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張靈還是在大興隆寺落腳文哥兒送走這個遠道而來的朋友,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他這辛辛苦苦讀書練字,竟還不如張靈這個不準備考科舉的人自在!

王守仁轉頭瞧見文哥兒那模樣,難得地生出幾分兄弟情義來他抬手薅了把文哥兒的腦袋瓜子很是仗義地說道:“我就是去給你探探路的有我打了頭陣,以後你想去就方便了。要不然你直接往那邊跑爹孃也不會同意的對不?”

理是這個理文哥兒還是很鬱悶,這第一個沒宵禁的假日晚上都沒出去玩。還是第二天早上起來,他才終於滿血復活繼續呼朋喚友滿大街跑。

到了晚上他跟謝豆以及李兆先他們出去浪,繞到王文素家時見他們家文房鋪子門口也是張燈結綵並且掛了些花燈出來給人猜燈謎。

文哥兒頓時來了興趣,跑過去挨個猜了一遍,又和王文素商量著出幾道數學題掛上去。燈謎有什麼難的,數學題才配得上這美好的夜晚!

兩人一拍即合二話不說著手寫題把花燈上的燈謎全給換了。來都來了文哥兒便也不走了叫人支起個攤子難得地在夜裡擺起攤來。

寫家書照舊免費,想寫別的可以自己把扇面、燈面、紅紙之類的帶來他都樂意幫忙寫。要是對他不放心他還有好些個師兄師弟呢!

今年連楊慎都被允許出來浪所以他這個師兄弟陣容是很可觀的攤位後的板凳都快排不下了!

李兆先他們也沒別的事,自是樂於與文哥兒一塊守攤。

沒一會就有不少相熟的人過來了,紛紛給文哥兒他們投餵了點過年家中備下的吃食,不值什麼錢,都是大夥的心意。

文哥兒開開心心地邊給大夥挨個道了句“新年好”邊收滿了一兜兜糖果餅子果子,接著才聽大夥聊起近況。

無非都是誰家孩子有出息了、誰家兒子娶新婦了、誰家女兒出嫁了之類的家裡長短。

文哥兒熱熱鬧鬧地玩耍了幾天,到了元宵那日卻是沒法再出去浪了,得跟他爹以及他哥一起去宮中赴宴。

瞧瞧人家父子倆都入了翰林院,還有個小的已經是京師赫赫有名的小神童以及年紀最小的“太子師”。

好在有楊玉和谷大用他們陪玩,他也不算太寂寞,只是每天掰著手指數什麼時候才是元宵罷了。

王家三父子一起出發,一路上可羨煞了不少人。

王家父子三人對周圍投來的目光都已經習以為常,路上遇到李東陽等人便自然而然地一路同行。

文哥兒才到這次的設宴地點,就和從前一樣被領去找朱厚照玩。

朱厚照和文哥兒分享今天家宴上遇到的事:他又見到舅舅了,舅舅還是沒變得很厲害,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厲害起來。他還給他外祖父提了個絕妙建議:“再生一個!”

這種走著走著半路兒子丟了的經歷,王華體驗多了也就習慣了,徑直與李東陽他們入座。

這次賜宴在午門,他哥這個庶吉士也可以去蹭頓宮宴,只是登東華門觀燈什麼的就沒他份了。

難道他說錯了什麼嗎!

朱厚照一瞧見文哥兒就開心了,兩小孩坐一起嘀嘀咕咕地聊了起來。

朱三歲不懂,朱三歲迷惑,朱三歲懷揣著大大的疑惑來問他小先生是怎麼回事。

不管怎麼說都算是浪子回頭的好事,大家也很是讚賞地誇了一通,氣氛可謂是其樂融融。

有遊人注意到這邊似乎很熱鬧,過了瞧了瞧王家鋪子外掛著的燈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還有臉熟的閒漢擠到前頭來,說自己剛賺到人生中第一份正經錢!瞧他也是快奔三的年紀了,這話說得還挺驕傲。

不知道為什麼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怪怪的!

