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靜！
她必須冷靜！
她不能跑。
可見了鬼，怎麼會在這種地方見到那個裝逼西裝男啊！！
顧嵐捏著門把手，手微微顫唞，她用僅存的理智分析著。
他之前見她，是她男裝的樣子，今天她化了妝，帶了假髮，他未必能認出來。
而且上次一開始他好像戴著眼鏡，後來眼鏡掉了，他也未必認出她的臉。
總之，如果她現在跑了，90%以上機率會引起對方注意，她現在不跑，可能還可以矇混過關。
她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將畢生演技發揮到極致後，按照簡言教的，優雅轉身，朝著對方羞澀一笑，捏著嗓子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我的手機好像落在外面了。”
“你的手機在你手裡。”
很好，他沒發現。
秦修然一噎，禮貌讓他無法評價女士的容貌，可他總覺得這個人的臉怪怪的，感覺……有點像那個搶劫犯。
顧嵐尷尬笑起來，露出震驚的表情，繼續捏著嗓子：“呀，竟然在我手裡，我都忘了！謝謝您的提醒。”
這個理由她不敢說出口，她抬手撩了一把假髮，輕咳了一聲：“因為總是被騷擾。”
“錢嘛，我這輩子賺夠了，”病房裡，秦建清手裡拿著根雪茄，吞雲吐霧，轉頭看向秦修然，“唯一的遺憾就是你還沒結婚，我還沒見過孫媳婦兒。家裡一家子小子，我想養個孫女都沒有機會。”
因為裝朋友男友。
他忍不住詢問：“你今天化妝了嗎？”
“你的簡歷我看過了，基本資訊差不多瞭解，很有特色，”他低下頭，認真看著她的簡歷，開始詢問，“你說你從小學習散打，大概在什麼水平？”
“為什麼要打架？”秦修然抬起頭，語氣帶了質問。
秦修然沒說話，他皺眉打量著面前人，總覺得這個女人怪怪的，還有些眼熟。
顧嵐腹誹，但她不敢胡說，她實話實說：“其實就起過一些衝突，打過幾架，水平很一般。”
“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我自己吧。”
好像諷刺。
只是做個樣子，他也不必過多費心，於是他抬了抬手，禮貌性招呼：“請坐。”
顧嵐假笑著抬手輕拍：“你好棒哦。”
“我這個妝不濃，”顧嵐立刻反駁，“不用卸！”
秦修然皺起眉頭，看著面前的女人，越看越熟。
說實話，面試員工都比這讓他覺得有興趣。至少面試員工是必要工作，而相親是浪費時間。
他沒辦法和老爺子解釋新時代的想法，也無法和對方爭辯不結婚不生孩子不代表有毛病。
“當然，我要來相親，肯定化妝。”
“你嗎？”
秦修然目光落在她拿著手機和手提包的手上，無情揭穿她。
但他不想過多深究。
她故作姿態扭扭捏捏走到茶桌面前，學著簡言說的，坐在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將小包放在腿上，微笑著看著面前青年。
秦修然點點頭，他開啟旁邊一個盒子，遞過一沓紙和一面鏡子，認真看著顧嵐：“能麻煩您卸個妝嗎？”
秦修然認真解釋了一下：“是助理準備的，邀請函上應該有寫，不能化濃妝。”
顧嵐重重舒了口氣，整個人也輕鬆起來。
秦修然微微皺眉，他壓住了不悅和對女人怪異的疑惑，決定速戰速決。
顧嵐很震驚，很驚恐。
十分鐘，熬過十分鐘，她就可以安全逃脫了。
“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東西？！”
一拳把你打凹的水平。
“可是爺爺……”
“你的能力我清楚，”秦建清打斷了他，“可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得結婚，有個物件，未來才能傳宗接代。你三十歲了，還不結婚，爺爺怕你有毛病。秦家這麼大基業，總不能給個有毛病的人，你說是吧？”
“這麼厲害啊。”
秦修然禮貌性開口：“鄙姓秦，名修然，劍橋本科，耶魯碩士，過去在海外做投資，今年剛剛回國。”
顧嵐在他的審視下冒起冷汗，看了一眼旁邊牆上的時鐘，看著指標一點一點挪移，給自己暗暗鼓氣，轉頭朝秦修然自信一笑：“不然呢？我不美嗎？”
顧嵐手心開始有汗。
只是那天答應出於應付答應他媽來相親後，他再去見了他爺爺秦建清，然後他就發現，秦建清，真的如他媽所說，根本不在乎他的能力，只一心想要抱重孫。
他只能先穩住老人來相親，至少讓對方留下自己在婚事上不是刻意作對，還算積極努力的印象。
秦建清固執的樣子出現在腦海，秦修然倍感頭痛。
“你是不是在心虛？”
秦修然盯著她的眼睛，彷彿洞察一切。
顧嵐扭過頭，乾笑幾聲：“心虛？我有什麼好心虛？我的妝這麼淡，我的臉純天然，我有什麼心虛？”
秦修然沒說話，他盯著她的臉，彷彿是掃描器一樣，一點一點掃過，從她的頭髮絲，一直掃到腳尖。
顧嵐在他的注視下，死死捏著自己的小包，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顧小姐，”過了好久，秦修然終於開口，“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見過？不，不可能，”顧嵐轉頭，認真看著秦修然，“我們要是見過，我肯定記得你，你長得這麼帥，這麼有氣質，我不會忘的。”
“可我真的覺得你很眼熟。”秦修然皺著眉頭，認真回憶。
顧嵐看他似乎在思考，趕緊打斷他：“你見過的可能是我哥哥。”
“哥哥？”
