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特爛
第四十九章 特爛
狄斯悚然一驚。
烏鴉怎麼知道他是惡魔的？難道是他布在身上、調整聲音和外表的魔法暴露了他的身份？還是說, 最差的情況，狄斯是惡魔的事實已經暴露了？
而且沒搞錯的話……這個惹人厭的情敵就是奔著惡魔過來的，且來者不善。
原本喧鬧的人群像是被澆進一盆冷水般陷入寂靜。
周圍或興奮或狐疑的視線正在暗中窺探著被烏鴉凝視的物件, 被烏鴉的視線波及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往後退去, 給他讓出一條空空的道路, 足以證明烏鴉在這裡的威信。
這條道路的盡頭則是坐在高腳凳上、面容同樣隱沒在的高挑青年。
烏鴉朝著他的方向偏了偏頭，抬起了手。
狄斯的腦中警鈴大響。
危險，危險，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眼前亮光一閃，被擲出的彎刀打著旋毫不留情地沿著空出的道路向他的位置衝來, 附著魔力的刀鋒泛著藍光，顯示著它能夠劈開敵人面孔的威力。
狄斯下意識用力握住面前的桌面，向上一掀阻礙這把鋒銳的彎刀，自己則是側身一滾, 順手在隔壁桌上撈了一把骰子和一把匕首，就撐著窗臺就往外躍去。
狄斯朝後一仰，收攏的翅膀帶著他往後倒去，又倏忽間出現在了距離烏鴉不遠的位置。
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忽然從側邊逼來，狄斯警惕的往側面偏去，由白骨構成的翅膀靈巧一偏，帶著主人往邊上躲開了。
相當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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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斯還在逃命。
瞬息之間，刀光乍亮、劈開了地上茂密的草叢，直接拉出了數米深的窄小溝壑。
“我的桌子……不, 我的牆面！”眼睜睜看著彎刀失去了攻擊物件, 坐在吧檯前的酒館老闆哀嚎道, “大人！”
被刮開的泥土腥味裹挾著青草碎裂的澀味向兩旁捲去，原本躲在裡面的野鴨呼吸間就化成了粉末和血水，風一吹就消散的一點不剩。
在麗莎家裡養尊處優這麼久，他都快忘記了自己上次跑的這麼快是什麼時候了。
溼潤的冷氣颳著他的臉，有些刺痛，狄斯努力辨別著方向，在乾涸的河床上奔跑，試圖將跟在身後的人甩開。
麗莎沒時間解釋更多, 點了下頭就急匆匆跟著狄斯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留下一酒館茫茫然的臨時觀眾。
風聲颯颯，被隱藏起來的骨翼正有力地帶著他一路飛馳，逃離那個他才呆了沒多久的酒館。
怎麼就在裡面打起來了呢！
沒想到對方的第一反應是跑路, 麗莎皺了下眉。
而角落裡，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閃了出去。
他的同伴抱著把重劍，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著，臉上一道橫疤，估計是惡棍公會的成員之一。
不等他從另一擊中緩過神來，下一把彎刀又旋轉著朝他的方向飛了上來，似乎要割下他的腦袋。
她攏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動, 那對利刃朝前的彎刀就靈巧的轉了個向, 在木桌角輕敲一下、把這張歪斜大半的桌子又按了回去。
“怕個頭！”另一個人說道, “又不是來找你的！老闆, 怎麼說？先把裡面的人扣下來, 搜一下有沒有剛剛那小子的同夥？”
“所以說我們是沒事了？”有客人問道，“烏鴉今天怎麼會在這裡……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太可怕了！”
侍者將地板上的啤酒拖幹，老闆焦頭爛額地解釋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事”，最後被問煩了乾脆掏出刀拍在桌上。
