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最好

第五十一章 最好

在回去的路上, 狄斯又把身上攜帶的所有錢拿了出來，順著數了一遍，倒著又數了一遍, 怎麼數, 都不夠昨天集市上他看中的那條髮飾的價格。

是的, 他想給麗莎買一件好看又襯她的髮飾，把那條精靈送的替換下來。

但是一文錢難倒大惡魔，明天就是紅枸櫞節了，他還沒攢夠錢。

盯著這堆錢幣，狄斯沉沉嘆了口氣, 邊往回趕邊張望著四周。

要是有什麼人能攔路打劫，再充實一下他的錢包就好了。

很可惜，大概是精靈族最近的人手十分充裕的原因，狄斯回去的路上不但沒看見什麼喝醉酒的壞蛋、攔路搶劫的強盜, 反而不止一次撞上了巡邏隊的人。

直到他躡手躡腳地轉回屋內、坐到床上，剩下的錢都沒個踏實的著落。

狄斯簡單給自己上了一遍藥, 抱起了放在床上的那袋子羽毛放在懷裡, 緩了一會才開始縫起了那件已經被烏鴉劃得破破爛爛的斗篷。

明明是帝國探子, 連件帶自動修復魔法的衣服也買不起, 真是窮的匪夷所思。

“全看在今天節日的份上，”店老闆不耐煩地把他的袋子裝滿，“以後來不會給你這個價格，除非我見了鬼！”

尾巴幫忙繞著同色的細線, 骨翼發熱、便於他燙平褶皺, 他抓緊時間開始修修補補的同時, 腦內仍舊在琢磨著送點什麼比較好。

還好他反應的及時……比起被發現準備的驚喜，還是裝出很弱的樣子比較好。

差點就被發現了，好險好險。

她今天要在房間裡待著，臨時趕製禮物。

他把縫好的外套扔到一邊的袋子裡，又撿起了袋子裡的那些錢幣，站了起來。

麗莎也心虛地把手裡的東西往後藏了一下。

“想都別想我為你的什麼愛情鼓掌，外鄉人，”他粗聲粗氣地拉開了店門，讓清晨的第一束光投進狹小昏暗的店鋪，“你要點什麼？快點，拿完了我要回去睡覺。”

“昨天走路走的有點多，”狄斯隨口扯謊，“腿腳有點累，我去要了一些緩解的藥膏。”

算了，一時半會，他可以等，順便繼續做一些準備工作。

“早安，”她趕忙說道，“狄斯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縫著縫著，他忽然有了靈感。

**

“不賣，”店老闆說道。

他看向麗莎，感覺自己似乎聞到了從她那邊傳來的甜蜜味道，“麗莎是餓了嗎？”

他下意識把東西往身後一藏，“早安，麗莎。”

他壓低了聲音，“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拜託了。”

好像是吃的。

被吵醒的店老闆這才意識到今天是紅枸櫞節。

“沒事，我現在也不太餓，”狄斯接過玻璃瓶，“最近太累了，有點沒胃口。”

她假裝出從手裡的袋子掏東西的樣子，實際上則是從腰間的口袋裡順出了一瓶果露，“狄斯也嚐嚐？早知道你起的這麼早，我就也給你帶一份早餐了。”

瀏覽了一遍自己掌握的那些耗費力量很少的惡魔把戲, 狄斯忽然意識到, 自己現在雖然不能拳打烏鴉、腳踢精靈, 但完全可以用在做飾品上加快手工程序。

“我怕來不及，臨時想出來今天要送朋友禮物，”他憂愁地說道，掏出了本子和筆，繼續完善腦內的首飾細節，“那我在門口等著吧，您先睡。”

要不是他昨天逃跑耗費了太多力量，他現在就直接闖進去，拿了東西丟下等價值的錢就走了。

這當然是徹頭徹尾的謊話，她剛剛是去弄了點魔法材料，打算在送給狄斯的髮帶上下點功夫。

說著，他又往裡扔了幾根打底用的銀鏈和銀色薄片，把東西往他的方向一扔，“好了，滾吧，我要回去睡了。”

“不，”對方冷酷無情地拒絕，“也許你清楚現在幾點？放棄吧，不管什麼理由，我都不會這麼早起床的。”

