹像是著了火一樣發燙發疼。

“我是餓了嗎?”貝蝙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他不過兩三個小時之前還吃了麵包,怎麼這麼快就又餓了?

蝙蝠俠已經走回篝火旁,開始接著席勒的工作處理野雞了,他一邊用燒開的沸水褪毛,一邊說:“我們的吸收能力似乎下降了,而且因飢餓產生的血糖反應也來得更快了,一旦感到飢餓就必須立刻補充體力,否則體能會削弱的更厲害。”

光是貝蝙走回篝火旁這幾秒鐘的功夫,他甚至就感覺到了頭暈目眩,與此同時一種可怕的食慾升騰起來,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吃掉面前的木炭。

蝙蝠俠從來沒捱過這種餓,或者說這就不是捱餓,更像是一種強制施加到身上的難以抵禦的負面buff,很難透過意志力完全豁免。

貝蝙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顫抖,他明白自己的血糖指數不容樂觀,於是不得不抓起那一堆速食食品當中的一個三明治猛然往嘴裡塞去。

吃完了一個三明治,一個熱狗麵包,貝蝙努力的剋制著自己停下了動作,一是因為他知道,從飢餓的速度來看,這點速食食品肯定不夠,得給別人留些吃的,一方面也是他知道升糖不能太快,否則還不知道有什麼么蛾子等著自己。

好在血糖緩緩升上來之後,那種可怕的暈眩感消失了,蝙蝠俠已經用小屋當中拿回來的斧子切好了雞肉,並把它們都丟進了野炊小鍋裡。

這群大學生的野營道具帶的倒是挺全的,可惜就是有點華而不實,鍋子的造型非常的野營風,通體銀色不鏽鋼,問題是又窄又深,需要加很多水,而且鍋壁太厚,導熱效能不行,燒水都要燒半天。

這隻野雞不大,不夠四個人分著吃,於是他們決定受傷的娜塔莎和主要戰力蝙蝠俠吃熱食,貝蝙和席勒吃速食食品。

那一大包的便利店食品現在就剩下一半了,按照他們的飢餓速度來看,也就堪堪夠他們熬過一個晚上,但前提是不能有特別激烈的運動。

萬一真的來一場林間追逐戰,那麼回到營地之後一定會餓的發慌,如果不能及時補充食物和體能,也會死在下一場追逐戰中。

而一晚上的時間夠殺人魔發動十場追逐戰了。

“我待會兒去打獵。”貝蝙開口說道:“這附近應該有兔子窩,掏兔子洞不需要什麼工具,只需要一點運氣。”

“我們需要大量的脂肪,而從氣候和地貌條件來看,這裡生活的大多數生物都提供不了我們所需要的肉類。”蝙蝠俠思索著說:“而如果對方身體強壯,拼力量就成了最壞的選擇。”

“陷阱呢?”席勒問道。

“捕獸夾不是個好選擇。”娜塔莎搖了搖頭說:“那極有可能封堵我們自己的逃跑路線,有時候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聽起來有些可笑,但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分開逃跑,不論怎麼說,對方只有一個人,同時只能追一個,剩下幾個人就有足夠的時間躲藏起來,只要熬到天亮就行了。”

貝蝙說出了最理智的解決方法,但很快又話鋒一轉並說道:“但我不覺得我們在團隊有兩個蝙蝠俠的情況下還需要這麼做,或許我們可以想個辦法,讓他以為我們會這麼做。”

眾人都看向他,而貝蝙思考了一下之後說:“既然娜塔莎已經被他看見了,並且被他親手打傷了,那麼夜晚來臨之時,我們四散奔逃,他最有可能選擇的目標就是娜塔莎,因為受傷的獵物更好殺,這是獵人的本能。”

“一旦他追獵娜塔莎,我們就能夠預測他的行動路線,佈下陷阱並一擊必殺,這應該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

令貝蝙感到驚奇的是,其他三人並沒有對他想讓女士去做誘餌的計劃提出任何異議。

蝙蝠俠沒有意見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每個蝙蝠俠都深知任何計劃都有風險,雖然他們更喜歡讓風險落在自己頭上,可是他們同時也對自己計劃的周密性有信心,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拿隊友冒險。

娜塔莎不提出異議也好理解,她是個俄羅斯女人,而且看起來就是很彪悍的那種,她恐怕比誰都更想正面作戰。

可是這位看起來非常溫和的醫生竟然也默不作聲,不由得讓貝蝙對他高看一眼,因為在經典的恐怖片當中,一旦提出這種計劃,必然會有一個聖母形象的隊友站出來反對。

席勒顯然是最符合這個形象的隊友。

一方面他是個醫生,貝蝙雖然不能非常肯定的說每個醫生都是醫者仁心,但他們的風險厭惡指數要比平常的職業高很多,一方面席勒看起來從外表到氣質都不太像是作戰人員,而後勤人員的風險厭惡指數就更高了。

