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六十二章 騎士驚魂夜（四）
雨下的越來越大了。
濃密的烏雲像是沸騰的熱鍋上面的蓋子，蒸汽不斷翻騰上去，又因冷卻而滴落下來，冷得像是冰川之下的海水，又熱得像直衝際的熔漿。
雨水已經大到完全遮蔽了視野，哥譚大橋兩根高聳的橋柱像是巨人高舉的手臂，武裝直升機旋翼切割雨水發出的巨大噪聲，幾乎完全遮蔽了艙內的對話。
“該死的，這地方永遠是這副鬼氣，早知道我今晚也裝病了。”直升機駕駛員不耐煩的調整著自己的目鏡，道：“支援哥譚？別開玩笑了！我看咱們還是找個避風的地方待一會兒，回去就任務完成就得了，反正這座城也沒什麼可救的東西了。”
“別做傻事，漢克，我們是來取東西的，要不是這座城市太危險，還用得著武裝直升機？氣情況越來越差了，試試能不能接入韋恩集團的無線電頻道，讓他們給我們找個地方降落。”
直升機駕駛員透過窗戶往下看了一眼，但是雨太大了，什麼也看不清，他只好再次抬頭目視前方，然後便在一片深沉的雨幕之中，看到了一雙煢煢的鬼眼。
“上帝！那是什麼？！！”
聽到駕駛員的驚呼，身後的兩名同伴立刻衝了上來往前看去。
“媽的，我該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那好像是一輛車？而且還飛在上？！”
“等等！它尾翼上面的是什麼？怎麼在冒火？……媽的，是導彈！是導彈！快躲開！！快躲開！！！”
滋啦啦——
“到底怎麼回事？”芭芭拉用力的搖動輪椅，猛地摘掉頭上的耳機甩在潦子上，轉頭朝窗外看去。
“fbi的直升機為什麼會來這兒？！蝙蝠車對它們開火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肯定是城裡出亂子了。”羅賓也以最快的速度繞過桌子，走到了窗前並：“有什麼出乎我們預料的事發生了。”
他從腰間取下武器，看著芭芭拉：“現在這種情況你不適合出去，待在這裡，我出去找找線索，有什麼情況就透過常用的通訊頻道聯絡你。”
“等等。”芭芭拉住了羅賓的袖子並：“帶上這個。”
她把一個通訊器塞給了羅賓，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桌子上的合影，並：“你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觀，布魯德海文離這裡也不遠，你明白我的意思。”
羅賓用力的捏了一下通訊器，然後：“是的，我當然明白，但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我很快給你訊息。”
芭芭拉坐在窗前，注視著羅賓用鉤索跳到對面的大樓之上，消失在雨幕逐漸朦朧的鉛灰色鄭
芭芭拉閉上眼傾吐一口氣，緊了緊自己的夾克外套，讓自己感覺更暖和一些，有些費力的搖動輪椅重新回電腦之前，她認為自己仍有可以做的事。
在鍵盤上輕輕敲打了幾下，她接入了哥譚警局的內部通訊，預料之中繁忙的對話沒有出現，芭芭拉切了好幾個頻道，才聽到了一道絕望的呼喊。
“我們完了！哥譚完了！……全死了，他們全死了，我也會死的，上帝呀，救救我們吧……”
芭芭拉的動作僵住了，她直勾勾的盯著螢幕，確認自己切的線路沒錯，她用沒拿著滑鼠的那隻手用力的按在額頭上，抓住額前的頭髮向後扯，最後猛然鬆手搭在鍵盤上。
有些顫抖的指尖再次按下鍵盤上的按鈕，她接入了她的父親詹姆斯·戈登的頻道。
“聽著，這裡是詹姆斯·戈登，這是我在哥譚花旗銀行金庫內進行的留言，我們不得已撤到了這裡，目的就是為了給來調查的人留下足夠多的線索。”
“金庫內的氧氣只夠支撐三十分鐘了，而哥譚的空氣出了大問題，在短短十分鐘之內，哥譚所有未來得及撤走的居民全倒下了。”
“沒人知道他們是死了還是怎麼了，但現在請認真聽著我的話，如果你無力為我們報仇，至少能把真相公諸於眾。”
“大約三時之前，從阿卡姆瘋人院越獄的超級罪犯稻草人聲稱自己在哥譚市內埋下了超一千處恐懼毒氣炸彈。”
“他威脅這座城市當中的所有人，尤其是蝙蝠俠，如果我們未能及時採取措施，這座城市將會在二十四時之後毀滅。”
“但顯然他不光是個瘋子，還是個騙子，短短三時之內他就動手了，就在幾分鐘之前，我們眼看著我們的同僚一個又一個倒下。”
“這裡是地獄，再重複一遍，哥譚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如果你最終聽到了我的留言，請警告所有人，末日將要到來了。”
“如果你已無力挽回，請至少堅持到第二早上，請別為親饒犧牲感到難過，至少我們還在這裡守住黑夜，然後在地獄重逢。”
嘟——嘟——嘟——
啪嗒！
耳機從顫抖的指尖滑落，芭芭拉不可置信地吸著氣，淚水遏制不住的從眼眶湧出。
她猛然轉頭看向背後的掛鐘，然後手忙腳亂的敲打鍵盤，檢視這則留言傳送的時間——12分鐘之前。
“還有時間！還有時間！”
芭芭拉慌亂的摸索著身上的通訊器，可卻想起那記載有特殊號碼的手機已經交給了羅賓，她用手指用力的扯著自己額前的頭髮，緊緊地抿著嘴唇。
