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朱祐樘幼時曾得太皇太后以及太后庇護對她們向來禮敬有加,平日裡不是跟著太皇太后祈福就是跟著太后禮佛,往年吃的素一度比她們本人都多。

如今太皇太后宮中險些遭了災,朱祐樘自是愧疚不已好生陪太皇太后說了會話才與朱厚照他們各自散去。

第二日朱祐樘不免和劉健提了一嘴說上個月他還當太子說的演習只是鬧著玩如今倒是當真避過一劫。倘若太皇太后居住的清寧宮當真失火,豈不是老天在責怪他不孝?

劉健是不信神神鬼鬼的打心裡對這些說法沒什麼好感。不過清寧宮若是真的失火了便是朱祐樘不懷疑自己,也是要有人出來背鍋的。

畢竟按照君權神授的說法,老天降下災殃必然是有人做得不好。

如果不是皇帝有過錯那肯定是底下的人有過錯。

這個背鍋的人分量不能輕,要是真被處置了肯定牽連甚廣。

這麼算下來少了一場大火,倒是免了一場動盪。要知道宮裡宮外、朝中上下方方面面都往來頗多,大多情況下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不管哪邊出了事都會牽連一大片。

作為一個習慣了追求穩健的人劉健是不希望自己才剛坐上首輔之位就生出亂子來的。

真正精細的畫作哪有那麼快能畫好?肯定得提前找心儀的畫師預定!

至於那些敏銳的商家,自然也暗中開始約畫準備趁著過年賣上一波。

即便朱祐樘沒有和李東陽他們說起這事兒可宮中那麼多張嘴巴總還是有人把話傳了出去尤其是太皇太后親口誇的那句“大福之人”,更是讓許多人津津樂道。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他們總不能年年等著小神童帶飛!

幸福生活必須靠自己創造!

從自家二哥嘴裡得知自己畫像即將走進千千萬萬家的文哥兒:“…………”

吳寬也不曾擁有徐溥送的紫砂壺,既然文哥兒都揣著壺上門了,他自是一面命人去把自己珍藏的好茶取出來,一面命人去邀唐寅他們這些吳中後輩過來小聚。

文哥兒聽了他爹的埋怨,心情很是愉快。沒錯,就是這樣,多多地禍害別人,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朝臣!

朱厚照這樣勤勉,文哥兒這個當先生的也很有些緊迫感,自己也每天讀書不輟,偶爾還要練練書畫和琴曲騎射,爭取當一個全面發展的優秀人才。

這就把小神童請回家沾沾福氣!

還有兩個多月便要過年了,現在不早些從好的畫師那兒定畫,等臘月再找人畫可就來不及啦!

不管什麼人家,對子嗣總是有那麼幾分追求的,所以畫中出現童子的機率相當高。

反正就是想圖個好彩頭。

連王守儉這個剛入行沒幾年的連環畫創作者都聽到點風聲,悄然和文哥兒說起外頭的情況:“你有沒有發現每天都有挺多畫師盯著你看?聽說如今許多人畫求子圖之類的都想畫成你的模樣,他們經常跑長安街遠遠看著你取材來著。”

難怪李東陽老愛逗這小子,從某些方面來講,這小子著實深得李東陽真傳。

文哥兒已經貓在家裡許久,收到長輩的禮物後頓時又活了過來,興沖沖地揣去找他四先生吳寬一起賞雪飲茶。這可是徐老從南直隸送來的禮物,可得讓吳寬這個南直隸人羨慕羨慕!

吳寬:“…………”

朱祐樘聽後自是高興不已。為人父母的誰不喜歡聽別人誇自己孩子?

怎會如此!

現在聽聞小神童是連太皇太后都誇有福的,再想想小神童那常人望塵莫及的種種光輝事蹟,大夥想把童子全給換成他的模樣實在再正常不過。

必須不能被學生給比下去!

入冬後,文哥兒還真收到了徐溥讓家中子弟給他寄來的紫砂壺,許是因為還沒有受到文人雅客的偏愛,所以這紫砂壺造型十分古樸,不過摸起來確實質地細膩,一看就很適合拿來泡茶。

朱厚照經過演習一事,性情也沉穩了許多。就是平日裡每天求知若渴地學習,弄得王華他們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埋怨文哥兒以前見天攛掇太子多多向他們請教。

現在好了,每次去東宮講課,太子都要備好飯食邊吃邊問,不問個夠本堅決不放他們走。

文哥兒決定最近暫且不出門了,每天兩點一線埋頭幹活、低調做人,頂多只去陪老丘他們這些長輩聊聊天。

唐寅的婚期定在年後,到時候肯定是要他們去幫忙的,年前理當多小聚幾次。

除了吳寬他們這些真正的藝術愛好者之外,老百姓們買畫都挺實際的,喜歡兒孫繞膝的便讓人畫百子千孫圖,急於生子的便讓人畫送子觀音,還有諸如福祿壽之類的更是極受歡迎。

劉健思量片刻便誇道:“不僅是上天庇佑也是陛下與太子聖明。就像王修撰所說的那樣防微杜漸難就難在即便說者極力相勸聽者怕也不會放在心上更別提真正落實下去。太子殿下願意聽也願意做,實乃大明之福!”

吳寬相邀,唐寅當然馬上登門,還順手提來自己新買的好酒。

文哥兒見他提著酒罈子過來,不由說道:“酒有什麼好喝的,還是喝茶好。”

唐寅恥笑起他來:“你上次喝了一杯就病倒了,不如以後咱叫你‘一杯倒’吧?”

