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久到了烈陽變成了夕陽。

從中午到了傍晚。

穿戴整齊的雲韻才從山洞中走出。

看著空地上烤肉吃的三人,微微挑眉。

“原來,真的是我想多了嗎?”

“不是偽裝。”

“他甚至還有同伴。”

雲韻默不作聲的在心裡想道,但心頭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哪怕她被這位“林修崖”剛才呵斥了一頓,也抵消不了這種熟悉感帶給她的影響。

當然。

這一次,她不會再像先前那樣魯莽的試探了。

懷疑肯定是懷疑的。

但不能為了查證據而傷了人心。

不過,若從另一個角度看,雲韻的懷疑倒也有情可原,人就是這種奇怪的生物,他們只願意看見自己查出來的真相,而不是真正的真相,有些時候,明明知道這層假象底下埋藏的就是真相,卻都默契的將這層假象當做真相,而不去繼續挖掘真正的真相。

懷疑亦是如此。

疑心一起,說什麼都沒用。

更何況,雲韻還擁有極其恐怖的直覺。

就算陸淵想忽悠,都不太容易。

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沒再對雲韻表現出冷臉相迎的態度,正常人經過這三四個小時的冷靜,也該冷靜下來了,符合人設的拿起一串烤好的肉串,遞給了雲韻。

同時,沉聲解釋道:

“抱歉,雲芝小姐。”

“之前是在下的反應過激了。”

“希望雲芝小姐能多多包涵。”

雲韻也沒拒絕。

她也想從這位青年的口中打聽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點點頭,接過了這串肉。

儘管她依舊無法調動體內的鬥氣,但她身上的傷卻是好了十之八九,還剩下一部分內傷沒有調理好,不過,在那些三品療傷丹的輔助下,預計調整好狀態,也用不上三四天,兩天足夠。

至於破除紫晶封印……

說實話,這方面就真的是水磨功夫了。

除非是對封印方面極其瞭解的修煉者。

不然,就只能用體內的鬥氣慢慢消磨。

就像冰皇海波東一樣。

消磨幾十年都沒成功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當然,站在一個公平的角度來講,這也不怪海波東,他當年燃命跟上去,本身就消耗了自己近乎所有的鬥氣,甚至還消耗掉了今後的潛力,傷到了根本,又被美杜莎女王給了一道封印,直跌兩個大境界,相當於一直在以鬥靈級別的鬥氣消磨美杜莎女王這位九星斗皇全力設下的封印,消磨幾十年都沒有成效,再正常不過了,並不是說冰皇海波東菜的不行。

張開小嘴,咬了一口微燙的烤肉。

順勢就坐到了青鱗身邊。

歉意的看了一眼青鱗,旋即,半是給青鱗解釋,半是對“林修崖”道歉,雲韻低聲說道:“也是我尋人心切,不好意思了,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就更不用說你們幾位對我還有救命之恩了。”

說著,看向蕭炎。

禮貌的對蕭炎點點頭。

旋即,客氣的問道:“不知這位是?”

“我叫巖梟。”

“是迦南學院的學生。”

“外院的那種,平平無奇。”

蕭炎也沒拒絕自我介紹,更沒當著雲韻的面看陸淵,而是很自然的進行了一個自我介紹,旋即反問道:“不知您是?”

“我叫雲芝。”

“是……”

“嗯,雲嵐宗的一名長老。”

說到這裡,雲韻略有些遲疑。

不過還是很自然的找了個藉口,笑著對剛剛的遲疑辯解道:“此次出手,是察覺到了我雲嵐宗一位叛徒的蹤跡,恰好,我雲嵐宗少宗主納蘭嫣然需要紫晶翼獅王的一部分伴生紫晶源鞏固根基,所以,也就發生了幾位所見的一幕,實在是讓諸位見笑了。”

“雲嵐宗,還有一位鬥皇?”

蕭炎眯著眼,影帝附體,裝出了一副懷疑的模樣:“據我所知,雲嵐宗全宗上下應當只有三位鬥皇才是,一位是老宗主雲山,一位是現任宗主雲韻,還有一位,據說是那位姓名不詳的叛徒,雖然不知道那位叛徒的具體境界,姓什麼名什麼,但是,只從對方能成功叛逃的這一點上,就算不是鬥皇,看做鬥皇也毫無問題,那麼,不知閣下又是其中的哪一位呢?”

“巖梟,不可無禮!”

陸淵皺著眉頭呵斥了一句。

一點都不像是演的。

旋即,扭頭,對雲韻歉意點頭:“抱歉了雲芝小姐,巖梟這孩子年紀不大,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又是在下的表弟,跟著在下出來歷練,藉著完成任務的緣由,一些改動的常識他還不太明白,今後,在下一定多加管教,如何?”