半停在空中的狄斯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那隻野鴨消失的位置，這可憐的小傢伙正昭示著如果狄斯沒躲開那一擊，他會得到的下場。
但是他能感受到，對方正像貓追老鼠般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遊刃有餘。
他的力量不足夠支撐他無休止地繼續逃亡，如果繼續下去，先輸掉的一定是他。
這樣一想，他乾脆凝聚了最近攢下的所有力量附在手裡的匕首上，用盡力氣朝著敵人的背後砍去。
感受到對方偷襲的麗莎沒回頭，反手握著召回的彎刀撞了上去。
刀刃相擊發出刺耳的摩攃聲，足量的力量對撞帶起破碎的空間漣漪，仍舊感覺還有餘力，她乾脆往後用力一推，身後的惡魔就被她的力道帶著向後一偏，向後滑出去了十幾米，最後撞在了一棵樹上。
麗莎聽見了對方沉悶的呼吸聲，夾雜著一兩聲咳嗽，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對方居然還有餘力繼續爬起來。
“比我想的要弱一些，但也沒這麼弱啊，”她轉過身走了過去，好奇地問道，“剛剛跑什麼？”
這話聽在剛爬起來的狄斯耳朵裡簡直就是赤.裸的嘲諷。
什麼叫“比他想的弱”，烏鴉絕對是在諷刺他吧？
“莫名其妙被人追著打，誰都會跑，”他將口中的血吐掉，沒在意滿口的腥味，“為什麼不能跑？”
在說話的間隙，他又袖子一揮，被他藏在袖子裡、還算堅韌的匕首就朝著烏鴉的方向又衝了過去。
麗莎下意識抬起武器抵擋，手中的彎刀就將那把匕首彈了回去，直撲惡魔的面門。
但這也夠狄斯喘口氣了。
“我和閣下好像沒有仇怨吧？”他朝邊上微微一偏，躲開擦身而過的刀鋒，衣角在動作間翻出一朵黑色的花，再次和烏鴉拉開距離，“閣下追著我打是什麼意思？”
“烏鴉也就這樣吧，”丟下這段話後，狄斯收回匕首，穩住身形，不忘嘲諷，“還是說，這就是惡棍公會的做派？見個惡魔就痛下殺手？”
麗莎都要被眼前這個惡魔無恥的樣子氣笑了。
“怎麼沒有仇怨？”她下手更狠了一些，逼著他狼狽的左竄右滾，語氣也惱恨起來，“我的朋友……的朋友就是被你追殺的，不記得了？真是健忘啊，惡魔。”
就當她即將斬開他的身體的時候，眼前的惡魔忽然化成了一陣黑煙，不多時又在遠處出現了，繼續奔跑。
一擊揮空，麗莎皺了皺眉，躲開了對方甩來的一道夾著不知名咒語的紅芒，又如箭般追了上去。
惡魔的把戲？真難纏，趕緊把事情解決吧。
身上添了不少傷、衣服也破爛起來的狄斯擦了一把汗水，身體因為力量使用過度而泛著疲倦，逐漸習慣起了咒語打空的感覺。
但他一想到烏鴉說的那段話，簡直氣的感覺又能再跑三十分鐘。
聽聽這傢伙剛剛的口氣，提到“他的朋友”就柔情似水，提到朋友的朋友先停頓才繼續，一副滿腹怨氣、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樣子，明擺著就是在嫉妒他和麗莎的關係啊！
這哪裡是真的一心一意給麗莎幫忙，就是覺得狄斯沒死透而遷怒他這個“下手不狠”的惡魔而已！
現在就算說烏鴉認錯惡魔了估計也不能躲開這場禍事，對方只是想找個惡魔發洩怒氣、順便拿他去給麗莎交差而已。
他怎麼這麼倒黴啊！
目前擺在他面前的是兩個訊息。
好訊息是狄斯的身份暫時沒有暴露，烏鴉目前沒懷疑到他的頭上，壞訊息是他快跑不動了，現在的實力距離弄死烏鴉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等說些什麼先拖延一時半刻，前方卻躥出了兩個黑影，一個握著刀、一個持著鞭。
“我們換你，西蒙！”其中一個人說道，朝他拋了個什麼東西過來，“走！”
說著，他們就朝著烏鴉的方向衝了過去。
“帝國的人？”身後烏鴉的聲音也帶了些訝異，語氣一沉，“原來你還跟帝國勾結在了一起……”
他啞著聲音說道，“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有援手的狄斯也矇住了。
誰是西蒙？西蒙是誰？走去哪裡？
沒等想個明白，他就靠著身體本能從地上彈了起來，與這兩人擦肩而過，握住了他們丟來的那個東西。
刺目的白光在黑夜中大亮，瞬時的傳送陣驟然開啟，卷著那個高挑的黑袍男人消失在了空氣中，又出現在遠處隱蔽的廢棄殿宇中。
