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親你十六下
◎足夠此生懷念。◎
066.
周遲也這半年的行程基本敲定了, 陳安淮手頭沒有其他藝人，就專門負責陸枝的各項工作安排。
節目組出了那麼大的意外，即便重新開始錄製, 想必也是人心惶惶, 陳安淮打算待在清遠市, 一直到成團之夜。
四月初，陸枝回到度假村, 還未重啟錄製, 其他練習生散漫懈怠，三兩成群地在沙灘邊上曬日光浴。
陳安淮把陸枝送到 23棟門外，正想幫她提進去行李, 陸枝攔住他，眼神沉靜：“淮哥, 我自己進去。”
陳安淮沒強求，“行, 有事讓陳導聯絡我。”
陸枝頷首，深吸一口氣, 掃了指紋開鎖。
“嘀嗒”一聲響，她緩慢推開房門。
客廳裡的雜物有些多, 胡亂擺放著, 以往都是阿惑收拾房間，她有潔癖, 看不下去髒亂。
陸枝繞過地上散亂的鞋子，找了處空地放行李箱。
徐以茉站在樓下，不敢開口問她在做什麼。
四目相對, 徐以茉的眼中難掩驚愕，她匆匆斂起外漏的神色，拽了拽衣角，“枝枝，你回來了。”
陸枝最近掉秤太嚴重，臉頰上沒什麼肉感，看著不健康，陳安淮命令她好好吃飯，不然讓老闆扣她工資。
陳靈被唬住了，女生對這些玄學深信不疑，她嘴唇哆嗦一下，“真的有用嗎？”
陸枝沒阻攔，挑起眉梢，淡然自若地回房間收拾行李。
好在陳靈回來了，徐以茉怯生生躲到她身後，“靈靈，枝枝回來了。”
陸枝扒著米飯，強迫自己多吃了幾口。
許櫻子吃飯吃了兩口，沒什麼胃口，躺到沙發上看電視。
聽到開門聲, 不遠處的臥室門推開, 女生懶洋洋地抱怨：“靈靈你怎麼才回來, 我都要餓暈了。”
度假村裡的內網只能瀏覽有關《super idol》的內容，電視上也只能播放相關節目，螢幕上恰好是第二次公演程惑那組的舞臺，許櫻子心煩意亂，關上電視回屋了。
“凌晨之後別出房間。”陸枝把四張符咒貼好，神神叨叨地拜了拜，“早生極樂，早生極樂。”
徐以茉肩膀輕顫著，“靈靈，要不我們先搬出去吧，怪嚇人的。”
陳靈和徐以茉搬到了23棟和許櫻子同住，陳靈擔心陸枝一個人在 23棟出事，晚上喊她來吃晚飯。
徐以茉眨眨眼，小聲問：“她怎麼了？”
陸枝沒再多說，提著箱子上樓，沒著急收拾衣服，從箱子最底層掏出一沓金黃符紙，拿著毛筆來到程惑房門前，筆走龍蛇地畫了一張符咒，貼在門欄上。
陸枝脊背挺直，一動不動凝視她，“我回來，你很驚訝嗎？”
陸枝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這是阿惑老家招魂的習俗，她家人特意拜託我貼的。”
陳靈欣喜之色寫在臉上，“枝枝，你眼睛好了嗎？”
陳靈也覺得瘮人，猶豫了秒，點頭說：“我們去問問陳pd。”
她雙手合十，嘴裡含糊嘟念著什麼。
徐以茉連忙解釋：“不是，就是太突然了……我以為你回來之前，陳導會跟我們打聲招呼。”
陳靈聳聳肩膀，亦是不明所以。
陸枝深深看了眼二樓緊閉的房門，起身告辭：“我先回去了。”
陳靈一想到那些符咒，招魂什麼的，呲牙咧嘴地問：“枝枝，要不你就住這吧……”
“不用，我又不怕。”陸枝笑吟吟地說，“就算是招來了阿惑的魂魄，我和她關係那麼好，她肯定會坐下跟我嘮嘮嗑再走。”
陳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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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城市的夜晚吹起沁涼的海風，窗簾浮動，皎白的月光瑩瑩入戶，照亮大半房間。
光影交錯，床上縮成一團的女孩全身裹在被子中。視野陷入黑暗，聽覺變得格外敏銳。
“叩、叩——”
有人在不斷敲著她的窗戶。
白色魅影在視窗飄忽，伴隨著呼嘯的海風，似女生在委屈嗚咽，響徹在寂靜的深夜中。
“我沒想讓你死的，我也不知道你有病……是你自己瞞著我們，你不能怪我。”
房門被人推開，門軸發出“嘎吱、嘎吱”磨人的響動。
腳步由遠及近，最終停在床畔，有人在拉扯她的被子，“以茉，以茉？！”
徐以茉睜開眼，又是那抹白色的身影，它快速掠過視窗，是長頭髮，程惑就是長髮！
她回來了，她要來報仇！
徐以茉驚懼瑟縮著，拿起枕頭不停揮舞，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聽不到外界的聲響。
陳靈被嚇得愣在原地。
“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不知道你會死。”徐以茉重複著這句話，起初許櫻子沒在意，環胸站在一旁，倏然意識到什麼，湊近她追問：“你推誰？！”