最後狄斯雖然把錢花光了，但拿到了比預期更多的材料。

清晨的小屋沒什麼人在活動，他躡手躡腳拎著東西上樓的時候，正好撞上也拎著點東西從另一端的樓梯上樓的麗莎。

不等抱著東西的狄斯說出什麼感謝的話語，他就重重把店門一關，繼續補覺去了。

他愉快地往回趕去，為了加快速度還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用了翅膀加快速度，等到了居住的小屋附近時才老老實實開始用兩條腿走上去。

但是放狄斯一個人出門她也不太放心，畢竟惡魔還沒抓到、可能還遊蕩在哪個角落，狄斯出去萬一碰見惡魔，又受傷了怎麼辦？

“好啊，”狄斯一口應道，“我也打算回去上完藥睡會。”

“那今天就先休息一下？”麗莎順水推舟地提議，“怎麼樣？我正好吃飽了有點困，也打算睡會，畢竟明後天就是加冕禮了。”

現在就去買材料……完全來得及！

他今天要在屋子裡抓緊把東西弄出來，趕在舞會之前送給麗莎。

拿著滿當當一小包珠寶材料，狄斯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今天出人意料地幸運。

“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這些東西……”狄斯按著門說道，“真的不賣嗎？”

“對的，”麗莎連忙順著他的話說道，“我去買了早餐，順便帶了一點喝的。”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起得比雞還早，就為了買他售賣的珠寶材料？

狄斯：……沒想到，在製作禮物的第一步就倒下了。

他實在是不想搭理這個大早上吵醒他的討厭鬼，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轉了兩圈，他最後還是認命地爬了起來。

好像、也許、大概，他可以自己做？

但是放麗莎一個人出門他也不太放心，畢竟烏鴉八成還在附近遊蕩，碰上麗莎後纏上來讓她換舞伴，或者講他壞話怎麼辦？

各懷心思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那我先回房間了，”狄斯說道，“麗莎也早點回去休息。”

麗莎點頭，看著他開啟門進去了才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把門小心翼翼關住，又鋪開了袋子裡的魔法材料，設了個隔絕外界干擾的防窺魔法陣，就把準備好的髮帶往中心一放，開始加工。

延展性，韌度，硬度，部分她覺得需要加進去的特殊功能，或者再加一點能夠給狄斯增益的醫療功能和防禦功能……

她一邊動手一邊在腦中搜尋著相應的知識，一些因為時間太久想不起來的就又跑去翻書，不一會原本整整齊齊的書架就被拿的空空蕩蕩，而床上也被翻開後疊在一起的書籍堆滿了。

一層層稀奇古怪的魔法材料依次疊加，水澤羚羊的角、妖精翅膀、蜘蛛眼睛、深山巨獸的羽毛……

原本平平無奇的兩條緞帶在咒文的繁複勾勒下泛出水潤的光澤，光彩奪目的魔法在麗莎的手中綻開，又依次疊加上小小的布料，最後迴歸成一條簡單樸實的深藍色緞帶。

等到麗莎把手中的東西做完，睏倦的揉了揉眼睛，抬起頭看向窗外的時候，天色都已經完全黑透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跑到桌邊去看她扔在上面的懷錶。

恰巧，距離下一天還有一個小時。

麗莎在口袋裡抓了一圈，撈起了那個裝著禮物的盒子，開啟把摺好的緞帶放了進去，就急匆匆往門外跑。

她推開門，正想往狄斯的房間走，卻一扭頭就撞進了別人的懷裡。

力道很重，讓那個人不由得踉蹌往後退了一步。

“抱歉，你還好嗎？”麗莎趕忙說道，“我趕時間，有點急……”

她抬起頭，訝異地眨了下眼睛，“狄斯？”

被她撞了個滿懷的人正是她熟悉的黑髮青年。

“嗯，”剛做完東西，匆匆想過來送禮物的狄斯趕忙把手裡的盒子藏到了身後，“你要去做什麼？”

他努力微笑，假裝自己沒有很失落，懂事說道，“那你先去忙吧，我不急。”

一秒，兩秒，三秒。

狄斯等著藍髮的天使先行離開，但不管他怎麼看，對方只是原地不動。

“怎麼了？”他疑惑地問道，“不是要去忙嗎？”

事到臨頭開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麗莎：“嗯……啊，這個……我剛剛其實是想找你。”

“就是，”她說道，“我們進去說？”

“找我？”狄斯有點茫然，還有點不安，握著盒子的手都攥緊了，“是什麼事情？”

