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文哥兒匯總了李東陽他們修改意見精心修好自己人生中第一本奏本,把自己編出來的摘要夾帶進去,揣上它直奔通政司。

由於文哥兒經常往來於各個官署之中,平時不僅經常閒著沒事滿長安街跑現在還出去擺攤代寫書信是以他這張臉還是很好認的人人都知曉京師有這麼個小神童。

知曉文哥兒是來投遞奏本的,便有人把他領進了通政司中。

文哥兒上次過來只在門口看了看碰上元守直就立刻忘了踩點的目的直接跟著人元守直往回走了。

現在他跟著大夥往裡走,才發現官署和官署格局都差不多,只是陳設稍有不同各個直舍也別有名目而已。

通政司是朝廷的喉舌,同時也是朝廷的耳目意思就是“管進也管出”。

各方奏本一律由通政司遞進,朝廷各種公文也一律由通政司抄發,包括六科廊房那邊送過來的朝廷邸報。

所謂的六科廊房,就是負責和吏、戶、禮、兵、刑、工對接的監察稽核機構六科廊房給事中有權利對內閣那邊發出來的詔敕進行封駁。

也就是打回去讓改改或者直接退還。

文哥兒好奇地瞅了好幾眼,才按照胥吏的指引找到投遞奏本的地方。

他怕民間本和官員本會有不同視窗。

文哥兒聽別人打趣自己,臉上一點都沒不好意思,掏出自己揣進來的奏本問:“我自己想投進奏本的話,也是在您這裡投嗎?”

瞧見眼前多出個小豆丁,負責接收奏本的官員樂道:“小神童怎麼來我們通政司了?是有什麼要緊事要上奏嗎?”

想來也是,並非每天的奏本都有大量刊行的價值,每天做雕版印刷出來不免有點浪費。

文哥兒在翰林院見過邸報卻不知道邸報是這樣抄出來的。

官員樂道:“你年紀不大,懂得倒還挺多。”

仔細算下來,眼前這個五歲小孩兒出現在奏本里的次數竟不算少!

邸報一天的字數至少在五千字以上這些書手每天的工作量都蠻大的可不就得寫快點嗎?要是來個寫字慢的人通政司都關門了你都沒抄完來著。

據說不少地方官都得設立“抄報銀”款項,專門用來完成邸報的抄寫和送還。

文哥兒謙虛地說道:“都是老師教得好。”

所以大夥看文哥兒的眼神都像看猴兒似的,只覺又新鮮,又好奇。

雖說大多隻是提到了一句,可光是那麼一句就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沒有的待遇了。

要是發出來的詔敕不需要封駁六科廊房給事中就會把它們抄個副本當做邸報素材整理出來送到通政司去對外傳抄。

這些事確實是李東陽這個老師教給他的沒錯。

萬一明朝通政司也有對公視窗和對私視窗呢!

那官員一聽,還真是要來投進奏本的,頓時笑了起來:“是在我這兒,來吧,把你的奏本給我,我們這邊會一併匯總起來的。”

邸報傳抄也是有條件的比如地方一把手只能派提塘官抄回和本地有關的內容想看其他地區的內容還得找專門的京師書手借京官們手頭相對完整、相對全面的邸報。

文哥兒經過一處直舍的時候就看到有幾個書手在那運筆如飛地抄邸報。

他們對文哥兒並不陌生,畢竟李東陽他們的奏本都要透過通政司才能遞進內閣,平時絕對不能繞過他們私自進奏。

文哥兒便把開啟奏本把夾帶在裡頭的摘要給對方看,嘴裡說道:“這裡已經寫好了摘要,您可以看看!”

奏本交接完畢,文哥兒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彷彿生怕自己的心血之作沒有被好好對待,看得人樂不可支。

等文哥兒走遠了,元守直便過來了。

聽那官員說文哥兒來遞了奏本,他有些納罕,坐下叫人取來給他看看。

他們要匯總每天從各地、各個衙門遞送過來的奏本、題本等等,做成小冊子送去內閣等閣老們查閱。

內閣那邊又會按照事情輕重緩急把重要奏本挑出來給皇帝硃批。

畢竟皇帝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天也就能仔細看那麼二三十本奏本(前提是別像丘濬那樣隨隨便便寫一萬字),換成個懶惰的皇帝可能連這個數都達不到,可不就得挑揀著重要的往上呈報嗎?

元守直把文哥兒的奏本看完了,滿腦子都是“是不是得把親爹送去上學”。

按照文哥兒的說法,社學要是有了這個老年班,只需三五十年便能做到大明上下人人都能粗識幾個字——

想想看,到時候現在的小孩兒長大了,他們在社學識了字;現在的中年人老了,他們會陸續去老年班識字;至於特別長壽的那些人,更是早就上完了老年班。

到時他們大明可不就人人都識字知禮,成為前所未有的全民識字社會嗎!