主要是朱厚照說文哥兒聽。

既然他母后說舅舅是不能換的,那就再生一個厲害舅舅!

當外祖父回答說外祖母如今不好再生了,他還貼心地建議:“再娶一個!”

大過年的,做什麼給他們出算術題!

人家才七歲,宮中的賜宴都參加好幾回了!

相比文哥兒這充實的假期,朱厚照就只能每天在宮中堆堆積木玩玩沙子。

聽完事情始末的文哥兒:“…………”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朱三歲。

大過年的,你建議你外祖父離婚再娶、跟別人給你生個厲害舅舅,你怎麼不上天!你要不是太子,早被你外祖母吊起來打了你信不信?

文哥兒就給朱厚照講了講這事兒的嚴重性,你這是破壞別人的婚姻,傷害別人的感情,影響家人之間的關係,甚至還會挑起嚴重的家庭矛盾。

要是你外祖父被你說動了,你這罪過可就大了!

到時候不是你外祖母傷心,就是你外祖父挨削。

朱厚照聽得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宮宴上諸多繁瑣的環節,和文哥兒兩人是沒什麼關係,文哥兒一邊吃吃喝喝,一邊挑揀著需要關注的環節給太子講講。

一頓宮宴吃完,獨屬於上元節的美好夜色也悄然降臨。

一輪皎潔的圓月徐徐升起,霜白的月華氤氳於紫禁城的寶殿宮牆之間,叫這座燈火通明的宏偉宮闕添了幾分朦朧。

朱祐樘領著閣臣部以及一干公、侯、伯移駕東華門。

簡單來說就是幾位閣老和幾位尚書以及有爵位在身的人有資格跟著皇帝一起登城樓賞燈。

別的官員約莫就只有負責隨行做記錄的人有機會上去蹭蹭觀燈機會。

畢竟要是皇帝和朝中的文武大佬們賞燈時來了興致,說了什麼值得流傳千古的話或者作了什麼驚才絕豔的詩,結果卻沒有人及時把它們記錄下來,那可是重大過失啊!

當年莊昶(莊定山)他們就是因為不肯在上元節時寫馬屁詩,還上書痛斥憲宗皇帝不顧內憂外患張燈結綵搞面子工程粉飾太平,才被攆去最苦最偏僻的地方坐冷板凳。

弄得莊定山棄官回家隱居二十幾年。

可見皇帝們心裡都是挺看重這些的。

這次上元觀燈,朱厚照和文哥兒也被捎帶上了。

文哥兒沒登過紫禁城城樓,對這事兒還是蠻期待的,屁顛屁顛和朱厚照一起登上城樓。

還沒等他好好從高高的城樓上欣賞街上的“火龍”呢,就感覺六部尚書之中有道熟悉的目光在盯著他。

目光還不怎麼友善。

文哥兒轉頭一看,又瞧見了那位兇兇的馬文升馬尚書。

文哥兒和馬文升對視了一會,轉頭看了眼矮不隆冬的朱三歲,又轉頭看了眼身量格外高大的馬文升。

看一眼,再看一眼,又看一眼。

見朱三歲正因為個頭太矮看不見城牆外的燈市很是鬱悶,文哥兒彎身跟他嘀咕了幾句,還給他指了指馬文升的方向。

看到沒有,就是那個馬尚書,身高站在文官堆裡十分突出,這般英武偉岸的馬尚書,抱起人來一定很有安全感吧!

只要他輕輕把你拎起來,你絕對想看多遠就看多遠、想看哪兒就看哪兒!

朱厚照聽著覺得非常有道理,雖然這個馬尚書看起來有點兇,但是他可是太子,從來不怕人兇的!

朱厚照便噠噠噠跑到馬文升面前去,努力昂起他的小腦瓜子對馬文升說道:“抱,馬尚書,要抱!”

