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初一,可是已經有許多商販出來擺攤了。

賣餛飩的,賣炊餅包子的,各種吃食。

街市上人來人往,見面便行禮拜年。

朱元璋饒有興致邊走邊看。

去年災荒,他還擔心民生凋敝。

今日一看還不錯。

很是欣慰啊……

朱柏出來折騰了半天,肚子早餓了。

況且他們在說兵馬司的事,他不想惹麻煩,所以假裝沒聽,東張西望。

路邊店鋪有個賣炒貨的,正在炒栗子,焦香四溢,顆顆油亮飽滿,圓滾滾的像一個個小球在鍋裡翻滾。

朱柏眼睛立刻直了。

以前他最喜歡吃炒栗子,不知道這個年代的栗子水土好無汙染是不是比後來的要更香甜。

心裡這麼想著,腳步就挪過去了。

這邊朱元璋覺得鬍子癢鬆手撓了一下,朱柏就跑了。

朱元璋氣笑了:這小子壓根就沒長記性。

最好被人捉住打兩下。

他示意其他人不要出聲,然後自己遠遠跟著。

朱柏渾然不覺,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眼睛只盯著炒栗子:“老闆,我來一斤炒栗子。”

“老闆”是什麼意思。這孩子肯定腦子不好。

胖胖的掌櫃一臉疑惑,對夥計揮了揮手。

夥計:“一兩銀子一斤。你有錢嗎?”

朱柏:“有的、有的。”

夥計然後迅速稱好遞給朱柏。

朱柏在手裡掂了掂,半斤不到,然後又數了一下,二十顆炒栗子。

五十文一個。

十文錢能買一升,也就是一斤半大米。

呵呵,奸商……

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一個賣炒貨的,能在應天城裡有一個這麼大的店鋪,看來平時沒少短斤缺兩。

而且這條街這麼旺,這麼長,卻只有他一家賣炒貨的。

看來這個店還真不是個一般的炒貨店。

朱柏歪頭問掌櫃:“掌櫃確定這裡有一斤?還有這是個金栗子嗎?這麼金貴,這麼重。”

掌櫃欺負朱柏還是個孩子,有些不耐煩:“小孩子家家,不要亂說。愛買不買,不買趕緊走。”

稱有問題,人也有問題。

真是豈有此理……

朱柏暗暗咬牙,臉上依舊帶著天真無邪地笑說:“嘖,今日兵馬司剛好有人,要不我們去稱一下。”

掌櫃忽然說:“小哥,我跟你開玩笑的。二十文錢一斤。你手裡的,算半斤,你給我十文就行。”

朱柏咧嘴一笑,掏出四十個銅錢:“對嘛。做生意要講誠信,才能長久。給我稱兩斤。”

他抱著一大紙袋子栗子,轉身才發現朱元璋他們在圍觀,才意識到掌櫃剛才忽然轉了態度,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因為看見朱元璋他們了。

朱柏訕笑:“父皇,大哥,請你們吃炒栗子。”

朱元璋也笑了笑:“好兒子。咱有個好差事讓你去做。”

朱柏渾身寒毛一豎,想也不想就回答:“我還小,什麼差事都做不了。”

管你什麼差事,反正我都不想做。

朱元璋點頭:“能做能做,反正你一天精力旺盛,到處跑。與其留著你折騰咱,不如讓你去折騰那些刁民和姦商。”

朱柏苦著臉:“父皇,不是兒臣不想幫您分擔。你看看我才多大,能管得住李存義那樣的老狐狸嗎?今兒要不是您來得快,他就直接把兒臣轟出來了。”

朱元璋想了想:“是,你這小子,文不能寫文,武不能提刀,除了搗亂,屁本事沒有,是要給你配兩個人才行。”

他轉頭對二虎說:“去把藍玉、李善長,劉伯溫傳進宮。”

說完再不給朱柏機會,轉身回宮了。

老朱在御書房坐下,剛喝了一杯茶。

藍玉和劉伯溫就來了。

朱元璋說:“今日咱去巡視了一下東城和北城。”

藍玉和劉伯溫知道朱元璋心情不好,剛才在路上就商量好,今兒不管老朱說什麼,他們都說好。

藍玉垂手:“皇上聖明。”

劉伯溫低頭:“皇上辛苦了。”

李善長:“皇上心繫百姓,勞苦功高。”

他其實暗暗鬆了一口氣,本以為老朱叫他來,是要因為李存義的事情要訓斥他沒有管束好家人。

朱元璋又說:“咱發現兵馬司確實有難處,所以打算設一個總兵馬司。湘王朱柏為總都指揮,提督兵五城馬司。”

藍玉低頭:“皇上聖明。”

李善長:“皇上聖明。”

劉伯溫:“湘王不合適。臣斗膽懇請皇上讓秦王、晉王、燕王、周王、楚王一同擔當此職。”

藍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

朱柏熱淚盈眶:總算有個明事理的大人了。

朱元璋微微挑眉:“哦。理由呢?”

劉伯溫:“湘王年幼,無法擔此重任。”

朱元璋微微點頭:“也是。”

朱柏大喜。

朱元璋說:“那就讓他們兄弟六個一起管吧。秦王、晉王、燕王、周王、楚王分任西中北東南城兵馬司。湘王統領。”

朱柏抿嘴:老朱這麼一個人精,會不知道朱樉朱棣隨便抽一個出來都能管好這件事?為什麼非要拉上我?

再說,劉伯溫也十分清楚我這幾個兄長的能力,怎麼也會一下推舉五個王爺來管小小兵馬司。

李善長接著和稀泥:“皇上聖明。”

朱元璋又說:“你們三人輔佐湘王。有什麼問題,拿你們三人是問。”

劉伯溫又跪下了:“臣無能,懇請皇上讓李大人擔當此重任。”

這混蛋看出來咱的意圖就想脫身。一點也不想幫咱調教五個王爺。

朱元璋盯著他的頭頂暗暗冷笑,說:“行吧,那就李善長協助五個年長王爺。你和藍玉只要幫朱柏就行。”

劉伯溫果然回答:“謝主隆恩。”

朱元璋又說:“明日起六個王爺上朝聽政。”

劉伯溫猛地抬頭望著朱元璋,“不可”那兩個字差一點脫口而出,卻被他生生嚥了回去。

上朝聽政是繼承人才能有的權利。

老朱讓朱柏去也就算了。

畢竟朱柏才多大?

可是現在卻讓五位年長王爺也去聽。

地位與朱標一樣,這叫什麼事?

朱柏在一旁默默看戲:劉伯溫知道朱元璋開了年就會讓他這幾個哥哥去封地了。他想用兵馬司困住他們。

可是老朱識破了劉神棍的意圖,所以索性讓王爺們鍛鍊一下。

剛才那個東南西北中的位置,剛好就是五個王爺封地相對方位。

而且都指揮負責具體事務,王爺們只要協助指揮都指揮。

王爺是皇上安插在兵馬司的保護傘和眼線,保證聖意能傳達下去,也確保下面的聲音能被上面知道。

王爺以後去了封地,跟當地府衙的關係,就和他們現在跟兵馬司都指揮關係一樣。

這個想法很好,但是想要實施,有個前提:就是王爺沒有私心。不然才真是欺上瞞下,隻手遮天。

如今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王爺們肯定不敢。

以後去了封地,就很難講了。

可是我呢?

這事為什麼非要拽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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