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牙局二樓,老朱對朱標抬了抬下巴:“沒人了。說吧。”

朱標跪下了:“兒臣要向父皇請個恩典。”

老朱:“嗯。你說說看,是什麼恩典。”

朱標:“不管兒臣最後查到了誰的身上,都請父皇依法嚴辦。”

他說出這話是很需要勇氣的。

畢竟李善長如今還是他大妹妹的公公。

這也是在揭老朱的短。

老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沉聲說:“這個是自然。咱既然把這件事交給了你,就由你全權處理,咱不插手。”

朱標磕頭:“父皇聖明,謝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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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朱柏的寢宮後門被人輕輕敲響,三快兩慢。

等在裡面的人,立刻把人放進去,又關上了門。

來的人是胡順妃。

自從那日朱柏跟老朱說過之後,胡順妃時不時會在夜裡帶著個宮女過來坐坐。

今日她拿著個食盒和肚兜,說:“臣妾給殿下做了點心。現在天熱了,殿下夜裡貪涼也不能光著上身睡,好歹穿個肚兜。這是我用薄綢做的,很涼快。”

朱柏不管喜歡不喜歡,都笑嘻嘻接了:“謝謝娘。最近可還有宮人欺負你。”

胡順妃說:“沒有,殿下不用擔心臣妾。”

朱柏微微點頭。那日殺雞儆猴掌了小太監的嘴,想來也沒有人再敢看低胡順妃。

胡順妃也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問了朱柏幾句學業和這幾日飲食,就無話了,默默坐在那裡看朱柏看賬本,吃東西。

起初朱柏總覺得被人盯著很拘束,很尷尬。

如今已經習慣了。

胡順妃又坐了坐看看時間不早,便起身要回去了。只是今日除了叮囑朱柏要聽老朱和馬皇后的話之外,還加了一句:“今年過年,胡大人要入京面聖。臣妾想要不要跟皇上討個恩典,讓他進宮見一面。”

朱柏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胡順妃說的是他的外公胡美,下意識就說:“不可。”

胡順妃眼裡的光芒頓時黯淡了。

丟掉兒子看親孃的光環,朱柏依舊覺得胡順妃是真的很美。

就算是不化妝,有人秒殺宮裡絕大多數女人。

如今這副略帶憂傷的模樣,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心疼。

朱柏忙笑了笑說:“嗨。娘。不是我不讓你見外公。我知道你很想他。只是……”

只是如今宮裡宮外都有人盯著他。

搞不好就會給胡美他們惹來殺身之禍。

胡順妃低頭:“臣妾知道。”

朱柏上前低聲說:“娘,雖然不能在宮裡,但是可以在宮外。到時候我想個穩妥的法子,一定會讓你們相見。”

胡順妃眼睛又亮了點點頭:“好。有勞殿下了。”

朱柏咧嘴笑:“娘。跟我客氣什麼。我也想見見外公。”

胡順妃紅了眼眶,摸了摸朱柏的臉頰,轉身出去了。

朱柏摸了摸懷裡的丹書鐵券:一個也不夠啊。到時候就算我帶著胡順妃跑了,還有胡美啊。

嘖,還要多籌劃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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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一大早就去戶部了。

茹太素見朱標來,受寵若驚,囉囉嗦嗦說了好多恭維的話。

朱標耐著性子聽完,說:“勞煩尚書大人帶本殿去檢視所有官契登記冊。”

這是朝廷的規矩,六部裡任何一個檔案名冊,都必須所在官府最高長官,也就是尚書批准,才能查閱。

茹太素忙把朱標領到庫房裡。

一排排的架子上,放滿了各種檔案。一大半都是前朝留下來的。

朱標:“尚書大人去忙吧,留李侍郎陪著我看就好。”

茹太素:“殿下慢慢看。有什麼事情,儘管叫人喚微臣來。”

檔案文書庫房是戶部最冷清的地方,可是方便檢視檔案設定的桌椅卻一塵不染。

明顯最近常有人來。

呵呵,果然。

朱標暗暗冷笑,不動聲色取了前朝的一本登記冊,開始慢慢翻看。

李佑垂眼,抄手立著。

朱標假裝無意一般和藹地問:“侍郎大人最近在忙什麼。”

李佑微微彎腰:“回殿下,臣在按照尚書大人的吩咐,為民宅勘定做些準備工作。”

朱標不再出聲,繼續認真看登記冊。

李佑上前:“殿下在找什麼,可否告訴微臣,讓微臣分憂。”

朱標笑了笑:“好。你來吧,你肯定比本殿要熟悉。本殿要找靠近通濟門河邊的一套房子的官契辦理記錄。”

李佑的身子明顯一僵:“殿下為何對這個房子感興趣。”

朱標望著他:“本殿最近無意中看到了那套房子的官契。說起來也是巧,本殿剛好知道那個房子原本是無主的,想來會不會是自己弄錯了。如此,你便來幫本殿找找。”

李佑上前裝模作樣翻了翻,最後翻到一頁,指著其中一條說:“在這裡。”

朱標點頭:“嗯,既然有,就把卷宗找出來,給本殿看看。”

李佑拱手:“微臣這就去找。”

李佑一去就是半個時辰。

朱標趁機把那登記冊仔細研究了一遍。

他見識過造假的書畫,知道這世上有無數種法子做出以假亂真的東西來。

想要偽造這種記錄簡略的官府文件,太容易了。

李佑終於回來了,滿頭大汗,一手的灰塵,神情沮喪地衝朱標拱手:“殿下贖罪,微臣沒找到卷宗,興許是遺失了。”

朱標盯著他:“真的是遺失了嗎?”

李佑低頭:“是。”

朱標:“如何會遺失。”

李佑:“這個卷宗是前朝的。”

大明朝一共才建朝九年,之間就沒有進行過全面的民房摸查。

這幾年來戶部的登記房屋,也是靠著屋主自願。

基本沒什麼用處。

前朝的卷宗,在戰亂中丟失,也很正常。

若是說找不到卷宗,就說前朝的交易不算數,似乎也有點耍流氓。

朱標把那一冊一合:“好。本殿帶走研究一下。”

李佑原本以為朱標查到記錄就會打消疑慮,卻沒想到朱標竟然還要帶走。

這一條,是他們後來想辦法加上去的。

若是細查,肯定能查出問題來了。

畢竟登記冊上,是一條接著一條登記的。

想插上這一條,就要把之前的那一條給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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