“無妨。”

“說起來倒是我有錯在先。”

“不過,林先生看上去似乎瞭解很多內情呢!”

“不知,能否解了雲芝幾分心憂?”

雲韻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或者說,她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

聰明人說話,從來都是一點就透。

這位“林修崖”先生之前在山洞裡點明瞭自己並不是陸淵,希望她不要懷疑,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對她的真實身份肯定有所猜測,之所以沒點破,不過是給雙方留下最後的一絲顏面罷了,如果點破,對雙方來講都不是什麼好結果。

會讓這個天沒辦法聊下去。

“有什麼問題,可以儘管問。”

“當然,咱們把醜話說在前頭。”

“能回答的,在下一定回答。”

“不能回答的,也請雲芝小姐不要埋怨在下。”

“至於在下的回答能否解了雲芝小姐心頭的那幾分憂愁,這個問題,在下是真的不敢保證,如果對答案不滿意,那隻能恕在下無能為力了。”

陸淵漫悠悠的翻動著手裡的肉串,拿起來咬了一口,嚐嚐熟沒熟,旋即,如此對雲韻說道。

“這個我自然清楚。”

陸淵提出的意見合情合理。

雲韻左思右想,沒有拒絕的理由。

點點頭,應下了陸淵的要求。

旋即,默默的咬了口肉串,畢竟她都一下午沒吃東西了,打不開納戒,鬥氣被封禁的她,除了身體素質強了點,該餓還是會餓的。

勉強墊了墊肚子。

而後,稍加思索,輕聲問道:“能聊一聊你們是如何知道陸淵的嗎?”

“陸淵?”

陸淵咬了口肉串。

畢竟他現在的人設是林修崖。

是迦南學院內院強榜上的一員。

嘆了口氣,無奈的反問道:“請雲芝小姐你仔細想一想你問的這個問題,對於一名迦南學院的內院學員來說,知道一些小道訊息很難嗎,還是說,雲嵐宗自認為自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還能瞞過迦南學院的耳目?”

雲韻默默衡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

最後,默默承認了陸淵的這番解釋。

就算雲山突破鬥皇成為鬥宗,面對迦南學院這個龐然大物也依舊無力,雲嵐宗只是曾經輝煌過,而且,就算是最輝煌時,也比不上迦南學院。

在一位半聖的面前,只有九轉鬥尊還有說話的資格,一名區區的四星斗尊,聽上去還算不錯,但是,實際上,也不過是一隻隨手就能按死的螻蟻,區別只是在於這名半聖願不願意髒了這個手,而不是在於半聖有沒有能力做到。

更何況,那件事的影響力並不小。

哪怕雲嵐宗否認。

哪怕雲嵐宗努力壓下。

但是,卻一直收效甚微。

只是一些實力不如雲嵐宗的勢力不知道內情,不知道具體的事情經過,像迦南學院這種大勢力,就算不知道陸淵叛宗時發生的每一幕,知道大概的原因,還是不難的。

就更不用說如今還在罩著雲嵐宗的古族了。

秘密只是對一部分來講是秘密。

因此,對方知道一些內幕,並不奇怪。

“那這丹藥……”

“聽說,是你現煉的?”

從兜裡取出那個小瓷瓶,放在了手裡展示一下,哪怕雲韻沒明說,但那種懷疑的意味還是透露了出來。

頓時,引起了一旁蕭炎的不滿。

看了一眼陸淵,插言反駁道:“煉藥這種事似乎沒規定煉藥師的容貌修為吧,我巖梟雖然不才,但也是一名一品煉藥師,只不過沒經過考核而已,要不是表哥他發現這裡有那位的傳……”

“夠了!”

陸淵猛的一聲厲喝。

眸光如電,看向蕭炎。

瞬間就讓蕭炎閉上了嘴。

蕭炎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臉色一白,尬笑道:“一株靈藥,有一隻五級魔獸看守著,是表哥他突破鬥靈所需丹藥的主藥材,見笑了。”

聽話聽音。

雲韻不是傻子。

從“巖梟”的這番話裡,不難聽出,他後面的遮掩是為了遮掩更有價值的資訊,儘管聽上去,似乎是在挾恩圖報,似乎猜出了她身為雲嵐宗宗主的身份,想要用這層身份來要求她幫忙殺死一隻五級魔獸,但如果她沒聽錯的話,也沒想錯的話,那個“傳”後面應該還有一個“承”字,合起來,應該是一位強者的傳承。

這也就很好的解釋了這兩個迦南學院的學生為什麼會在這裡,絕對不是藉著完成任務的藉口前來歷練!

