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除了幾個打魚的漁夫在岸邊停留,再沒有船出現。

此時天已經黑了,能聽見波浪的細碎聲音和江邊的水草中,不知名的鳥兒“咕咕咕”叫聲。

還時不時竄出幾隻夜鳥在江面撲騰兩下,又隱入蘆葦之中。

此時月亮還未出來,霧氣卻已從水草裡生出,瀰漫開來。

很快整個江面都蒙上了一層輕紗,越發顯得神秘。

張玉他們都在嘀咕:也不知道小王爺是好玩,還是真的要抓人。

這樣子也不像是有人要來。

他們也不敢問,只能安安靜靜等著。

朱柏忽然勾了勾嘴角:“來了,備戰。這一次,再不能讓他跑掉。”

他把望遠鏡遞給張玉,張玉看了一下。

果然有條小船從上游安靜而又迅速的駛過來,也不點燈。

隱約可以看到船上除了搖櫓的船伕,還立著一個捉刀的魁梧男人。

朱柏看那船走近,對船長說:“把船搖出去,攔住它。”

船長忙指揮船伕把船劃出去,橫在江面。

朱柏取了自己的弓箭,走過去立在船邊。

張玉這會兒才明白朱柏選了此處埋伏的原因。

此處江面忽然變窄,官船在江面一橫,兩頭拋錨固定,任誰也繞不過去。

船上那漢子對朱柏拱手行禮:“哎呀,不知道是哪位少爺在辦事,可否通融一下,放小人們過去。”

朱柏冷冷一抬手,似笑非笑:“打劫,把你們身上的財物都交出來。”

張玉和富貴他們都不由自主驚訝看了朱柏一眼:什麼玩意?這孩子費了半天力氣,就為了打劫人家一把?

那個漢子說:“少爺說笑了。不知道小人哪裡得罪了少爺。”

朱柏對著船艙裡的人抬了抬下巴:“沒什麼大事,就是想看看你船艙裡的人是誰。”

大家這才看見,原來船艙裡還有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縮成一團,用頭蓬兜頭遮住了全身,隱在黑暗裡,長相年紀身高一律看不出來。

那人說:“這是我妹妹,未出閣,貌醜羞於見人。最近她還在出水痘,所以我們才要夜裡出行趕著去看大夫。請少爺手下留情。”

朱柏舉起弓,搭箭拉弓,對準那人就是一箭。

動作如行雲流水,絲毫不帶猶豫。

那漢子壓根想不到朱柏會直接射殺他,瞪大眼睛,直直跌入江中。

朱柏垂下弓,罵道:“媽的,真囉嗦。編藉口也編不出一個像樣的來,浪費本王時間。”

那船伕嚇得大叫,直接跳入水裡棄船而去。

朱柏拿出火銃對著船艙裡的人說:“你還是自己出來吧。反正你出不出來都是死。”

船艙裡的人輕笑了一聲:“你是怎麼想到我還活著,從水路逃跑的。”

張玉他們寒毛一豎:這不是香兒的聲音嗎?

她不是已經被關在牢裡燒成木炭了嗎?

那人從船艙裡走出來,掀開頭上的斗篷。

真的是香兒。

朱柏淡淡地說:“倭寇從東南上來吸引水軍傾巢而出。是想空出水道,讓一個人從海上逃去琉球。這個人不能從陸地走,因為關卡過不去。那這個人只能是犯了事或者奴籍了。而且從水路走順流而下,比陸路快。能讓倭寇這般興師動眾的,本王猜測這個人對他們一定很重要,比如說指揮策劃了這一次打劫鹽商的事情,讓他們當作首領的那一位。”

香兒歪頭說:“那你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我呢?”

朱柏說:“本來不知道,剛才聽你那同夥說了才知道。也才明白昨夜縱火燒牢房,不僅僅是為了滅口,也是讓你假死好脫身。”

他確實沒想到,這麼精密的計劃是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女孩想出來的。

知府說他趕到的時候,牢門緊鎖,已經著火了。

也就是說府衙有內應開啟牢門放出香兒,還有人送她出揚州城。

這一點才是最讓他憤怒的。

香兒:“那你有沒有想到,我怕你追來,所以叫人把船開進來接我。”

剛說完,後面響起叫喊的聲音,一艘船逼近,上面密密麻麻站滿了揮舞著刀的倭寇。

張玉叫到:“備戰。火銃手準備。直接全部上,不要分前後排了。”

這會兒對方碰不到他們,自然是能多殺死幾個算幾個。

朱柏頭也不回,對香兒冷冷一笑:“沒關係,只要殺了你,誰來都沒關係了。”

說完他叩響了扳機,“砰”的一聲巨響,香兒胸前一片血紅,跌入江中。

那身影沉沉浮浮,掙扎了片刻,便被漆黑的浪所淹沒。

倭寇一看大叫起來,掉頭又跑。

這邊朱柏船上雷鳴電閃,一陣槍聲之後,那邊倒下不少。

可是他們船小,跑得快。等朱柏他們橫過來,他們已經沒影了。

張玉小聲說:“殿下,還是別追了。天黑海上的情況比不得江面。”

“是,況且吳大人他們還在海上守著,這幫倭寇也跑不遠。”朱柏點頭,吩咐士兵,“諸位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們今夜劫殺倭寇的事情。”

朱柏他們又回到了水軍總兵衙門。

然後他每日在周圍晃盪,足足等了三日,吳禎他們才回來。

吳禎下了船一邊走一邊大笑:“太爽了,一直追到琉球,還俘獲倭寇的兵船。”

朱柏嘆息:這幫倭寇果然很看重香兒,為了救她損失慘重。

吳禎進來看到朱柏,一愣:“殿下。”

他竟然還沒走!!

朱柏說:“恭喜吳大人又立大功。本王也該回應天了。”

其實昨天老朱就叫人快馬加鞭送了信給朱柏:“要會試了,別玩了。趕緊回來。”

從字裡行間能隱約看出老朱的氣急敗壞。

吳禎拱手:“多謝湘王的戰船。微臣派人送您走陸路回應天。”

從江陰回應天走水路逆流,走陸路路程短,速度快。

關鍵,他要保證這個小王爺在回去的路上不再繞去別的地方。

相比平日的鬧騰,朱柏這次在回去的路上格外安靜,皺著眉似乎在琢磨什麼事。

富貴小聲問:“殿下,可有什麼難事?”

朱柏說:“富貴,你說那些倭寇,多次往返揚州城,誰給他們辦的路引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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