“沒錯，”顧嵐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他和我是雙胞胎，長得很像，經常在外面做壞事。”
聽到這話，秦修然一瞬間明白了。
是他！
那個搶劫犯，一定就是她哥哥！
想到回南城那一天的遭遇，他眼神瞬間冷下來，但他不打算打草驚蛇，面上甚至揚起笑容，語氣更溫和了幾分：“你和他關係很好嗎？”
“不好。”
“你們沒住在一起？”
“沒有！”
“那你，”秦修然試探著，“應該知道他的聯絡方式和居住地址吧？”
“不知道。”
“不知道？”秦修然不可置信，“你是他親妹妹，你不知道？”
“是這樣，”顧嵐腦子飛速運轉，開始試圖用謊言遮掩謊言，“前幾天他說他犯了事，跑了，現在已經出國了，我們都聯絡不上他。”
對上了，看來搶完他，秦博文就把他安排出國。
“他去了哪個國家？”
“越南。”顧嵐腦海裡劃過近期看過的報紙，開始給那個‘哥哥’拼命潑汙水，往前探了探身子，滿臉認真，“也可能是寮國。”
東南亞？
秦修然不能理解，秦博文把人搞出去，為什麼往東南亞送？
成本低？
那為什麼不送非洲？
看著顧嵐往前探過來的臉，秦修然不由自主也往前探過去，壓低了聲。
“你知道他去做什麼了嗎？”
“電信詐騙。”
秦修然：“……”
果然是個人渣，跑出國也不忘違法。
“所以先生，您別管了他，”顧嵐直起身子，似乎是在為秦修然著想，極為體貼，“他找不到的，放過他吧，讓他在東南亞詐騙，被警察抓走，被□□販賣，他不會有好日子的，這就是他的最後懲罰了！至於我——”
說著，顧嵐“唰”的站起身來，眼神中都是戀戀不捨：“我的身世已經被你知道了，我居然有這麼一個哥哥，我無地自容！您這麼優秀、高貴、搶手的好男人，我配不上，今天打擾您，很抱歉，我這就走！”
話音剛落，顧嵐剋制著逃跑的衝動，立刻轉身。
秦修然叫住她：“等一下。”
顧嵐痛苦閉上眼睛，秦修然看著面前女人高挑修長的背影，很是公平道：“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我不會因為你哥哥搞電信詐騙就對你有什麼歧視。”
畢竟，他去搞電信詐騙，也是因為捲入了他們秦家的鬥爭。
秦修然有一瞬間愧疚，他語氣軟了幾分：“剛才一直談論他我很抱歉，這樣，”秦修然轉頭看了一樣牆上的鐘表，“我們重新計時，屬於你的十分鐘，我們重新開始。”
顧嵐：“……”
想罵人。
想瘋狂的罵人。
她的神經“突突”的跳，遊走在崩潰邊緣。
她咬牙切齒，可她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憤怒。
她用盡全力讓自己放下抓著門把手的手，帶著勉強的笑容轉身：“真的嗎？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秦修然點頭，抬手指向椅子：“請坐。”
“好的，不過我太激動了，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去洗手間準備一下，讓我用最好的狀態再來一次？”
這個要求很合理，秦修然面對女士一向謙讓，他點點頭：“請便。”
顧嵐溫柔笑了笑，羞澀低頭，拉開走出去，還給它關死。
門一關上，她就再也剋制不住自己逃跑的衝動，朝著外面一路狂奔。
服務員走過來，她順道一把抓住服務員，激動道：“你先不要任何人進去，先生說他想靜一靜！”
服務員一愣，看著滿臉惶恐的顧嵐，也被她的情緒感染，趕忙點頭：“好的。”
看來秦先生是發了很大的火，不知道這位相親物件做了什麼，但他們服務人員，最好不要去觸黴頭。
解決完服務員，顧嵐扭頭就跑，因為身高太高，她沒穿高跟鞋，這成為了她極大的優勢。
她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電梯，從電梯裡出來後，她張望了一眼，立刻鎖定了不遠處的共享單車。
騎上腳踏車，到最近的地鐵站，她就可以迅速逃跑了！
節儉如她，第一時間，竟連計程車都想不起來。
她解鎖了共享單車，瘋狂逃跑在路上時，秦修然坐在茶室裡，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香繚繞，水聲涓涓，他在安定祥和的茶意中，想起剛才那個怪異的女人，慢慢皺起眉頭。
總覺得哪裡不對。
“所以先生，您別管了他，他找不到的，放過他吧……”
放過他？
他有和她提過，自己要對她哥哥做什麼嗎？
還是說，那個搶劫犯，在來之前就已經告訴過顧嵐自己做過的事？
那顧嵐還來，是不是受秦博文指使？
秦修然思考著，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起那句話——
“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去洗手間準備一下？”
“我想去洗手間方便一下。”
熟悉的藉口，熟悉的語氣，兩個人的身影在他腦海中合二為一，他突然浮現了一個一直沒想過的想法。
他突地站起身來，回頭瞬間，透過落地天窗，就看見馬路上，一個穿著水藍色連衣裙、白色外套的女人，正騎著腳踏車，以著逃命的姿態賓士在南城寬闊的主幹道上。
一陣狂風吹來，揚起她秀麗的長髮，長髮在狂風中不堪忍受，猛地離開頭頂，化作一個假髮套，朝著遠處飛舞，浪蕩。
秦修然隨著假髮套的飛舞睜大眼睛，隨後轉身就朝門外追去。
是她！一定是她！
他找了那麼久的搶劫犯，他心尖尖上的小人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