這可比書中的大同社會還要厲害,畢竟大同社會想的只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他們可是連耋耄之年的老人家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叫他們即便到了暮年也不虛度光陰!

奏本里怎麼說來著——

活到老,學到老!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真是振聾發聵!

真要能達成這樣廣開民智的文治之效,史書之上怎麼說都得記上他們一筆!

等元守直回過味來,赫然發現這小子的辯才不一般,一不小心就給他繞進去了。連他這般沉穩的人都被他說得心向神往,難怪李東陽他們都不攔著這小子把奏本遞上來!

元守直冷靜下來,也知曉要達成這樣的效果並不容易。

別的元守直不清楚,至少在他們湯陰那邊社學就已經荒廢了大半。

社學是義學,不收束脩的那種,對於地方官吏來說屬於工作量巨大且成效十分緩慢的事,甚至還得不斷地倒貼錢。

這種情況下,地方官自然不樂意把錢花到那上面。

每五十戶人就搞一座社學,想要把治下的社學全部翻修好且請足塾師,那花銷可不是幾十兩銀子能解決的。

想想看,縣衙賬上就那麼點錢,你要是把錢全投到了社學上,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效果?

從進入社學到考取功名,大多數人至少都得“十年寒窗”吧?

你一個地方官還能在當地幹個十年嗎?

根本幹不了那麼久。

他們連自己居住、辦事用的縣衙都不樂意掏錢修,更別提大力振興吃力不討好的社學了。

許多地方上的社學都沒有了,小孩尚且沒機會去上學,更何況是從來沒開設過的老年班?

元守直嘆了口氣。

很多想法都是好的,只是推行起來實在不容易。

就像最簡單的官員出行不許乘轎子,現在還有多少人樂意遵守?

本來朝廷規定只有三品以上大臣才允許乘轎子,武官即使貴為國公也要自己騎馬,結果如今一出門,滿大街都是官轎,甚至連勳貴武官都來湊熱鬧。

全然不顧太祖朱元璋當初不願文武百官好逸惡勞、荒廢騎射的苦心。

元守直嘆了口氣,把奏本合攏起來,神色略有些複雜。

到底是小孩子,想法著實有些天真。

可哪怕做起來可能只有百分之一的效果,算下來也能影響到數以萬計的家庭。所以就算收效甚微,也比不去做要好。

元守直親自把這奏本的內容摘要填到本日文冊前排。

謝宇這位通政使如今不甚管事,他對這些奏本的排序還是有決定權的。

通政司這邊接收了文哥兒的奏本,丘濬那邊也透過閣老身份的便利給各地的社學情況摸了個底:地方上的社學確實荒廢了大半。

丘濬有些痛心。

他們瓊州文風不盛,社學難興也就算了,如今竟連江浙這些江南富庶之地社學也辦不起來。

富商子弟、鄉紳子弟自然有的是條件讀書認字,那尋常百姓呢?那些真正需要社學的小孩兒,竟是一輩子連識字的機會都沒有。

丘濬一輩子嗜書如命,實在難以想象自己大字不識、看不了書的日子。

難道從今以後便只有出得起束脩去私塾的人才能認字嗎?

丘濬站起來,在屋裡踱過來,又踱過去,踱過去,又踱過來。

最後他也提筆開始寫奏本,啟動自己最擅長的上綱上線技能,表示官員之中不願意好好振興社學的,都是有亡我大明之心的蠹蟲。

大廈之傾,往往源於根基不穩!百姓就是咱大明的根基,有人想斷了百姓本來能走的路,就是想損害國本!

社學不興,社稷難存!

丘濬洋洋灑灑寫了一通,言辭十分地慷慨激昂,很有他年輕時槓遍同僚的風采。最後他引用了文哥兒的話來收尾: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丘濬一口氣把語氣激盪的部分寫完,又開始列具體的社學復興章程。

他是在國子監幹過校長的人,對教育體系的運作有一定的瞭解,知道該怎麼進行人員安排和財政安排,刷刷刷地就把整份奏本寫完了。

作為閣老,丘濬是有資格直接對接皇帝的。他第二天揣著奏本去找朱祐樘,對著朱祐樘就是一通輸出。

朱祐樘聽得一臉懵逼。

接著朱祐樘便召來其他閣老以及相關官員過來商討此事。

丘濬這風風火火的行動力,一點都不像個年過七十的老頭兒。

一行人商量完重振社學之事回到內閣辦事的地方,通政司那邊正好把匯總好的文冊送過來。

文冊裡頭只有名目和摘要,想要看對應的奏本需要列好單子派人去會極門那邊取。

丘濬剛去皇帝面前輸出完,只覺自己渾身是勁,率先拿起通政司送來的文冊翻看起來。

這才翻到第一頁,就瞧見上頭赫然有文哥兒的名字。

丘濬精神一振,毫不猶豫地在後面畫了個圈。

意思是這個他必須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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