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辮子
第七章 辮子
轉職成為大廚的第一步，迅速的夭折了。
狄斯狠狠咬了一口手裡熱好的麵包，雖然麵包確實鬆軟可口、香甜美味，但他還是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廚房忙活的身影，又用力啃了一口麵包，直到把全部都嚥下去。
兩個小時前，當他剛剛提出自己會做一點菜、試圖爭取到進入廚房的許可的時候，被麗莎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她的手輕描淡寫的一推，就把他推回了床上，不容置疑地說道，“睡吧，等會做好了我會喊你的。”
“我只是想幫上忙，”狄斯努力解釋，“你看，我的傷口其實好的差不多了……”
他懇切地說道，“讓我幫你乾點什麼都好，我也沒有那麼沒用。”
麗莎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我覺得你現在好好休息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她堅決地說道，“雖然做飯確實很難，但我可以堅持——你還傷著，這麼勞累又危險的事情還是我來吧，等你好了再來也可以。”
見過她蒸個土豆泥蒸出試劑爆炸動靜的狄斯：……
不，雖然作為養尊處優的大惡魔他也沒有做過幾次飯，最初等級低的時候更是能吃就行、不管味道，但他也是有常識的，知道正常做飯不是這樣的。
大概是見狄斯有些失落，麗莎頭一低，剛剛紮好的辮子不知道為什麼又散開了。
“我覺得，”他說道，“我可以去洗個碗，或者刷一下鍋什麼的……”
這樣一想，她昨天晚上鼓搗出那一大碗聞起來香、吃起來毒的濃湯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好在她家裡還是留著一些半成品的，雖然土豆泥失敗了，但是好歹麵包熱一下就能吃。
麗莎偏過頭，滿意地晃了晃翹起來的小辮子，並不吝嗇誇獎。
沒錯，在他三番五次提出想做點什麼之後，麗莎迅速的給他找到了新的工作——幫忙梳頭髮。
狄斯啃完麵包，又抬頭看向再次從廚房出來、端著一個碗的麗莎。
“謝謝你，狄斯，你真是幫了我很大的忙，”她肯定地點頭，覺得自己圓滿完成了安撫傷患心靈的任務，“我的頭髮看起來整齊多了。”
他接過了麗莎遞過來的梳子，往常用來編制毒辣法術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從柔軟順滑的髮梢穿過，一點點的將偏長的頭髮重新梳好、別上發繩和裝飾的小花。
狄斯將抽繩收緊，熟練地打了個結，“好了。”
狄斯又嘆了口氣，“當然。”
在她認真的注視下，狄斯的聲音慢慢降低，最後閉上嘴不說了。
“好，”狄斯虛弱點頭，繼續開始嘗試她的新菜品，“看起來就很不錯。”
“啊，我的辮子又散開了，”她浮誇地說道，語氣跟哄孩子沒什麼兩樣，“能幫我再重新梳一下嗎？”
輕鬆、簡單、迅速，由於天使的頭髮並不分叉，因此摸起來的手感很不錯，她乖乖坐下的時候也可愛極了。
“我做好啦！”她把碗在狄斯的面前一放，“蔬菜沙拉，非常健康，對補充營養的病人來說非常有好處……嚐嚐嗎？”
出乎他意料的是，可能這道菜不需要發揮太多，只需要切碎蔬菜、澆上沙拉醬，味道意外的不錯。
他頭疼地再次申請了幾次，都被麗莎毫不遲疑地拒絕了。
只要不是他一提到要幫忙，之前梳好的頭髮就莫名其妙的散開，那他會更高興一些。
麗莎原本輕鬆又愉快的笑容立刻消失了，默默地盯著他。
吃完之後，在麗莎繼續追問他有沒有吃飽之前，狄斯迅速地開口了。
狄斯勉強笑了笑，“不客氣。”
他拉了拉襯衫有點過於緊的領口，感覺事情有點棘手。
衣服是麗莎幫忙洗過的，剛晾乾沒多久就被她送了過來，但他總感覺縮水了不少。
好在這件衣服上有自動修復的咒紋，雖然他昏倒的時候破破爛爛，但一段時間後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避免了他沒有衣服穿的可怕場景。
