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登船的時候文哥兒很有點後悔的不過想到這次乖乖回去,以後說不準還有機會再來,他才又放下心來。

可惜謝豆他們不能一起回去了,他們得在老家等著成個親順便考完明年的鄉試再回京師。

目前這一輩之中數謝遷過繼出去的謝丕書讀得最好所以王守仁帶著他們一起學了一段時間後便把王守儉和叔伯家幾個考生都託付給謝丕。

王守仁也是要一起回京的畢竟他的省親假用完了。

兄弟倆相對嘆氣。

快樂總是短暫的!

還好路上有小侄子可以玩,文哥兒覺得還不賴每天就著沿途的山川湖海給他編故事聽得小侄子越發愛追著他跑東跑西。

朱厚照跟著聽了兩回,也愛跑過來湊熱鬧。

堂堂大明太子,居然還熱衷於坐在小馬紮上聽故事!

文哥兒倒是不怎麼在乎一隻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趕朱厚照愛聽就讓他聽去。

其實不單是高忠谷大用他們哪個又不是家中有好幾個兄弟?

孩子多了父母便不怎麼心疼和在乎了,對他們父母來說把孩子送進宮是一本萬利的事宮中會讓他們讀書識字將來得了貴人青眼說不準還有機會提攜兄弟。

於是汪直很快被割了蛋送進宮伺候人。

比起各懷心思的朝臣,他們這些無依無靠的“無根之人”更容易讓皇帝信任。他們這些人的榮辱都系在皇帝身上,平日裡能不盡心盡力替皇帝辦事嗎?

高忠聞言忙說不敢:“小的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

文哥兒看到那疊文稿時都愣了一下沒想到高忠居然能靠旁聽把這些他編來給侄子開蒙的故事給整理出來。

小侄子答得擲地有聲。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回老家找了許多活潑開朗的小夥伴,這會兒他口齒伶俐了許多,再也不會因為憋不出一整句話來而急得滿頭冒汗。

“記得!”

世道本就不是某個人或者某類人單獨鑄就的,誰又說得清是誰誤了國?

相比於文哥兒沒滿週歲就急急地朝他祖父喊“將軍”,小侄子在說話方面隨了王守仁這個爹,開口算是開得比較晚的。

文哥兒收下高忠整理的文稿,笑著說道:“回頭若有書商看上了這書稿,須得把你的名字也署上才行。”

甚至還能說出其中有幾艘貨船幾艘客船。

兩人也沒聊多久,便聽有人叫喚說船快靠岸了。文哥兒含笑把噠噠噠跑來找自己的小侄子抱了起來,問他還記不記得不遠處那座出發時見過的碼頭。

文哥兒:?????

倒是高忠這個小內侍是極用心的,一路上不僅聽得認真,還把文哥兒講的大故事小故事一股腦兒全記下來,等快到京師時才把整理出來的稿子交給文哥兒。

若是還沒飛黃騰達人就沒了,那就當沒有這個兒子好了,於他們而言也沒什麼損失。

比如成化年間名震朝野的汪直就出身於廣西瑤族,當年他們族人反叛後朝廷迅速出兵鎮壓,年幼的汪直作為俘虜被獻到京師。

所以這會兒聽文哥兒起了頭,他就開始給文哥兒仔細回憶起離開時的見聞,包括有多少人來送行以及碼頭上進進出出多少船隻。

想到高忠乃是家中第三子只因家貧便早早被家裡送進宮文哥兒不免覺得有些惋惜。若不是被送進宮裡捱了那麼一刀高忠本來也許有別的出路可以走。

太監不太監又有什麼所謂反正他們留在家裡也不一定討得到媳婦大不了將來他們飛黃騰達了給他們過繼個子嗣就是了。

當然,除了這些因家貧被父母送去登記閹割的幼童外,還有一類相當特殊的太監——戰俘。

好傢伙,讓我逮住了吧?!

你小子竟也是過目不忘!!!