該不會是他的身份暴露了……還是帝國探子看出了他的惡魔身份，跑來跟精靈投誠之類？

不過還好他出來之前細細把房間打掃了一遍，不至於有什麼地方露出馬腳。

這樣想著，狄斯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麗莎往裡走，“先進來坐會？”

麗莎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還在琢磨怎麼跟狄斯開口。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她糾結半天，還是說道，“今天是那個……紅枸櫞節。”

是關於這個的事情？

“我記得，”狄斯笑了起來，“麗莎是打算送我禮物嗎？”

雖然他感覺因為自己上次說的太過分，麗莎不一定會把那個盒子再送給他，但是趁機明示一下、挽回一點，等會再把東西送給麗莎，說不定真的能要回來呢？

“你怎麼知道的？”麗莎驚訝說道，“我以為我隱瞞的挺成功？”

她不情不願從身後拿出了盒子，遞給他，“自己看？”

狄斯也懵了。

“我……我不知道？”他說道，“我隨口說的？”

他下意識接過了盒子，開啟一看，除開上次他見過的紙卷和卡片之外，最上端還放著一條深藍色的緞帶，有些眼熟，但好像被誰改造過了，隱隱能看出一點魔法波動。

想到了什麼的狄斯連忙抬頭看了一眼麗莎，果然，她今天用的髮帶換成了啞光的白色。

“就是這樣，”大概是因為不好意思，麗莎語速飛快地說道，“我做了一點改動。”

見黑髮青年握著緞帶無從下手，她拿起緞帶，給他演示，“捲起來可以延展成鞭子，你拿著當武器防身。可以拉長當繩子用，想拉多長拉多長，折回去後幾分鐘就會變成常規的髮帶。晴天在草地上睡覺可以拿這個矇眼睛，不太透光。還有一點醫療和防禦的作用，不太強，但是能夠加速傷口癒合，抵消傳奇階的一次攻擊之類……”

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小心翼翼看向狄斯，“不喜歡嗎？”

怎麼不見他說話？沉默過頭了吧。

實際上，狄斯的腦子裡全被這些神奇的功能佔滿了。

鞭子，繩子，矇眼布，用完了還可以治療……他的腦中浮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在麗莎看過來的時候趕忙把這些想法都甩開了。

“我很喜歡，”他立刻說道，“謝謝你，麗莎。”

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你喜歡就好庡。”麗莎鬆了口氣，看著狄斯轉身把盒子鄭重放在桌上，“紅枸櫞節快樂，狄斯，那我就先走……”

她把目光投向黑髮青年捧出來的那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這是什麼？”

“我也做了東西送給你，”狄斯小聲說道，“看一下？”

他遞出了手裡的盒子，“紅枸櫞節快樂，麗莎。”

麗莎又看了狄斯一眼，才把東西接了過來，開啟了這個盒子。

裡面裝著一整套的發冠、耳墜與項鍊，花朵與枝椏凹出了靈動飄逸的造型，銀色打底、綴著深深淺淺的藍色寶石，像是月光下寧靜的湖泊，泛著細碎的光點。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緊張地說道，“時間有點緊，做的也有些粗糙……”

麗莎默默看了看自己加工過的那條緞帶，又看了看狄斯做的首飾。

“我的才是粗糙吧，”她小聲說道，“你不嫌棄真是太好了……”

她就是簡單的把兩條緞帶合成了一根，論起精緻美麗實在是不如狄斯這條。

“那不一樣，”狄斯下意識說道，“我做的也沒什麼功能，不能自動束髮，也不能拿來做武器什麼的，你不嫌棄才是太好了……”

比不上麗莎的禮物巧妙而功能廣泛。

“你做的最好，”麗莎反駁，“我的比較一般。”

“不，你做的最好，”狄斯也跟著反駁，“我的比較一般。”

“你的好！”

“你的好才對。”

兩人你來我往地爭論了起來，觸及對方視線的時候又一頓，不約而同為這實在幼稚的對話笑了起來。

“無所謂，”狄斯抬了抬手，“感謝最善良的天使小姐，世界上最好的禮物已經被我收到了。”

他得意地說道，“對吧？”

“你說得對，世界上最好的禮物我也收到了，”麗莎被他誇得臉一紅，不甘示弱地抱著懷裡的盒子說道，“我要回去看用哪條裙子和這些首飾最般配了……”

她偏頭，“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某位偉大的首飾製作大師幫我參考一下具體穿什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