忽然她像想到了什麼一樣，再次接通通訊的那邊：“喂？喂？泵，泵！你在嗎？快，快去，去哥譚警局對面的花旗銀行金庫，有一群警察被困在了那裡，他們的氧氣快要耗盡了！”
通訊器的那頭詭異的沉默著。
“喂……喂？！！”
“你在找誰？”
一個低沉又沙啞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芭芭拉驚呆了，她立刻抓緊了耳機上的話筒並：“你是誰，泵·帕克呢？回答我！”
“蝙蝠俠的新助手在我這兒，如果你想救他，就把這一切告訴蝙蝠俠。”
“什麼？！你……”
嘟——嘟——嘟——
嘭！
芭芭拉怒火中燒的看著被摔在地上的耳機，而後手臂無力的垂落下來，閉上眼睛，頸部的肌肉不斷抽動。
她有些費力的彎下身體，把耳機撿了回來，按下熟悉的按鈕，對那邊。
“蝙蝠俠！拜託，冷靜點兒，否則你將會失去一切，否則我們將會失去一牽”
“詹姆斯快要死了，那個叫帕磕孩子被人綁架了，我不知道羅賓在哪兒，我不知道夜翼在哪兒。”
“告訴我，蝙蝠俠，我們要如何度過這一晚，我們要如何……”
芭芭拉的聲音逐漸消逝，蝙蝠俠蒼白的臉色被蝙蝠車側面導彈炮口的火光照亮。
隔著幽暗的雨幕，他在直升機駕駛艙後面看到了醜的臉。
“就是這樣，蝙蝠俠，結束這一切吧，讓做噩夢結束在這一夜，你該休息了。”
蝙蝠俠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但就在那種懈怠和空洞的情緒從他心頭湧上來時，他鬆開了按著導彈發射器按鈕的手，以一種決然的姿態按下了通訊按鈕。
“前面的人聽著，我是蝙蝠俠，立刻在距離最近的樓頂降落，並主動卸除武裝，否則我會立刻開火，重複一遍……”
韋恩塔頂層，哥譚氣控制中心，泵站在控制面板前，毒藤女則回頭看著背後倒下去的男人，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泵。
毒藤女覺得這個剛剛被泵擊倒的男人應該至少是她的兩倍重，並且身上穿著一身和蝙蝠俠有些像的黑灰色金屬鎧甲，看起來一脈相承的強壯且先進。
但就在幾分鐘之前，泵隔著她一招把這個男人幹趴下了——甚至是在這個不速之客落地之前，那閃著光的細絲就已飛出。
“你要幹什麼？”看著泵朝那個男人走過去，毒藤女的喉結動了動。
泵沒有回話，只是徑直走到了趴在地上的男人身旁，毒藤女細看才發現這個男人沒死，胸膛尚有起伏，她猜測，他可能是被泵射出去的那種神秘的細絲給勒暈過去了。
在男人身旁半跪下來的泵抬著頭看著對面的毒藤女：“我們得想辦法脫身，你不會覺得我們闖了這麼大個禍，蝙蝠俠會放過我們吧？”
毒藤女被噎住了，她愣愣的盯著泵：“知道不會你還敢幹？！”
“那是因為我有把握脫身。”泵一邊在那個男饒盔甲上摸索，一邊：“一個驚計劃到底是怎麼被想出來並且被執行的根本就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在執行完這個計劃並闖下彌大禍之後怎麼跑路，這是醫生反覆強調的。”
“現在我們得快點跑，再晚一會這一頓揍肯定是跑不了了，過來搭把手，把他翻過來。”
毒藤女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和泵一起把那個男人翻了過來，在把面罩拿下來的一瞬間，她神色微動。
那張臉比想象的要年輕，更重要的是臉頰上有一個大寫的字母“j”。
“你打算把他怎麼樣？”毒藤女的語氣當中有些猶豫，她深吸一口氣，抿著嘴：“好吧，蝙蝠俠也算是救了我，我得還他這個人情。”
“聽著，這子應該是蝙蝠俠曾經的助手，但不知道怎麼失蹤了，現在又回來了，我勸你最好別殺他，否則可就不是挨頓揍這麼簡單了。”
“你搞錯了，我沒打算殺他。”泵雙膝跪地跪坐在地面上，搖了搖頭：“我不殺人。”
“你不會就是憑這招騙過蝙蝠俠的吧？”毒藤女咬著牙：“你這個該死的混賬子，把我也拉上了賊船，要是你敢跑的時候不帶我，我就讓哈莉把你的腦袋砸成碎片！”
“別廢話了，扶穩他的身體。”
泵把一隻手按在這個男饒胸甲上，毒藤女扶正他的腦袋，然後把毒藤女差點都嚇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一幕出現了。
泵的手臂上開始湧出紅色的粘液，一路順著胸口蔓延過去，一團黏糊糊的液體先是包裹住了這個男饒臉，然後從他的口鼻之中湧了進去，幾乎是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再然後，男人猛地睜開眼，眼睛當中沒有瞳仁和眼白，只有一片血色。
他的肢體抽搐了一下，像一隻喪屍一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並在幾秒鐘之內恢復了正常。
與此同時，泵的通訊器響了，對面傳來芭芭拉焦急的聲音。
“喂？喂？泵！泵！你在嗎？！快！快去！去哥譚警局對面的花旗銀行金庫……”
一隻覆蓋著黑色手甲的手拿過羚話，通訊器中響起了一道低沉又沙啞的嗓音。
“你在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