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經紀給李景隆找了一套碼數合適的經紀制服。

李景隆換了衣服,從更衣的小房間出來,還留心打量了一下官牙局內部的佈置。

把這個記下來,萬一以後朱柏把這裡毀了才交給他,他也知道怎麼依葫蘆畫瓢再做一個。

進大門的兩邊靠牆擺了些桌椅和小桌,讓人能坐下來談。

四面牆上分別掛著的是供貨資訊和需貨資訊,都是按照貨物種類分門別類排列。

有一塊是專門用來租售房的,所以那邊掛的是房源和客戶資訊。

西北角有個小櫃檯,平時牙長就坐在那裡掌控全場。單據筆墨什麼的也都放在那裡。

門外擺著一排桶子和一個大水缸,是預備著萬一走水,可以迅速澆滅。

靠大門的地面牆下,嵌了一排水管子出去,大廳的地板都朝門口傾斜。

萬一大廳積水就從哪裡排。

他才想起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有個小圓板子嵌在走廊高處外面地面那一截的側面上,原來是管子出口擋板。這樣一來,裡面有水可以流出去。要是外面積水水面比裡面高,積水就會壓住板子,進不來,不會發生倒灌。

真是聰明。

他連連感嘆,然後問秦經紀:“我們從什麼學起?”

秦經紀說:“我們先從鑑別茶葉的類別和等級來。不然到時候怎麼定價都不知道。”

李景隆說:“好,這個好。怎麼鑑別?”

秦經紀笑了笑:“學會泡茶,會品茶,等看到聞到茶葉就知道哪個好,就自然定價了。”

李景隆:哦,喝茶啊。我還以為“小閻王”會安排一個多麼勞心勞力的活給我,沒想到這麼輕鬆愜意。

牙長上來說:“殿下,李景隆帶來的侍衛隨從把門口圍得水洩不通,客商不敢靠近,我們也不好趕。”

朱柏火冒三丈:這幫人真沒眼力見兒。大清早的妨礙人做生意,一幫坑爹的貨色。

關鍵他們也沒進來,我還不好擺弄他們。

他想了想,吩咐了張玉幾句。

張玉就下去了。

那邊門口,有衛兵對那些隨從拱手說:“各位大人,勞駕把門口讓出來,客商們好出入。”

朱柏給官牙局每個人都有分紅,要是妨礙做生意,衛兵的分紅也受損

所以衛兵才會這麼上心。

那些人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有人從後院抬了水出來對著門口潑,然後開始掃地。

樹葉水漬四濺。

那幫侍從一邊閃一邊罵。

“沒長眼睛啊。往哪裡掃呢?”

“你瞎啊。”

張玉眯眼站定:“你罵誰呢?”

辱罵朝廷命官,直接十板子。

死不了但肯定要脫層皮。

這些人都是李文忠的家奴,身上一無功名,二無官職,若是深究起來,搞不好還是賤籍。

只不過仗著李景隆的身份平日裡囂張跋扈。

今天被惹怒,一下忘了這裡是哪兒了。

那些侍從忙行禮:“沒沒,張大人,小人們哪敢罵您。”

“小人什麼也沒說。您聽岔了。”

張玉用手指了指遠處說:“都給本官退到五十步以外去,本官就不追究了。誰敢再靠近,決不輕饒。”

那些侍從哪還敢說話,灰溜溜牽了馬,跑到遠處樹下站著。

這會兒李景隆已經被秦經紀領到大廳旁邊的小房間。

桌上擺著一排帶蓋子的小瓷罐,小銅壺,還有筆墨硯和一疊厚厚的表格。

桌子邊擺著一桶水,一筐木炭和一個小爐子。

秦經紀指著茶葉罐上的編號說:“按編號順序品茶。品完了,填這個表格。等這裡全品完了,就叫我。我過來告訴你準不準,然後告訴你各種的大概價位。”

李景隆揮揮手:“你去忙,我慢慢品。”

他拿起那個表格一看,驚歎了一會兒。

真是細緻,難怪朱柏他們能做得這麼好。

光是這個茶葉的品鑑專案就有十幾種。

除了幹茶葉的形態氣味色澤之外,還有入了水後茶葉的形狀和茶湯顏色香氣等等。

以及用不同冷熱程度的水泡出來的茶在這些專案上的區別。

驚歎完,他立刻就知道這麼細緻的表格,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太多東西要填。一次還品不出來,只能再來一次。

他喝了一上午才品了五種茶葉。

燒水要半天,燒開了,泡了還要等它涼。

燒不了兩壺水就要換炭。

他又沒換過,燒得滿屋子煙才勉強點著。

因為心急,舌頭上還燙起了好幾個泡。

嘴裡寡淡的,喝了一肚子水,一動就好像個水壺一樣“哐啷哐啷”響。

他聽見外面時不時有人跟朱柏打招呼:“殿下。”

心裡直罵娘:這個“小閻王”肯定是怕我偷懶,所以總在外面走來走去。

他想尿尿,也不敢走開。

怕朱柏就進來見不著他,說他不認真學去跟朱標告狀。

眼看到中午,朱柏交代輪值的衛兵:“你們跟平日一樣,把大門鎖了,再把大廳通往後面的門鎖了,守在大門口就行。等下不管大廳裡面的人怎麼敲門,都不要理睬。”

然後他就開開心心跟張玉他們去自己的飯館吃飯去了。

李景隆又泡了一壺茶,勉強喝下去。

現在就算是瓊漿玉液喝到他嘴裡也都難以下嚥了。

他實在是想尿尿了。

而且好長時間都沒有聽見外面的人跟朱柏打招呼。

朱柏應該是走了。

現在不去更待何時?

李景隆放下杯子,起身,走出去,才發現豈止是朱柏沒在晃盪了,整個大廳裡空無一人。

來之前他也瞭解了一下,知道官牙局中午要閉門半個時辰,讓大家休息吃午飯。

大家肯定是都去吃午飯了。

李景隆去拉門,拉不動。

門被人從外面鎖死了。

就連窗戶都關死了。

臥槽……不是吧。

朱柏不會把他忘了吧。

他用力拍門:“開門。我還在裡面。”

外面悄無聲息。

餓還是其次,關鍵他尿急。

現在出不去,心裡著急,他越發覺得難受,膀胱漲得像要爆開了一樣。

他對外面大叫:“有人嗎。我內急,要尿尿。”

外面的兩個衛兵交換了個眼神,默契地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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