狄斯稀裡糊塗地落地，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的情況，就被附近或站或坐的人驟然抽出的刀劍聲嚇了一跳。
什麼情況，剛出狼窩又掉進虎穴？
坐在最上面的負責人瞧了一眼來者的衣著和靴子上的身份暗紋，鬆了口氣。
“自己人，”他揮手，示意警戒的探子放鬆，“西蒙？你怎麼回來了？你的搭檔和跟你接頭的人呢？”
狄斯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當時扒下來的那套衣服大概屬於叫“西蒙”的探子，而剛剛衝上去的那兩個人則是應該今夜跟他接頭的線人。
還好他來之前特意按照那兩個人的其中一個調整過了聲音和外貌……不然現在就露餡了。
思緒流轉間，他很快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合情合理的藉口。
“我們的事情被發現了，”狄斯沉聲說道，“接頭的時候惡棍公會的傢伙一看見我就開始追著我咬，最後連烏鴉都出來了，而他們……都想攔下烏鴉。”
空蕩蕩的大殿中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精靈怎麼老是抱著烏鴉不放，跟沒斷奶的小孩有什麼區別？”有人抱怨道，“跟惡棍公會好的快穿一條褲子了。”
狄斯暗想，可不是嗎，這幫精靈恨不得把烏鴉喜歡的人跟烏鴉綁死，順便用眼神殺他三百次。
“那他們估計是回不來了，誰不知道烏鴉殺人比殺蟲都快？”有人感嘆，“我記得我們這次也才發了一個單人傳送晶石？除非奇蹟發生，不然肯定沒希望了。”
惦記著再搞幾個剛剛那東西保命的狄斯暗自搖頭。
原來那個東西就只有一個嗎，那這帝國也是挺窮的。
“還好回來了一個……你是得到了什麼珍貴訊息嗎，差點暴露？”也有人追著他問，“西蒙，你沒被嚇傻吧？”
“我沒事，”狄斯打起精神，也跟著找了個臺階坐下，撐著頭開始編瞎話，“我聽見的訊息就是精靈請來了烏鴉保護那個寶物，而且……精靈會設下陷阱。”
他越說越順，“看見那張圖之後我就跑出來了，但估計是被烏鴉看到了。”
負責的探子頭領皺起了眉。
“長什麼樣，你還記得嗎？”他問道。
狄斯點頭，從腰側摸出了一卷羊皮紙，朝著上面走去。
紅色的暗紋和咒語順著他的手腕流入這卷羊皮紙，在無人注意的位置悄悄勾勒著複雜繁亂的符文，最後當狄斯攤開的時候，上面就變成了一張畫的亂七八糟的圖。
還好惡魔的起家本領是繪製契約，幾秒內畫出這一幅東西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這樣，”狄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也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負責人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拾起了那張圖一看，困惑了起來。
“這好像不是圖？”他把紙顛倒了一下，“像是文字，還是羽人語。”
“這樣嗎？”狄斯抓抓頭髮，裝出一副懵懂樣子，“我只懂日常交流用的精靈語。”
他明知故問，“是講什麼的？”
“我看看，”負責人對著燭光讀道，“這時候，那個美貌絕倫的女人說話了，她甜美而嬌豔的聲音在擠著一群魔法生物的法師塔中迴盪，‘大家好，我叫伊麗莎白，是羽人一族的公主，大家可以喊我莉蓮或者公主殿下。我開心的時候頭上的花朵會跳舞，不高興的時候花朵會哭’……”
在一片死寂中，負責人頑強地繼續讀了下去。
“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大姐，二哥，三弟，”他的語氣開始顫唞，“那麼親愛的們，別為我再打架了，我們走吧，先去野餐！”
讀到這裡就沒有了。
整個人都不好了的負責人猛地把羊皮紙收了起來，感覺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字句正在打來打去。
原來是這樣，難怪烏鴉要追殺西蒙！
誰能想象到，心狠手辣的烏鴉在殺人接懸賞的主業外，居然有個當甜美風格小說家的夢想呢？
還寫得特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