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說笑,喝酒好不快活。

過了一會兒,外面又有人敲門。

隨從開了門臉色一凜,忙垂手低頭退到一邊。

徐輝祖有些不耐煩:“又是誰啊?!”

朱標沉著臉走進來。

徐輝祖的酒立刻醒了一半,忙跟他人一起行禮:“太子殿下如何親自來了。叫人來喚微臣過去便是。”

朱標冷冷地說:“徐大人面子大,叫不動。”

徐輝祖立刻意識到是朱柏去告狀了,有些不以為然:“湘王想見我,可以來這裡。”

朱標一字一頓地說:“你大概忘了,他如今是五城兵馬司總督指揮,還是官牙局的捉刀之人,更是本殿的弟弟,當今湘王,朝堂上所立之人,他的品級僅低於本殿。”

若要認真理論起來,徐輝祖就是以下犯上。

長這麼大,朱標這還是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徐輝祖說話。

徐輝祖驟然出了一身冷汗,忙低頭:“是,微臣糊塗,微臣知道錯了。”

朱標緩和了語氣:“十二弟叫你散了眾人,關了這裡過去是為你好。”

徐輝祖雖然依舊不服,卻不敢再說什麼,忙遣散眾人,跟朱標出來。

徐輝祖出來,才發現原來朱棣也來了。

只是朱棣背手站在門口,沒進去。

朱棣臉色更不好,滿臉寫著不情願和厭煩。

徐輝祖本來就看這個拱了他家上好“白菜”的“豬”很不順眼,這會兒覺得朱棣是為了幫朱柏才來,也對他沒有好臉色。

他虛虛對朱棣行了個禮,便問朱標:“殿下,如今去哪裡?”

朱標嘆氣:“去官牙局。本來湘王親自上徐府想把這事給悄悄辦了。你既然不配合,他就只能在官牙局公事公辦了。”

徐輝祖越發詫異,低聲問:“到底何事啊。”

朱標說:“你這別院,當時可有辦官契?”

徐輝祖一愣。

因為徐府的位置在東城,周圍都是達官貴人。他又喜歡射箭,常常飛到別家去,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當時經朋友介紹,知道這個北城區宅院的主人做生意虧本,急著出手便宜賣,不過為了省契稅只願意辦私契。

當時徐達剛去北平,徐輝祖剛接手徐家,各種開支,手頭也緊,就答應了。

如今過了那麼些年,他早忘了這件事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如今補辦還來不來得及。”

最近朝廷才在《大明律》里加上“必須辦官契”那條。

他就不信就他一個人疏忽了。

朱標輕輕嘆氣:“你以為,沒有人舉報,我十二弟會特地來找你麻煩嗎?”

別人不知道,他太瞭解朱柏了,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巴不得不幹活,絕對不會自己去找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來做。

再說,徐輝祖的身份這麼特殊,身上綁著朱標和朱棣。

朱柏找誰茬兒也不回來找他茬。

徐輝祖一聽有人舉報,也有點心慌,抿嘴不出聲了。

官牙局的人一看這三個人來了忙領進去。

朱柏坐在裡面桌子邊,抬頭跟朱標和朱棣打了個招呼就繼續玩他的九連環去了。

朱標和朱棣知道他在立威,他們這個弟弟,雖然年紀小,拿捏人的本事卻不小。

所以他們也不說話,各自坐下。

徐輝祖立在那裡,有些尷尬,衝朱柏行禮:“湘王殿下。微臣來了。”

朱柏眼皮子都不抬。

徐輝祖忍著氣,又說:“湘王殿下。微臣來了。方才微臣喝了點酒,怠慢湘王了。微臣知罪了。殿下海量,原諒微臣。”

朱柏這才懶懶抬起眼皮,衝徐輝祖一笑:“哎呀,小徐大人來了。老徐大人見到本王還恭恭敬敬叫本王一聲‘殿下’。嘖嘖嘖,小徐大人,怎麼敢叫本王‘那小子’。你是不把本王放眼裡,還是不把我父皇放眼裡。”

朱標一聽都有些生氣了,看了徐輝祖一眼。

朱棣的臉色也越發冷了。

徐輝祖頭上冒出冷汗,再行禮:“臣僭越了。”

朱柏卻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接著說:“你來本王這官牙局,可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徐輝祖猶豫了一下說:“有人舉報我的別院不曾辦理官契。”

朱柏說:“那你就嫌犯了。作為犯人,見到主審官該如何?難道還要本王教你?”

徐輝祖咬著牙不動。

朱柏又對富貴說:“行吧。本王也懶得管了。去叫北城兵馬司的人來抓人,抓了直接往大牢裡一關。該怎麼審,就怎麼審。”

朱標見徐輝祖如此不知好歹,也打算教訓一下他,所以也不出聲為徐輝祖求情。

徐輝祖見朱標都不理他,只能不情不願跪下了:“臣知罪。”

朱柏對富貴抬了抬下巴,說:“你把《大明律》那兩條念給他聽聽。”

富貴說:“房屋買賣租賃,不辦官契等同盜竊。盜竊財物十兩銀子以上,依照金額,處杖刑、流放、斬首不等。”

朱柏垂眼撥弄了一下手裡的九連環:“你那院子如今定價多少銀子?沒有五百兩,也有三百兩了吧。嗯……算起來夠流放了。這條新律法剛頒佈,剛好在徐大人身上用一用。徐大人是一品大員之子,還是太子陪讀,燕王妻兄,身份夠高,把你嚴辦了,也讓百姓知道本王鐵面無私。於本王是名利雙收,真是好極了。”

徐輝祖這才慌了,一直磕頭:“是微臣一時疏忽,請湘王通融。”

朱柏看了看朱標和朱棣:“二位兄長怎麼看?”

他這次肯定要這兩個人承認欠他個人情,不然豈不是白白乾活,白白受氣。

朱標嘆氣:“本來,這事是本殿牽頭,不該徇私。只是徐大人是本殿發小,實在不忍心不管不顧。十二弟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能不徇私又不至於讓徐大人受過。”

朱棣說:“雖然徐大人前幾日還上摺子彈劾本王。可是本王看在徐妃的面上,也不能不救他。十二弟,就當是幫四哥一回吧。”

朱柏微微點頭:“好,既然太子和燕王都為你求情。本王就說一個法子。”

徐輝祖忙磕頭:“請湘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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