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丘濬這個新晉熱灶想燒的人還是很多的。無他,劉吉風評不好,走他的門路不太體面;劉健他們又常年閉門謝客,路子實在不好走。

現在來個丘閣老當代理學名家為官三十七載聲譽極佳(主要體現在劉吉想搞他都不知從何下手)。

這位丘閣老一直坐冷板凳,到當今聖上繼位後才因《大學衍義補》當了個榮譽尚書可以說是在這幾年之前沒真正享受過權力在手的滋味。比起劉健這些早早受過重用的人精丘閣老這乍貴之人的門路肯定更好走一點!

這不,任命才剛下來沒幾天,私底下登門求見的人就絡繹不絕。

京師遍地都是聰明人哪怕是走後門,也會先摸清對方的喜好來個投其所好。

比如剛才那些說仰慕丘濬寫戲才華的、給丘濬戴“功在千秋”高帽的全都吹噓得直戳丘濬心窩,擱誰誰能頂得住?

丘濬也差點沒頂住。

還是看到文哥兒那一臉“學到了”以及“羨慕極了”的表情,丘濬一顆熱乎的心才驟然冷卻下來。

他向來看不慣那些個阿諛奉承之人,為官三十餘載始終恥於向人卑躬屈膝謀求進取。怎麼自己這麼大年紀了倒是愛聽起這些奉承話來了?

丘濬板起臉把文哥兒教育了一通叫他絕對不能學這種溜鬚拍馬走後門的可恥行徑。

文哥兒當即挺起小腰桿驕傲地回道:“那當然不學我不用溜鬚拍馬也能走後門!”

官場就是最大的名利場。

上位者不提拔自己人到要緊的位置上那位置可能就別人佔了。要是佔了位置的人趕巧還很聽政敵的話那情況就會對自己非常不利!

要說丘閣老聽後不想把這小子掃地出門,王華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

王華聽了文哥兒振振有詞的說法,不由瞅著文哥兒的小胳膊小腿發問:“真的是你自己跑走的,不是丘閣老把你攆出門的?”

文哥兒見勢不妙,趕緊溜了。

瞧把這小老頭兒氣得話都快直接咆哮出來了。

丘濬怒道:“後門也不能走!!!”

文哥兒對丘濬發表了一通“我長大後必走後門”的言論,自己沒心沒肺地數著日子等春天。到了春天,他就可以種辣椒了!

他們可時最有機會接觸外邦人的,說不準以後能幫忙弄點外邦種子。甭管弄來的是什麼,只要能吃的他就想試著種一種!

文哥兒還把從劉文泰那兒聽來的話現學現賣:“這可是功在千秋的事,沒有你們參與是絕對做不成的!”

這些大人一個兩個都什麼人哪!

肯定是自己被趕走過,所以覺得他也會被趕走!

他可是老丘最喜歡的崽!

只不過光靠福袋裡的一百多顆種子,文哥兒還是覺得不太保險,不由找機會多往四夷館跑了幾趟。

丘濬:“…………”

回去的路上文哥兒踱著步子慢騰騰地走嘴裡還和金生嘀咕起來:“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

主要是和準譯字官徐富他們打好關係。

文哥兒對他爹的質疑很是不滿,氣哼哼地找他二哥他們玩耍去了。

文哥兒和金生嘀咕了一路還不夠,還要回去和他爹也在叨叨一遍:有現成的後門,傻子才不走!

畢竟他對自己的學生了解最深,知曉他們能勝任什麼樣的職務。

自己一點都不瞭解的人,誰有膽子舉薦、誰又能放心重用?

這老丘一把年紀了,竟還聽不得實話!

人都有私心,誰又能免俗?

就比如有件對你來說不甚重要的事交給張三能辦妥,交給李四也能辦妥。其中張三和你沒啥關係,李四是你七大姑八姨家的孩子,嘴巴還抹了蜜一樣甜,積極地表示自己很想幫你的忙,你不也得把事情交給李四去辦嗎?

即便是孔子這樣的聖人,國君讓他推薦人才他大半也是先推薦自己的學生。

同樣的,下位者要是不想方設法攀附靠山,在同等出身、同等能力的情況下,出頭機會很可能就屬於別人了。甚至還會輸給樣樣都不如自己的人,只能懷揣著懷才不遇的怨憤抑鬱終生。

這話要是叫丘濬聽了去,絕對會把劉文泰攆出門。

小孩子學壞了,就是這傢伙帶壞的!

文哥兒怕徐富他們不上心,掏出自己讀過的史書給徐富講起了農作物遷移史。像他們現在常吃到的胡荽、胡瓜、胡蘿蔔為什麼帶著胡字?就是因為它們是被張騫不遠千里從西域帶回中原的!

張騫,為我們的餐桌做出了多麼偉大的貢獻!

有張騫開了頭,慢慢地茄子來了,菠菜來了,綠豆來了,還有養活了許許多多人的占城稻也來了!

他們只需要留心觀察、多多詢問,說不準就能給咱大明百姓的餐桌上增加更多美味的食物。以後大夥只要吃到由他們挖掘出來的外邦食材,就會想起他們的姓名!

功在千秋,一點沒錯!

徐富他們本來只覺得文哥兒是又嘴饞了,聽文哥兒洋洋灑灑地鼓吹了一通,不知怎地有些熱血沸騰。

只是他們也清楚這並非多留心一下就能做到的事。

外邦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有好的作物同樣會自己捂著,根本不會隨便把植株或者種子給別人。

誰都不想把好東西分給別人不是嗎?像張騫他們哪個不是親自去了當地,才能蒐羅到適合移植的好作物?