“我相信蝙蝠俠的計劃。”席勒點了點頭說:“你們總能拿出好用的計劃,而且把它們執行的非常完美,所以除非我能拿出比你們更好的計劃,否則我是不會提出異議的。”

貝蝙開始有些理解為何他能加入蝙蝠俠的專業團隊了。

就這樣,幾人在吃完晚飯之後開始佈置陷阱,趁著天色還算亮堂,他們在一處樹木較為疏散的地方,用工具鏟挖出了一個不小的坑。

當然了,動畫片裡那種用落葉偽裝的深坑,在現實當中根本無法實現。

但凡掘過墳墓的人都知道,挖一個能讓人橫著躺進去的坑就已經很難了,要是向下挖一個讓人站著跳不出來的坑,也沒有比徒手打井簡單到哪去。

所以這個坑只是用來絆倒殺人魔的,它呈現一個緩坡狀,然後留出一面土壁陡然升高,目的就是為了卡住殺人魔的腳,讓他整個人朝前倒去。

緊接著是從小屋當中拿出來的絆線,但並不是為了勒住殺人魔,它被固定在一個由彈簧做的彈力裝置上,一旦陷阱被觸發,就會向下壓,這能讓殺人魔匍匐在地面上的動作多保持幾秒,無法起身。

然後當然不是什麼尖刺陷阱之類根本不穩的武器,蝙蝠俠會相信的武器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所以會有一個蝙蝠俠埋伏在樹上,給殺人魔致命一擊。

這個計劃看起來很冒險,但實際上不論是陷阱還是絆線,對蝙蝠俠來說已經算是多重保險手段了,要不是體能被削弱了,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兩個蝙蝠俠能硬剛任何生物,哪怕是哥斯拉。

所以這個計劃的成功率還是比較有保證的,娜塔莎只需要在殺人魔出現的一瞬間朝著這邊跑,然後順利的跨過陷阱――這個陷阱對於娜塔莎來說並不危險,因為兩人的腳的大小不一樣,娜塔莎只需要邁大步抬高腿,就不會被陷阱剛好卡住腳絆倒。

夜深了,幾人圍坐在不斷燃燒的篝火火焰旁,等待著可能到來的生死搏鬥。

夜晚的叢林很安靜也很嘈雜,並沒有任何人為製造的響動,但屬於大自然的聲音卻此起彼伏,風吹樹葉的沙沙響,蟲鳴和夜行動物,爬行時發出的的聲音的合奏是作曲家也寫不出的夜曲。

天亮了,今夜是平安夜。

沒有任何人臉上有意外的神色,坐著看了一夜篝火的貝蝙嘆了口氣。

之前為了偷窺屋內,他的面罩已經拿下來了,此刻他的薄唇抿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說:“我被耍了,對嗎?”

其他幾人也都站起來活動一下坐了一夜僵硬的肢體,然後他們什麼也沒帶,朝著來時的巴士站走去。

娜塔莎拍了拍粘在褲子上的落葉並說:“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大偵探?”

“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些不對,但直到我去了那間獵戶小屋進行探查的時候,我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有人在演戲。”

“哦?是什麼讓你肯定了這一點?”席勒笑著問道。

“屋內傢俱的尺寸。”

貝蝙的眼前閃過自己在獵戶小屋之內看到的所有傢俱,首先是沙發,那是一個非常正常的、平平無奇的皮質沙發。

看得出來,骨架不是自己手做的,但是沙發的主人很有可能給它換了個外皮,但問題出在尺寸上。

貝蝙在河邊看到的那個腳印說明,這個殺人魔的骨架出齊的大,身高至少得2米2,體重少於300磅都留不下那麼深的腳印。

想想看,一個身高兩米多,體重三四百斤的壯漢到底如何使用一個在普通人看來非常普通的沙發,恐怕擠都擠不進去吧?

如果說沙發還能湊合著用,那床的尺寸就更令人費解了,那張放在臥室的床最多兩米,一個擁有那麼大骨架的怪物只睡兩米的床,怕是半截小腿都搭在外面吧?

而且那還不是商店裡賣的成品床,而是自己手工搭出來的木架子擺放的床品,既然能自己做床,幹嘛不給自己做個大一點的?

這是顯而易見的前後矛盾。

“那麼你覺得這兩個當中哪個是假的?”席勒又問。

“當然是腳印。”貝蝙十分肯定的說。

“可是你說過,腳印看起來是幾天前留下的,幾天前我們可都沒來這兒呢。”

貝蝙微微停頓住腳步,轉頭回看席勒並說:“這說明,這場戲裡不止一個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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