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司的毛病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痼疾。

大部分人會選擇更溫和的法子,慢慢改。

朱棣明顯是想短時間內做出點成績來給老朱看,才會這麼激進。

其實朱柏想告訴他,就算朱棣再努力不會有本質的區別。

朱元璋始終只會讓他去苦寒的北地鎮守邊疆。

可是那樣似乎又太殘忍了。

總是要給他點希望的。

朱棣望著遠處,好一會兒才說:“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沒有退路,沒有靠山。我只能靠自己。”

朱柏沉默了。

若說靠山,他們最大的靠山不就是老朱嗎,大家都一樣。

非要說不同,就是親孃不同了。

朱棣說的難道是這個?

其實他也一直很好奇所有皇子在宮裡都有親孃,為什麼獨獨朱棣和朱橚沒有。

朱柏和朱棣剛進宮就被朱元璋叫去了御書房。

朱棣嘆氣:“少不得要挨頓罵。到時候你就說是我要打人,你拉不住。”

你這麼講義氣,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受過。

朱柏笑了笑:“不怕,我有辦法。”

朱棣搖頭:“就算父皇想秉公辦理也架不住枕頭風。”

進了御書房,見朱元璋果然臉色陰沉。

朱柏沒等他說話就靠過去,靠在他身邊,興奮地說:“哇瑟,父皇,你不知道,兒臣們今天有多威武,懲戒了一個仗勢欺凌老奶奶的奸商。”

朱元璋一聽,愣了愣,問:“什麼奸商?”

然後朱柏就添油加醋把事情講了一遍。他說那老太太有多可憐,多窮困,為了滿足重病將死的孫子的心願,大雪天出來買栗子,結果還被奸商坑。

還說那奸商有多可惡,要不是四哥主持正義,奸商還不肯認錯,北城兵馬司也奈何不了他。

他假裝不知道掌櫃是李淑妃孃家的人,只說這奸商不知道後臺有多硬,竟然這麼囂張。

朱元璋越聽臉色越沉。本來他是因為朱柏和朱棣拿著雞毛當令箭,當街打死人很生氣,現在聽朱柏一說,又想起自己小時候去賣糧買藥給父親被奸商坑的事情。

朱柏一臉無辜:“按照《大明律》這人應該打一百二十杖,結果才打了十幾下就死了。父皇,你不會怪我們吧。”

朱元璋咬牙切齒說:“打得好,一百二十杖還少了。應該把李大才也抓起來,狠狠打几杖。”

朱柏也說:“就是,兒臣就說父皇英明,肯定會支援我們。而且淑妃娘娘溫柔賢惠,自然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記恨我們。”

朱元璋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李淑妃哭哭啼啼一說,差點忘了後宮不能幹政的原則。

他哼了一聲:“一個女人,哪敢管咱的事情。”

朱柏又說:“父皇,兒臣從那日買栗子的時候,就有一事不明。那麼大的北城竟然只有一家炒貨鋪子。您說奇不奇怪。”

朱元璋眉頭微微一皺,瞬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沉吟了片刻說:“咱叫人去查一下。”

朱棣忙趁熱打鐵,把他跟徐都指揮商量的事情講了講。

朱元璋問朱柏:“有什麼補充的嗎?”

朱柏說:“在兵馬司門口拴一個公平秤才好。因重量起爭執的買賣雙方,可以拿到公平秤上稱,自己解決。若是非要鬧到兵馬司,一斤誤差小於五錢,打買家五板子,誤差大於五錢,打賣家五板子。就沒人敢瞎鬧了。”

朱元璋點頭:“這個主意不錯,叫其他四個兵馬司照做。老四,你索性把你們整理的條例拿給咱看看。若是可行,在全城張貼,同時執行。”

朱棣忙拱手:“是,父皇。”

朱元璋指了指朱柏:“呵呵,你知道現在外頭怎麼說你嗎?說你是小羅剎,不但要錢還要命,不但唸經還殺人。”

朱柏臉皺成一團:我什麼也沒幹,就去看了個熱鬧。怎麼又算在我頭上了。

朱元璋覺得好笑,又說:“宗泐禪師稱病不肯來,出去雲遊了。你看看,你把人家道行這麼深的和尚都折騰病了,就不能老實點?!”

朱柏眨了眨眼:“兒臣很老實啊。是宗泐大師自己要給兒臣寫經書,兒臣也不好駁了他的好意。”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問:“最近經書賣得如何。”

朱柏咧嘴笑:“過年期間賣得特別好,特別是在廟會的時候。”

朱元璋朝他伸出手,手心朝上勾了勾手指。

這是要保護費呢。

朱柏垂頭喪氣地說:“等會兒兒臣就給你送來。”

朱元璋說:“四百兩,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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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御書房出來,朱棣對朱柏拱手:“多謝十二弟,又救了我一次。”

關鍵朱柏不但得到了老朱的支援還杜絕了李淑妃後續再插手。

朱柏笑:“四哥客氣了,我們本來就是兄弟。再說有些事情,我年紀小方便行事。”

這事處理不好,連他也要搭進去。

只要老朱點頭,其他都不是問題。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往回走,就看見李存義在愁眉苦臉指揮人填湖裡的洞。

這個貪官,我不揩點油,讓他出點血,實在氣不過。

朱柏笑嘻嘻,湊過去說:“李大人。我之前扔了個金簪子在湖裡,找到了記得還給我。”

李存義一愣,心裡罵開了:你個小混蛋。這不就是赤裸裸的敲詐嗎?

誰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扔金簪?!

要是我說沒找到,你說我私吞了,我上哪裡評理去?!

朱柏歪頭,聲音拔高:“嗯?!”

李存義只能回答:“好。臣記下了。”

朱柏這才滿意地點頭走了。

朱棣只知道朱柏那日扔金簪到湖裡的事情,卻不知其中奧秘,看李存義那麼痛苦,有點莫名其妙。

遠遠看見朱樉和朱棡從那邊過來。

朱樉本來看到朱棣打算直奔而來,卻被朱棡拖走了。

朱棣直嘆氣:李淑妃和李家都好辦。

就是自己親兄弟這裡不好弄。

這怨恨算是結下了。

朱柏告別了朱棣,發現朱樉在路上等著他。

朱樉二話不說,上來捉住富貴就是一個耳光:“你個不長眼的奴才,連本王你也敢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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