雲韻對這兩人口中的傳承沒興趣。

當然。

眼下這種情況,也不允許她有興趣。

過度的貪婪只會吞噬自己。

這兩人能救她。

也一樣能殺她。

尤其是她現在還沒有修為。

體內的鬥氣一分一毫都調動不了。

所以,對於這個話題,也就只能避而不談了。

不過……

話鋒一轉……

雲韻轉而問道:“不知接下來,兩位又有何打算呢?”

陸淵深深的看了一眼雲韻。

似乎是在分辨雲韻是真沒聽明白還是裝沒聽明白。

頓了頓,沉聲道:“歷練後,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在下準備去中州歷練,不瞞雲芝小姐說,迦南學院的內院對很多學員的去留管轄的並不嚴,只要有合理的理由,是可以在保證學籍的基礎上出外歷練的,我準備去丹塔闖一闖,畢竟,作為所有煉藥師聖地的丹塔,相比,一定會匯聚很多年輕的煉藥師,總比窩在這狹小的西北大陸上,去那所謂的煉藥師公會考核,更好一點,尤其是我還有這個能力。”

丹塔?

很好,又是一個沒聽說過的大勢力。

當然,倒也不能說一點都沒聽說過。

雲韻只知道丹塔的名字,以及丹塔是天下所有煉藥師聖地這兩個訊息,對於丹塔究竟坐落在何方,丹塔內部有多少聞名天下的煉藥師,中州的具體格局,一概不知。

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說的就是此時此刻的雲韻。

不過,丹塔距離雲嵐宗也太遙遠了。

雲韻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就連加瑪帝國煉藥師公會的會長法碼都能成為雲嵐宗的座上賓,足以見得雲嵐宗的地位是個什麼級別的,畢竟,法碼曾得到過藥塵的指點,而藥塵在當時的丹塔裡也算不上一家獨大,頂多是幾大巨頭之一,怕是連雲嵐宗的開創者雲破天拜訪丹塔,都要擺正自己的身份,低人三分,懇請丹塔的煉藥師出手煉藥。

畢竟,煉藥師和修煉者走的完全是兩條道路。

對修煉者而言,自然是誰的拳頭大,誰的話就是正確的,但對於煉藥師而言,拳頭大不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練出高品質的丹藥,如果能煉製出九品丹藥,哪怕自身境界只達到了鬥尊,也能讓鬥聖恭恭敬敬的平輩相交。

所以,一般情況下,沒有哪個修煉者願意招惹同等級的煉藥師,就連弱一品的煉藥師,也是儘可能的少招惹。

一知半解的點點頭。

雲韻避開了這個自己不太瞭解的話題。

說著自己不太擅長的話。

生澀的誇了陸淵兩句。

旋即,對著陸淵友善的點點頭,不好意思的從之前已經碎掉的軟甲上掰下四片鱗片分別遞給在場四人,客氣的結束了這個尷尬的話題:“一點點心意,望幾位不要推辭,若在今後遇到了什麼麻煩,有用得著雲嵐宗的地方,儘可以拿著這枚信物上雲嵐宗,我雲芝定會全力相幫諸位,以全今日諸位對我的救命之恩。”

“收著吧。”

陸淵沒阻攔,只是如此對青鱗幾人吩咐道。

慢悠悠的烤著肉串。

火光爆炸發出的噼啪聲在這安靜的月色下愈發響亮,卻並沒有多少魔獸敢露出覬覦的眼神。

“時候不早了。”

“雲芝小姐可以安心休息。”

“我和巖梟在外守夜。”

“青鱗與小醫仙進去休息。”

“不知雲芝小姐覺得如何?”

陸淵淡淡的說道。

儘管在問雲韻,但並沒有留給雲韻太多的選擇。

與陸淵原本的那種性格完全不一樣。

充滿了強勢和攻擊性。

卻愈發讓雲韻覺得眼前這個“林修崖”就是陸淵。

沒有理由。

全是直覺。

不過,無論是直覺還是其他的,這番話說的倒是沒錯,安排的也很合理,默默的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份安排,隨後,默默的回到了山洞裡,看著山洞裡並不大也沒有煙的小火堆,漸漸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在山洞外。

蕭炎也是默默的拍了拍陸淵的肩膀。

沒說話。

但表情就是“苦了你”的模樣。

顯然,是對陸淵有云韻這樣的師尊感到頭疼。

儘管陸淵的直覺在告訴他,這件事還沒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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