他們若是多譯幾本書,說不準還能從中找到點記載。至於想要把作物弄回來,興許還是得靠商賈們的三寸不爛之舌去哄到手。

世上從來就沒有隨隨便便就“功在千秋”的好事。

徐富笑著答應:“我們肯定會留心的,就看我們有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了。”

文哥兒一聽徐富答應下來,高興地說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文哥兒從四夷館溜達回翰林院,路上碰見了太醫院的醫學生。

他們都說很久沒見文哥兒了,邀他去太醫院玩兒,話裡話外頗有些文哥兒過河拆橋的譴責意味。

畢竟,文哥兒五月那會兒跑去太醫院查完纏足醫案就不來了。

文哥兒聽了頗覺慚愧。

他能有什麼辦法呢,他王四歲真是太忙了!

既然受到了醫學生們的熱情邀請,文哥兒自是不會拒絕,又跟著他們去了太醫院。正好他現在學了些強身健體的武學入門基本功,可以讓專業人士瞧瞧他這麼練到底傷不傷身!

文哥兒跟著熟人去了太醫院,趁著御醫們空閒的當口嘿嗬嘿嗬地演示了一套(自認為的)標準動作,興高采烈地請教御醫這樣練是不是能練出強健的體魄!

御醫們對這個活潑又好學的小孩兒很有好感,見他耍得小臉蛋紅撲撲,眼睛亮晶晶地跑到他們面前來發問,自然都哄著他說“肯定能”。

一行人正說笑著,就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冷哼一聲。

御醫們頓時噤聲了。

文哥兒抬頭看去,卻只看到個轉身走開的後腦勺,那背影瞧著像是見過幾次的劉院判。這是不滿他跑來打擾太醫院工作、弄得御醫們上班摸魚嗎?

文哥兒有點摸不著頭腦,小聲和御醫們說起了悄悄話:“劉院判是不是生氣了,會不會扣你們俸祿?”

御醫道:“我們俸祿又不是他發的,他扣不了。”他們這些御醫一般只為皇帝、后妃以及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看病,偶爾兼職修修醫書,平時算不得多忙碌,休息放鬆的空檔還是被允許的。他說道,“劉院判最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人自然看誰都不太順眼,聽到別人的歡聲笑語更覺刺耳得很。

劉院判看到底下人聚眾摸魚只是冷哼一聲,沒有過來破口大罵,已經算是很剋制的表現了。

文哥兒對此表示理解,很乖巧地沒再打擾大家工作,坐在旁邊拿些醫案研究都有什麼特殊病例。

天氣冷了,御醫們眼看快要入冬,坐一起聊起每年冬天的忙碌來。文哥兒聽他們要開醫學研討會,頓時撂下枯燥的醫書,支起耳朵聽他們討論。

有曾有多年地方行醫經驗的小兒科御醫感慨道:“也不知怎麼回事,有錢人家的孩子反而難過冬。”

這個現象大夥也注意到了,他們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說有錢人家吃得好穿得好,冬天冷了還能燒火爐子取暖,不得更好過冬才是?窮人家才慘,很多連炭都燒不起,遇到特別冷的冬天只能硬熬。

眼看馬上就是冬天了,他們也得準備應對各家老人小孩的“過冬”問題了。

文哥兒在旁邊聽了,忍不住插嘴道:“是不是燒爐子惹的禍?”

御醫們一愣,轉頭看向文哥兒,奇道:“這是怎麼個說法?”

難道冬天取暖還能取出問題來不成?

文哥兒被這麼多御醫齊刷刷看著,不由抓耳撓腮起來。他記得安全教育課是有這麼一項,說是冬天要是用煤炭取暖必須要注意通風透氣,不是捂得越嚴實越好的,原理是什麼來著?

文哥兒沿著這個線索把相關記憶回溯了一下,很快想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氧化碳濃度太高!

這東西是世界上最經常引起生活性中毒致死的毒物。

只不過現在還沒有氧氣、一氧化碳之類的概念,文哥兒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好在御醫們不愧是廣讀醫書的人,文哥兒起了個頭,他們便就著這個思路討論開了:“確實有可能是煤炭毒,小兒口不能言,身子骨又弱,比成人更容易出意外。”

文哥兒一聽他們有現成的說法,立刻點頭表示肯定是煤炭毒沒錯了,並把自己記得的冬日取暖安全守則講了出來:“要通風透氣!”

御醫們點頭說道:“是得透氣,不然煤炭毒散發不出去,全攢在屋裡了。”

文哥兒見他們贊同了自己的說法,自然高興不已。

有人想到文哥兒的小神童名頭,對文哥兒說道:“眼看馬上要入冬了,京師家家戶戶都要燒煤燒炭取暖,不如你寫個文章警醒一下大家。我們就算趕巧碰上了也只能勸下那麼幾家人,你來寫文章的話說不準聽勸的人就多了。”

文哥兒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哪有這樣的能耐,要讓更多人知曉還是得靠老師他們才行。”他琢磨了一會,又認真說道,“這個文章確實該寫!不過我對煤炭毒的瞭解太少了,得多來幾趟查查醫案,遇到我讀不懂的還得你們給我講講。”

御醫們自無不應的道理,且還吩咐自己手底下的醫學生跟文哥兒一起找,爭取在真正嚴寒的隆冬到來之前替文哥兒翻找出足夠多的醫案作為理論依據。

文哥兒有了正經事要忙,每天又開始抽空往太醫院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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