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朱柏剛走到六安官牙驛站。老朱叫人快馬加鞭送信給他,叫他不必回來奔喪,繼續往長沙去。

並同時叫六安到應天沿途的衛所加強防備,以防朱柏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只要朱柏不動,就不要管他。

本來朱柏一路遊山玩水,還帶著四個美女,好不快活。

收到信如晴天霹靂,把自己關在房間痛哭不止,任何人叫他都不理,幾日都未出來。

衛兵們皆心酸,湘王看著不可一世,其實也才十四歲,短短數日背井離鄉,痛失親人,著實可憐。

老朱收到訊息,心疼朱柏,要官牙局車隊送了一封親筆信和朱柏的奶孃去安撫他。

官牙局的車隊從應天出發,到了六安跟朱柏會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朱的信起了作用,還是奶孃來了,朱柏心裡好受些了。

反正朱柏次日一早,終於從房間裡出來了。

雖然他眼睛紅腫,精神萎靡,卻下令繼續出發往長沙去。

數日後他終於到了王府,只說想歇息,讓人不要打攪他,留下奶孃就好。

張武富貴他們也要安頓,所有人都出去了。

朱柏反鎖院門捉住奶孃的手:“娘,我等得你好苦,你要再不來,我都擔心弄假成真了。”

奶孃輕嘆:“唉,可憐香雲,替我死了。”

這竟然是素面朝天穿著奶孃衣服的胡順妃。

這都是朱柏為了把胡順妃弄出宮的計策。

香雲跟胡順妃長得像,這幾年在朱柏的要求下,一直學胡順妃走路。

為了檢驗結果她和胡順妃經常會互換裝束在花園散步,都沒有人發現。

而且朱柏算到老朱要是聞到屍臭,壓根就不會仔細檢查屍首。

再加上朱橘抱著香雲哭,所以老朱他們壓根就沒有懷疑。

果然成功了。

如今葬在皇陵裡的是香雲。

朱柏:“嗯。”

胡順妃又說:“可憐橘兒一個人在宮裡。”

這個計劃最難的環節不是讓香雲替死,當初朱柏跟胡順妃商量計劃的時候,是香雲自己提出來要替胡順妃死的。

胡順妃留下,最後也是陪葬。香雲到時候也一樣是死。

最難的是說服朱橘。

因為她日日跟胡順妃在一起,想要瞞著她不可能。

而且只有她配合,老朱才會相信。

朱標摟住胡順妃的肩膀,安慰她:“過兩年,等她大些,我跟父皇說,把她嫁到長沙來。”

胡順妃垂淚點頭。

朱柏修建的湘王府雖然沒有秦王府那麼大,但是也足夠他和胡順妃住了。

況且他當時修的時候,就特地把大院子緊挨著修。就算關了兩個大院門,中間還有小門可以相互串門,外面的人也不知道。

大家都真的以為胡順妃是朱柏的奶孃,也沒有人懷疑。

知道情況的人,譬如富貴他們自然是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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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已經開始了他的巡視,這一次跟隨他一起出發的是張玉。

老朱的意思很明確,是要張玉把朱柏的人脈都介紹給朱標。

畢竟張玉曾多次跟隨朱柏出行,朱柏熟稔的人,張玉也都認識。

第一站是山東。

為了方便行事,朱標微服簡裝,叫侍衛稱呼他做“大公子”。也不提前告知各個布政使司。

應天到山東這一段的官牙局驛站雖然早就收到總局說要好好配合朱標的命令,可是看到跟著朱標的張玉,大家還是暗暗驚詫。

細想之下,不過是皇命難違,無可奈何。

一過長江,朱標便有一種離家的感覺了。

夜裡在淮安府的官牙局驛站投宿。

雖然驛站的條件很好,可總不可能比東宮還好。

所以朱標累得要命,竟然睡不著。

他總覺得朱柏老想出來跑,是因為外面的世界吸引力大。

現在才覺得是真的苦的。

騎一天馬下來,腰背臀大腿小腿無一不痠痛。

想想老朱他們以前整日在馬背上,風餐露宿,刀光劍影,九死一生。

江山來之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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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有意考察梁濟運河,所以到了附近,就一直沿著運河往濟寧走。

前朝在至元二十六年時,開挖了會通河,南接濟州河,向西北經壽張集、沙灣、張秋至臨清接御河。

如今去北平的軍糧大部分是經由大運河從江浙運去北平。

梁濟運河便是其中的十分重要的一段。

在朱柏那次巡視之後,應天周圍州縣的大運河一直維護得很好。

漕運暢通無阻,軍民官都輕鬆。

此處跟應天相距不過幾百里,運河的情況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河裡泥沙淤塞,兩岸坍塌,雜草叢生。

無數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腰間拴著繩子,在河道里用麻袋裝泥沙,運到岸上來。

旁邊還有官兵監工。

朱標一看,心裡的火苗“噌”地就冒出來了,示意其他人在原地等候,他跟張玉兩個人下馬走過去。

他向岸上的一個年輕人拱手問:“請問這位小哥,你們都是什麼人,為何在此做苦力啊?”

那人小聲說:“我們都是濟寧的農戶。”

朱標皺眉:“這種事不是應該由漕運或者徭役來做,此時正是夏糧收割之時,你等怎麼不去收糧食。”

那人嘆氣:“濟寧擔任漕運兌與軍運,軍運的費用由農民承擔。月初夏汛,黃河決堤,淤塞了會通河,也沖毀了我們的莊稼。我們沒錢交軍運費,只能出力了。”

朱標攥得拳咔咔響:果然是要下來看看。不然怎麼會知道太平盛世,竟然也有這等民不聊生,貪贓枉法之事。

衙役看這邊在說話,遠遠喝了一聲:“別偷懶,趕緊幹活。”

小哥忙轉頭,不敢再理朱標。

那邊有人忽然倒在地上,旁邊有人去看,說是餓暈了。

衙役叫他回去吃飽了飯再回來接著幹活。

原來來這裡幹活還要自己管飯

朱標氣得不行,自己腰間的寶劍似乎都在“嗡嗡”響,等著出鞘殺人了。

可是衙役也是奉命行事,說不定也出身貧苦,殺他也無用。

朱標忍著氣走回去,上馬沿著梁濟運河繼續走。

一路所見情況都差不多。

遍野黃泥,饑民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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