文哥兒振振有詞:“不能喝酒有什麼不好,喝酒容易誤事!”

他巴不得以後大家都記得他是“一杯倒”,這樣他便不用愁著怎麼拒酒了。

灌酒文化這種事少說也延續了兩千年,你每次都不參與到底有些不合群。

要是他自己實在喝不得的話,旁人便不會非要他喝了!

既然文哥兒著實喝不得,唐寅也沒有非拉著他一起喝酒,而是和文哥兒品鑑起徐溥送來的紫砂壺。

唐寅摸著下巴和張靈他們討論道:“這壺雖是古樸雅緻,壺身卻是有些單調,不若我們畫幾張圖紙讓人帶去宜興,看能不能找人幫忙燒出來。”

文哥兒:?????

張靈笑道:“對,既然文哥兒你已經有了,新燒的就沒你份了。”

文哥兒哼道:“推陳出新哪有那麼容易?你讓人家幫你們燒,人家也不一定會答應!”

唐寅悠悠道:“反正沒你份。”

文哥兒:“…………”

生氣!

文哥兒看了眼坐在上首看戲的吳寬,眼珠子忽地轉了轉,笑眯眯地對吳寬道:“老師,伯虎兄開春就是您的孫女婿了,他是不是該喊我一聲師叔?”

這下輪到唐寅噎住。

吳寬哈哈一笑,說道:“你們小輩之間自己決定吧。”

文哥兒便追著唐寅讓他叫聲師叔來聽聽。

這可是唐大才子的師叔,他必須得當個過癮!

唐寅無奈地看著他說道:“行行行,小師叔,小師叔,行了吧?你滿意了吧?以後你這小師叔可得多多看顧師侄啊。”

文哥兒瞠目結舌。

他怎麼就忘了這些傢伙為了換酒錢是可以去街頭唱《蓮花落》的呢?

臉對他們來說,那是一點都不重要的!

眾人喝著茶聊著天,又賞了一輪吳寬獨家珍藏的沈周新作。

正說著話,忽聽人說蘇州知府來求見。

年底沒甚大事,這麼冷的天連元思永都沒法待在皇莊那邊琢磨怎麼種地了,老老實實回家孝敬父親、陪伴妻兒。

地方官倒是陸續來京述職,這位蘇州知府也是這時候來京的。

結果昨天吏部官員看了眼他的任地,便詢問他沈周近況如何。

那知府被問得一愣,只能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無恙”。

等到入了內閣,李東陽又問他:“沈先生有給我寫信嗎?”

蘇州知府不知李東陽他們為何這麼問,昨晚回到落腳處越琢磨越覺得不對,今天思來想去還是給吳寬遞了個帖子,想找吳寬這個蘇州前輩問問是怎麼回事。

為啥李東陽他們都問他沈周的事?

吳寬挑了挑眉,心裡雖是門兒清,卻也沒直接點破。

他隨意擱下手中的茶,耐心地給蘇州知府講了講沈周何方人士、長什麼樣、年歲幾何。

隨行僕從彷彿想起了什麼,腿肚子忽然有些打顫。

蘇州知府發現不太對,轉頭問左右是不是見過沈周。

這一問才知道自己家修宅子徵集畫工搞壁繪,鄉里有負責這件事的人看不慣沈周逍遙自在,把一把年紀的沈周填了進去。

沈周倒是沒說什麼,笑了笑就過去幫知府家把牆給繪好了,沒跟認識的達官貴人提過半句。不過蘇州認得沈周的人不少,見他出入知府家不免去打聽幾句,暗中寫信給吳寬他們報了個信。

沈周的訊息在吳寬他們這裡可是很重要的,他們也可以順便和吳寬他們攀個交情!

這事兒都過去一兩個月了,估計李東陽他們這些該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那蘇州知府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後,背脊的冷汗刷刷直冒。

好傢伙,哪個不長眼的小吏害他?!

怪不得李東陽他們都問沈周的訊息,原來早前有人悄無聲息地把沈周塞來他家繪製彩壁!

這都什麼蠢貨?!

蘇州知府得了吳寬解惑,感激不已地留下厚禮走了,恨不得立刻忙完手頭的事趕回蘇州去親自拜會沈周致歉。

沈周雖是一介白身,可抵不過連李西涯這位大學士都記得他啊!

吳寬看都沒看那些禮物一眼就讓人收入庫房,顯見是對這些俗物興趣不大。

不過有人送上門他也不會拒收就是了。

這都是最基本的人情往來,你若是次次都堅決拒絕反而可能平白惹出事端。

又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元守直那樣一下衙就緊閉家門不參與任何社交活動的。

既然壺和畫都賞過了,茶也喝過了,文哥兒幾人便沒再多留,出了吳府各自歸家。

文哥兒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雪。

文哥兒看到簌簌飄落的潔白雪花兒,忍不住隨口跟金生感慨起來:“這白花花的雪片在天上待得好好的,做什麼要落到地上被人踩來踩去?”

再瑩潔無瑕的雪,被行人多踩幾腳都會變得又髒又臭,最後只能髒兮兮地流進臭水溝裡去。

金生靜了一會,才說道:“你以前不是說過雪花是天上的水凝結而成的嗎?它本身也決定不了什麼,天氣冷了自然會落下來。”

文哥兒沒想到金生還記得這些他小時候隨口講過的自然現象形成原理。他笑眯眯地說道:“對,就是這樣的。我們走快點吧,不然一會得凍著了。”

金生點點頭,飛快跟上大步往前邁的文哥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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