看著麗莎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取下一些東西扔到推車裡，又把一些東西放到空出來的位置，狄斯終於忍不住問道，“麗莎是在整理房間嗎？”
他又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推車裡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全是各種珍貴的魔法材料，光明黑暗兩系的都有，還有不少自然系的東西，大部分都相當危險、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屬於現在的他碰一下就會倒地的程度。
總不能是要搬家吧？他應該、大概、可能沒有暴露吧？
“對，我要出去一趟，”麗莎點頭，把最後需要存好的東西也收拾掉了，擺上不怎麼危險的掛飾，“家裡的不少東西用完了，正好去鎮上買一點，順便給你買點日用品什麼的……”
她笑著看向狄斯，“有什麼需要我帶的嗎？”
原來不是打算跑掉，是打算去採購。
還打算給他帶東西！
“沒有，”狄斯感動地說道，“我想不起來什麼要帶的了。”
剛剛還在想什麼時候能自由活動，機會這不就來了。
“好的，”麗莎理解地點頭，“我應該是晚上回來……熱好的麵包放在鍋裡保溫，餓了的話吃那個就好了。”
她把推車塞進了那個明顯被改裝過的櫃子，忽略掉砸下去如同爆炸般的轟隆一聲巨響，面不改色的關上了櫃門，靠在櫃子上看向狄斯，“這個櫃子不要開啟。狄斯一個人在家這麼長時間，應該沒問題的吧？”
“當然，”狄斯心不在焉地說道，甚至也沒在意巨響帶來的牆壁震動，腦海中都是自己做出一頓大餐後麗莎崇拜又愛慕的眼神，“我沒問題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有什麼問題，沒有問題，他簡直迫不及待了！
“那就好，”麗莎應道，取下了掛在邊上的袋子。
她開啟門走了幾步，又認真想了一下還有沒有漏掉的內容，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回頭，就對上了狄斯的視線。
黑髮的青年懶散地把玩著自己的眼罩，靠在窗戶上專注的看著她，在她回頭的時候朝她一笑。
“怎麼了？”他輕快地問道，朝她歪了一下頭，“麗莎是忘掉什麼了嗎？要我幫你拿嗎？”
在陽光下他的眼睛顯得深邃極了，深色的瞳孔中夾雜著些許漏進去的亮光，顯得格外漂亮，像是黑色的天鵝絨上鑲嵌著的那顆鑽石。
狄斯並不像是那些也喜歡穿襯衫的神官，會把釦子一絲不苟的扣到最頂端，而是散漫的解開了最頂端的兩顆，任由陽光輕鬆鑽進絲質襯衫裡。
襯衫和他很搭配。
麗莎感覺心跳漏了兩拍，不自然的轉開了視線。
“沒有，”她覺得自己最近找的藉口比過去一年都多，“是有點東西忘記告訴你了。”
“這樣嗎？”他微笑著問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
麗莎胡亂地點點頭。
她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才囑咐道，“周圍的森林還挺危險的，儘量不要一個人去……如果很好奇的話，等我回來，我到時候跟你一起去也可以的。”
“好的，我明白了，”狄斯答應的很快，還和她擺手，“你放心吧，早去早回！”
等到麗莎的身影遠到看不見之後，他迅速的從床上蹦了下來，衝到了廚房邊，喜氣洋洋的開始檢查櫥櫃裡塞著的食物。
他當然不會去什麼森林，也不會去翻櫃子。
現在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抓緊找點食材練手，做一頓味道還不錯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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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鎮上買東西只是個託詞，麗莎當然不是真的去附近的鎮子上大采購。
