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警告十二聲

◎“現在開心了嗎?”◎

蘇雯雯早出晚歸已經成為習慣,陸枝洗完澡回來,走廊中的燈光昏暗,女孩纖瘦的脊背弓起,縮在角落裡哭。

陸枝見怪不怪,大學這座象牙塔聚集了五湖四海的學子,離家遠的基本半年才能回去一次。

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個想家的女生,不想室友擔心,就偷偷在走廊裡大哭一場。

路過女孩身後,陸枝藉著晦暗的光線,隱約看清她的衣服。

好像蘇雯雯也有件同款。

陸枝豎起耳朵,分辨女孩的哭聲,遲疑地走近兩步,“雯雯?”

蘇雯雯慢吞吞抬起頭,一雙眼睛腫成核桃。

陸枝愣了秒,沒想到真是她!

“你怎麼啦?”陸枝連忙蹲下,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撫,“和魏曙光吵架了?”

周遲也的手機常年暢通,最常見的是無人接通或對方正忙,陸枝聽著手機中傳來的機械女聲,心臟彷彿被緊緊捏住,渾身的神經在這一刻繃緊。

周遲也做練習生時,失蹤過兩天。

那是高二暑假,歷數十年來最悶熱的夏天。

而周遲也考完試,就急匆匆投入公司安排的各項課程中。

陸枝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和蘭凌薇交換了個眼神。

她哽咽道:“我、我分手了……我現在好難過,好崩潰,我不知道該怎麼挽留他。”

蘭凌薇面色轉緩,“這還差不多。”

陸枝最早發現他失蹤,因為周遲也隔了一天半都沒回訊息。

這世界上的男人是死光了嗎,只剩他魏曙光一個了嗎?!

大家心知肚明,只有蘇雯雯當局者迷。

蘭凌薇又恨鐵不成鋼地癱坐回去。

蘇雯雯稍加回想,“他說可以賺錢,如果能上表白牆,一張照片能得到五百塊的收益。”

陸枝抱著手機,不太想承認周遲也確實比她聰明。

陸枝:“分手了。”

陸枝動作一頓,在心中深深嘆了口氣。

據說他下個月就要參加真人選秀節目,公司的領導很看好他。

陸枝嘆口氣,強烈的無力感向她襲來。

“也不是僱傭吧,他們有個專門的群,如果遇到群主指派的任務目標,拍到就可以發進去。”蘇雯雯抿唇說,“就像社團一樣。”

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十分鐘過去。

陸枝緊張地追問:“那他有告訴你是誰僱傭他們嗎?”

蘭凌薇糾正道:“更像諜戰片裡的地下組織。”

她跑去找譚薈,自從周遲也簽了經紀公司,時常住在練習生宿舍。

魏曙光退群很久了,蘇雯雯也沒有群主的聯絡方式,陸枝得到這些線索,想馬上告訴周遲也,她沒頭緒,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追查,說不定他有辦法。

蘇雯雯縮了縮肩膀。

蘇雯雯品學兼優,高中時出版個人作品專輯,斬獲三座全國作文比賽金獎,直接保送進a大文學院,魏曙光便是看重她“文學院才女”的頭銜,才轟轟烈烈追求她。

陸枝想起童萌萌的事,魏曙光究竟用什麼理由搪塞過去的,“雯雯,當時童萌萌那些照片,魏曙光是怎麼跟你解釋的?”

蘭凌薇騰地坐直身,眼神裡頗有種想立刻放鞭炮慶祝的喜悅。

而且……他是藝人,肯定比她這個普通學生門路多。

陸枝比了個斷頭的手勢:“捨不得,不想分。”

蘇雯雯抬眸,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們,嘴唇蠕動半晌,底氣不足地吐出一句:“他說你們不喜歡他,還說跟我在一起是在耽誤我。”

周遲也沒回微信,陸枝給他打電話,得到對方已關機的答覆。

陸枝拉開椅子,讓蘇雯雯坐下:“你跟我們講講,魏曙光為什麼提分手。”

到現在了,蘇雯雯竟然還捨不得,還想挽留一個根本不疼惜她的男人。

“我服了,之前我們只覺得他pua你,現在分手理由都能甩鍋?”

蘭凌薇扯唇冷笑了聲,“你該不會覺得我們多管閒事,才讓魏曙光決定分手的吧?”

走廊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陸枝拉著她回了寢室,一推門,蘭凌薇從床上探出頭,不清楚情況,無聲用口型詢問陸枝,“發生什麼了?”