驟然，那道白色的身影從樓頂墜下。
如同程惑摔下舞臺時那樣快速，令人猝不及防。
徐以茉抱著頭尖叫起來，“程惑，程惑回來了，她和陸枝一起回來了——”
她緊緊抓著許櫻子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滾，“我錯了，我不該推她的，我不知道她會死。”
聽清楚了，這次一字不落。
許櫻子恍然後退一步。
徐以茉急促搖晃著她的手臂，聲音嘶啞：“程惑在視窗，她在視窗，你們讓她走吧，別來找我……求求你們了。”
許櫻子遲疑地走到窗戶旁，拉開窗戶，哪有什麼程惑，只有陸枝站在樓下，手裡拿著件白色襯衫在那裝神弄鬼。
不曾想真把徐以茉嚇到了。
天色矇矇亮，警方接到報案來到度假村，陳導把人交給警方，並承諾節目組一定配合調查。
陳靈和許櫻子跟去做筆錄，陸枝站在人群外，安安靜靜看著徐以茉被帶走，海岸線浮起第一縷熹光，卻不帶絲毫暖意。
吹來的風也冰涼透骨，令人心寒。
陸枝回到 23棟，將程惑遺留下的物品裝入收納箱，她在枕頭下面，看到了過年時，爺爺給她倆拍的照片。
用拍立得拍的，照片有些發灰，陸枝嫌棄這張膠片老舊，隨手扔在一旁，去倉庫翻找未開封的相紙。
但沒找到，照片最後也沒拍。
沒想到這張殘片會被程惑細心收藏著。
陸枝眼眶一酸，她們竟然連一張像樣的合照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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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super idol》第二季宣佈重啟錄製，第三次公演回到清遠市體育場舉行，節目組鋪設了詳密的安保，以免不法分子擾亂現場秩序。
來到現場的觀眾中，依舊有許多程惑的粉絲。
她們手中揮舞著紫色的熒光棒，看著三角形隊伍中的頂端，那個空缺的位置。
螢幕上播放著被淘汰練習生的參賽感想，陸枝站在臺下，聽到熟悉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程惑。”長相豔麗的女孩對著鏡頭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參加這個節目的初衷很簡單，因為我喜歡跳舞。”
“小時候我身體不好，醫生建議多運動，鄰居家的奶奶就教我跳舞，一直跳到高中，醫生突然又不讓我跳舞了。”
程惑無奈地嘆口氣，低下頭，不想承認這件事，卻又不得不面對事實，“我的身體狀態，真的不太好。”
“我不知道還能在這個舞臺上堅持多久。”
“人來世上一遭，不能就悄無聲息地離開吧。”
“被人記掛的感覺很好，我想被大家記住。”
“……請不要忘了我，拜託了。”
畫面逐漸褪色，一切變為單調的黑白。
場內陷入寂靜，只剩下粉絲們低低的啜泣聲。
程惑的笑臉定格，節目組的剪輯格外用心，點選“倒退”鍵，回到相識的起點。
程惑登場的第一個鏡頭，女孩莞爾淺笑，字幕浮現——“很高興認識你，程惑。”
五月二十號，《super idol》第二季的成團之夜，剩餘的十名練習生角逐最後的六人出道位。
陸枝的個人獨舞，選擇了她和程惑的第一支舞。
因為這支舞，她們兩人陰差陽錯在網上爆火了一陣。
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
陸枝上臺，一束追光燈灑落，練習過上百遍的舞蹈早已形成了肌肉記憶，bgm響起的那秒，她隨著節奏開始舞動。
忽然，頂燈彙集，她聽到一陣驚呼聲。
節目組採用了虛擬技術，將程惑的形象製成虛擬人物投射在螢幕之上。
程惑陪著陸枝，完成了最後一個舞臺。
陸枝的得票數一騎絕塵，斷層c位出道。
她知道，這些支援她的人之中，有許多阿惑的粉絲，她們將期待寄託在她的身上。
偶像學長上臺頒佈節目組的“結業證書”，周遲也穿了和她們同一款的制服，眉目鋒利如刀刻，他將證書一一交給出道的六位練習生，來到陸枝面前，他垂眸，聲音低沉悅耳，“恭喜你，畢業了。”
陸枝仰頭看他，她向他的世界邁進了一大步。
“謝謝你。”
——男朋友。
讓她能和摯友同臺共舞最後一次。
他永遠理解她的苦衷和遺憾。
陸枝對著臺下的所有觀眾深深鞠了一躬，再抬頭，女孩長睫撲閃，眼角隱約有淚光閃爍。
“我會帶著阿惑的那份熱愛，勇敢地走下去。”
有些人短暫地出現在你的生命中，留下驚豔的一筆，而後轉身說再見。
哪怕只是幾個瞬間，就足夠此生懷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