馬文升:“…………”

馬文升正在遭遇官場生涯中的一大挑戰,想他入朝四十三年,當過御史、打過北虜、攆過方士、掌過兵部,就是沒抱過小孩。

倒不是他家中沒有兒孫,只是他的身量和脾氣擺在這兒,兒孫等閒都不敢和他耍鬧,是以他是沒有抱過奶娃子這種玩意的。

現在讓他抱的奶娃子還是當今太子!

一時間左右幾位尚書都把目光轉了過來。

朱厚照沒等到馬文升把自己抱起來,忍不住伸手拉了拉馬文升的衣袖,奶聲奶氣地提要求:“孤看不到,要抱!”

旁邊的吏部尚書耿裕笑道:“陛下與太子殿下一年只觀上元節這麼一次燈,馬尚書不如就抱抱太子殿下吧。”

馬文升有點不高興。

別看大家都是尚書,六部之間也是有排序的。

吏部管著官員考課,乃是六部的頭兒,接著是管錢袋子的戶部、管科舉和禮制的禮部。再下來,才是他這個兵部尚書!

對於自己只當了個兵部尚書,始終沒能當上吏部尚書這事兒,馬文升還是挺耿耿於懷的。

馬文升本想說“太子這個年紀就不該來觀燈”,瞧見太子一臉期盼地拉著自己袖子,他又把話嚥了回去。

算了,來都來了,現在把太子攆回去也於事無補。

上元節本來就是休假的日子,勸諫的事以後再說吧。

馬文升依著朱厚照的意思把他給抱了起來。

朱厚照騰空一看,一下子瞧見了自東華門一直往外延伸的絢爛燈市。

他睜大了眼,只覺這樣一看皇城可真大,他一個地方都沒去過!

朱厚照興奮地轉頭找文哥兒,要文哥兒給他講講外頭都是什麼地方。

這一帶正好是文哥兒最熟悉的,朱厚照指哪裡他就講哪裡,還順帶說出點相關的市井趣聞。

還有哪條街巷藏著好吃的,一般人根本找不著門!

朱厚照一開始聽得興致勃勃,聽著聽著就覺出點不對來了。他聽著文哥兒樂滋滋說起自己前兩天把別人的燈謎換成了算術題,不由得目光幽幽地說道:“……你都去過!”

前兩天還出去玩!

給別人出算術題!

文哥兒眨巴一下眼,麻溜把他哥忽悠他的理由照搬過來忽悠朱三歲:“我這是去給殿下探探路,不然殿下問起來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豈不是太掃興了?”

朱厚照聽著覺得有那麼一點道理。

偏又感覺有哪裡不對。

朱厚照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索性便不想了,繼續興致勃勃地左看右看並詢問文哥兒“那是哪兒”“好不好玩”。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討論起東華門外哪兒好玩,一點都沒有關心過被迫全程旁聽的馬文升馬尚書。

馬·抱崽工具人·文升:“…………”

這都是什麼事?!

要不是這王家小神童講的東西涉及許多值得讓太子聽一聽的民生民情,他早就捋起袖子開噴了。

同樣旁觀並旁聽了全程的朱祐樘:“…………”

他也覺得有哪裡不對。

記得當初他領著文武百官出城去行籍田禮,本來教坊為他準備了幾齣雜戲讓他可以順道看看戲開心開心,馬文升知道後站出來表示強烈反對,說籍田禮乃是讓他感受耕作的艱辛,讓人來演雜戲像話嗎?

朱祐樘聽了只能誠懇認錯並讓人把雜戲環節給撤了。

現在馬文升居然抱著太子看燈!

想想自己以前被馬尚書攔著開罵的情形,朱祐樘只覺眼前的一切有那麼一點不對味。

算了,還是聽小神童講講宮外的趣事吧,這些新鮮事他也沒聽說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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