蘇雯雯當即搖頭,“我沒有這麼想。”

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身份調換,讓周遲也遇到困難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呢。

陸枝苦夏,整日窩在空調房中,過著悠哉的小日子。

蘭凌薇一聽,徹底怒了。

她們一同找去,被周遲也的室友告知他昨夜未歸。

兩人找了一天一夜,當時簽下周遲也的經紀人讓譚薈放心,但自家孩子無故消失,哪個母親能安心。

譚薈猶豫著要不要報警。

經紀人拿合約威脅譚薈,陸枝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哭著跑去公司,求媽媽幫忙。

陸母哪會理會,任她哭鬧夠了,派人送她回家。

盛夏酷暑,在炎炎烈日下奔波一天,陸枝身體吃不消,暈倒在半路。

司機送她去醫院,等她醒來後,被告知周遲也找到了。

巧的是他也在這家醫院的住院部。

好好的人,怎麼會進醫院?陸枝瘋了一樣趕過去。

病房中空蕩寂靜,輸液管中的液體不斷滴落,慢慢流入周遲也的血管中,他唇色蒼白,整個人消瘦憔悴,像個紙片人,羸弱到被風一吹就倒。

陸枝的腳彷彿被灌了千萬噸的鉛,難以移動。

周遲也聽到開門聲,緩慢轉過頭來。

陸枝永遠忘不掉他那時的眼神,空洞、死寂。

有人捂住了他眼中的太陽,毫無光亮。

陸枝走到他床邊,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看到他這樣,她難受極了,哭著問:“周遲也,你別當練習生了行麼?”

她習慣去揪他的袖子,只有這次,唯一一次。

周遲也把手縮回去。

陸枝的手僵在半空。

他垂下眼簾,聲音沙啞道:“陸枝,我沒有其他辦法了。”

隨後是輕輕的一聲嘆息,藏著十七歲少年無法言明的無可奈何。

陸枝記得,周遲也當時的經紀公司就是英騰。

是打算籤童萌萌,最後反悔導致她自殺的英騰。

也是程惑讓她避而遠之的英騰。

-

周遲也不接電話,陸枝不放心,開了輛共享單車,一路騎到公寓樓下。

她這次沒喝酒,輕車熟路刷指紋開門,玄關的聲控燈亮起,暖黃色的光線籠罩住這一隅。

陸枝試探地喊了聲“周遲也”,但沒人回應。

她剛想轉身離開,電梯到達,“滴”的一聲響,隨即是女人高跟鞋的響動。

“我好想吃夜宵哦,”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的,“可我都九十斤了,再胖上鏡就不好看了。”

周遲也神情寡淡:“那就不吃。”

“我上次給你買的蛋白棒還有嗎?”谷靜雯習慣了他的冷漠,嗔了他一眼,“我再給你買,你分我一個。”

房門虛掩著,兩人的談話一字不漏落進陸枝耳中。

谷靜雯注意到門後的光亮,“咦,你今天忘記鎖門了?”

說著,用手推動門板。

陸枝的位置恰好在門後,隨著她推門的動作,整個人弱小可憐又無助地貼在門板和牆壁之間,像被女主人抓姦在床、希望找個地縫逃走的小三。陸枝焦灼無比,顯然忘記了她脫在門口的鞋。

周遲也走進玄關,垂眸掃過那雙小白鞋,35碼,和他63碼的擺在一起,想不注意到也難。他兩根手指摁住門沿,緩慢拉開。

陸枝拼命擺手,示意他別出聲。

奈何谷靜雯太警覺,探出頭來,被門後的人影嚇到,“——我天,這怎麼還有人?”

陸枝一臉撞破好事的尷尬,手指緊摳著褲縫,侷促不安移出來。

她僵硬地抬起手揮揮,“晚、晚上好。”

邊說,邊好奇寶寶地觀察著周遲也和谷靜雯——緋聞戀人,孤男寡女,大半夜一起出現在公寓,說沒有隱情誰信?

陸枝莫名有些難過,她以後不能隨便到這借宿了。

但周遲也,沒跟她提過這茬啊。

是覺得沒必要嗎。

陸枝眸光暗下。

周遲也沒問她來幹什麼,開啟鞋櫃,拿出拖鞋放到她腳邊。這是陸枝專門買來的,她嫌公寓中的備用拖鞋難看,還不好穿。

此時此刻,陸枝心中那股被迫為小三的負罪感更重。

她甚至不敢去看谷靜雯的眼睛。

氣氛凝滯片刻,周遲也打破這份詭異的安靜,“都杵在門口,想當門神?”