實際上，附近的鎮子根本不會提供這些珍貴的魔法材料，只能買點蔬果肉類，運氣好的時候也許能買到一頭山羊或者牛。
她走到了離小屋有段距離的地方，就重新舒展開了翅膀，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天上灑下的陽光照在她潔白的翅膀上，給羽毛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空氣中的魔力流託舉著她，朝著遠方聳立的尖塔飛去，下面是大片農田和零星分佈的房屋。
即使是和法師最不對頭的女巫也承認，當世最大也是最繁榮的地方就是位於聯邦和帝國交界處的、名為卡帕納德的法師塔。
學徒和初入行的職業者的第一站也是這裡，使得圍繞法師塔的這塊地方形成了繁華而熱鬧的城市。
人們都交口稱讚著這座法師塔是活的傳奇。
很難想象卡帕納德是怎麼在混亂的交界處建立起來並聲名大噪的，談到卡帕納德的口氣和談到那些在帝國眼皮底下慢慢反抗、最終割裂成一大塊區域，又彼此聯手形成聯邦的小國實在沒什麼兩樣。
她的搭檔，名叫泰拉的陰影女巫，就住在法師塔附近。
麗莎收攏翅膀，降落在附近人跡罕至的林地裡，又朝著繁華熱鬧的街道走去，最後敲響了其中一間屋子的門。
“我來拜訪泰拉，”清了清嗓子，她清晰地說道。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空氣中漾出了層層無形的波動，門上纏繞的黑影像液體般褪了下去，最後消散了。
麗莎邁入屋內，入眼就是東西擠的滿滿當當的一間小屋，簷上還掛著幾個正勤奮結網的蜘蛛，狹窄逼仄的看不到一點陽光。
“真不容易啊，”坐在櫃檯後面的女巫吹了一下指甲，“天使大人居然想起來找我。”
她仍然是那副睏倦的樣子，臉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穿著不倫不類、被塗的花裡胡哨的袍子，“是又有活幹了？勤奮過頭了吧。”
“沒有，我最近休假，”麗莎搖頭，“是想找你買點東西。”
她欲言又止的看著泰拉，“先不說這個……你上次打掃衛生，是什麼時候？”
“二十年前？”泰拉不在意地回答道，“反正來的人也不會在意這些的，賣出去的東西也好好包著。”
她咯咯笑了起來，塗著豔麗甲油的手指按在臉上，“要買點什麼東西？你知道，雖然我這裡什麼都有，但就算是老熟人也不會給便宜價的。”
才沒有，她之前來買東西都是打折的。
知道女巫是不高興她上次走得太快、吊住了她的胃口，麗莎敢怒不敢言，默默嚥下了這句話。
“嗯，我需要補充一點藥草，”她應了一聲，“月光瑩草十份、金盞花五份……”
等說了一會之後，覺得氣氛剛好，麗莎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有男人穿的衣服嗎？”
她這個搭檔哪裡都好，就是實在太喜歡聯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好先把話題岔開，在中間夾帶一句，免得泰拉問個沒完。
“男人？”原本眼也不抬的記錄著清單的泰拉頓住了，饒有興致地問道，“你要穿？”
她上下打量著麗莎，“要我做的那種嗎？絕對保證真實可靠，穿上之後和男人的體驗感一模一樣……”
“不用了，”麗莎連忙搖頭，並不是種什麼體驗，“我是給別人買的。”
她撿到狄斯的時候就發現他身上似乎沒帶什麼東西，如果只有一身衣服，可能離開之後還不夠換洗的。
還是再買一套送給他比較好。
“哦，原來是給別人買的，”泰拉意味深長的探出了身體，打量著麗莎，“那我有這個榮幸知道對方是誰嗎？”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發現新奇事物一樣盯住了她的辮子，嘖嘖兩聲，“那個人給你扎的？還挺整齊。”
不知道為什麼，麗莎的臉紅了起來。
“他說沒事情做，希望我給他找點事情，”她不自在的解釋，“我又不能真的讓他幹活……”
她雖然說在惡棍工會的名聲一直奇怪的不太好……但是絕對沒有逼著傷患給她扎辮子的奇怪癖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