谷靜雯手指捏著下巴,忽然頓悟了:“哦,你是阿也的發小吧。”

陸枝懵了,轉頭去看周遲也,他特意提過她嗎?

谷靜雯:“我記得去年暑假,你和阿也的聊天框被曝光的事,我媽還專門調查過你。”

以為是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沒想到是華錄集團的千金,還就讀於知名學府,長相……上佳。

若非青梅竹馬的關係,谷靜雯願意將她列為頭號情敵。

畢竟認識十幾年,要是有想法早該有了。

谷靜雯餓得頭昏眼花,熟門熟路地去開零食櫃子。

“阿也,你不喜歡抹茶味嗎?”她拿出一個拆開,喜滋滋地說,“難不成你是故意把抹茶味都給我留著,知道我愛吃?”

陸枝看了眼周遲也,好奇他怎麼回。

周遲也是單純不愛抹茶。她瞭解他的口味。

燈光下,男人脫下外套,裡面是件收身的白t,他最近在健身增肌,脊背的肌肉線條明顯極了,陸枝瞬間移不開眼睛。

周遲也的嘴巴那麼毒,會不會也給谷靜雯來一句“你的想象力很強”之類的。

陸枝等啊等,終於等到周少爺開了金口。

“冰箱裡有抹茶味的牛奶,喝的話去拿。”

陸枝:“?”

合著對緋聞女友嘴甜如蜜,對她就嘴巴淬毒?

陸枝頓時不平衡了。

也沒讓她不平衡多久。

谷靜雯合上零食櫃子,用閒談的語氣問:“我記得還帶回來幾包糖,你全吃了?阿也你好愛吃甜食啊。”

陸枝:“……”

原來車裡置物櫃的那幾包糖,不是周遲也專門買給她的。

胸腔中彷彿一團海綿蓄滿了水,脹得難受。

這種感覺比“不平衡”更難以接受,是自作多情,是她發現周遲也對另一個女孩特殊、百般愛護。

她好像,不該出現在這裡。

陸枝低下頭,悶悶地說:“你手機關機,我擔心你出事。”

“你人好好的,那我先走了。”

周遲也察覺到她的不開心,蹙眉凝視她一會兒,從哪學的毛病,不開心就憋著。

周遲也餘光瞥見谷靜雯,興許是有旁人在,不知如何開口。

他淡聲道:“我送你回去。”

陸枝立刻拒絕:“不用了。”

言罷,抬腳往屋外走,衝的太快忘記換鞋,不得已停下把鞋換好。

周遲也還是跟了出來,陸枝縮在電梯角落,不吭聲,他也保持沉默,一直跟在她身邊。

陸枝一股邪火上頭,兇巴巴道:“都說不用了,你別跟著我。”

周遲也拉住她的手腕,表情不太好看,“又哪根筋搭錯了?”

陸枝試圖掙開他的手。

周遲也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時候那雙眼睛沉靜、攝人心魄,似乎天生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他問:“不怕跟蹤狂偷拍了?”

陸枝咬咬牙,強裝鎮定:“不就拍幾張照片……”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驟然加重,周遲也不滿她這副不在乎的口吻,“確實,幾張照片而已。但你想過萬一嗎?”

萬一,他不滿足於拍照片了。

周遲也很久不曾對她說過重話了。

陸枝霎時愣在原地,許久才擠出一個“哦”字。

回去的路上乖巧多了,就是不說話,耳根子變得清淨,周遲也還不習慣。

送她到宿舍樓下,陸枝忽然想起什麼,“你等我兩分鐘,我上去拿個東西。”

沒給周遲也詢問她不開心的機會。

a大寢室有門禁,十一點半,在樓下膩歪的小情侶早已散去,只剩一盞筆直而立的路燈,正孤零零灑落光輝。

周遲也站在燈下,身影被拉得很長,面容有些模糊。

陸枝跑下樓,看到的就是這樣寂寥的畫面。

她開始於心不忍,周遲也談個戀愛,礙她什麼事了。

陸枝嘟著嘴,走下臺階,頭也不抬地把幾包糖扔到周遲也懷裡。

周遲也看了眼手裡的東西,又看了眼像個發黴的蘑菇一樣不開心的陸枝。

他耐著性子問:“我哪兒惹你了?”

陸枝瞪他,憤憤伸出手指,指著糖,又指向自己,“大丈夫不吃嗟來之食,小女子也不吃!”

陸枝扔下一席壯志豪言,頗有骨氣地轉身就走。

留周遲也站在原地,盯著手裡的幾包糖,納悶極了。

這糖又招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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