文哥兒一臉自閉地把小崽子塞給路過的楊慎。

楊慎聽小崽子十分迷茫地講述完事情始末,有些無奈地看向文哥兒。

這傢伙一天到晚覺得別人都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就他自己不能,實際上他記性也遠勝於許多人好不好!關鍵是他不僅記性好,還能把記下來的東西統統用起來,這才是最可怕的。

世上多少人記了滿腦子之乎者也,考半輩子都考不成舉人?!

就他這樣的還好意思整天惦記著別人能過目不忘的事。

真要給他來個過目不忘,他不得把天都給捅出個窟窿來?

楊慎對小崽子王正億諄諄教誨:“你別理你三叔了,他一直都這樣。”

王正億掙扎著下了地,跑過去抱著文哥兒的腿不撒手:“要理!要理!三叔要記什麼,我都幫三叔記!”

文哥兒聽著他奶聲奶氣的嚷嚷,心裡那點小受傷頓時就被奶娃娃給治癒了。他把人拎起來樂呵呵地往那長著奶膘的軟肚子一通亂拱,王正億笑得把小白牙都露出來了。

李東陽遠遠瞧見文哥兒輕輕鬆鬆舉起小孩兒在那兒逗著玩,轉頭對王守仁感慨道:“這小子一眨眼都這麼大了,記得小時候他想出去玩還得你們輪流扛著走來著。”

王守仁看自家兒子被弟弟輕鬆拎手裡,也想起了弟弟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文哥兒吃什麼都格外香,看著分明是那麼小一娃娃,抱在手裡卻是分量十足,換成錢福他們那樣的讀書人可不就得輪流扛著走嗎?

王守仁樂道:“得虧億哥兒沒他能吃,要不然可得把我們給累壞了。”

李東陽想想當初那實心崽的分量,也是樂不可支。到下船時,他還順手把王正億抱起來掂了掂,轉頭對文哥兒說道:“當初你一個人能頂你侄子三個。”

文哥兒堅決不承認這種事。

眾所周知,他三先生算術不好,一準是他三先生瞎算!

偏王守仁還在旁邊擺事實講資料:“沒有的事,今年立夏稱過了,頂多也只能算兩個半,離三個還差那麼一點兒!”

家中每年立夏都有稱人的習慣,是以小孩子都曾被誆進籃筐裡稱一遭,文哥兒小時候也是稱過的,體重證明他小時候確實是個實心崽沒錯了!

李東陽聽得哈哈直笑:“好,我記住了,是兩個半!”

文哥兒:“…………”

你們能不能別當著本人的面洩露個人隱私,我王小文要攜小侄子鄭重抗議!

一行人各自歸家,文哥兒去見過祖母與母親、把弟弟妹妹考校了一輪,又去找老丘聊了小半天,送上一堆自己帶回來的江南土特產與絕版好書。

眼看到謝遷他們下衙的點了,他才跑去對面謝家告李東陽狀。

您看看這個李西涯,到了江南就沒一天不喝酒的,帶我去應酬說是喝醉了要由我扛回家!

真不明白他這三先生怎麼天天都能有不重樣的酒宴吃!

謝遷聞言瞥著他問:“你真要想赴宴的話難道沒有請你?”

何況人家去赴宴願意把你帶身邊,就是跟旁人承認你這個學生,你算是正兒八經的自己人。這可是旁人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兒,你小子還不樂意了?

文哥兒也知道自己多少是有點不知好歹了。

於這個時代而言,謝遷他們都已算是走到了文官權利的頂峰,想再往前走只需要心安理得地等著熬成首輔便成了,壓根不需要做什麼多餘的事。

他作為他們的學生也享受著說不盡的好處與便利,走到哪旁人都要給他點面子——難道這份面子當真是給他這個六品的翰林修撰的嗎?大多都是看重東宮以及他這些師長。

謝遷知曉文哥兒從小被數不清的善意包圍著,許多旁人需要拼盡全力去爭取的東西對他來說幾乎是唾手可得,心態難免比旁人要天真幾分——他總希望所有事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也希望遇到的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只是世上哪有對所有人都好的事?世上的清與濁又哪能分得那麼清楚?

既然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便沒有什麼“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可能了,將來只會有越來越多需要權衡與抉擇的事擺在你面前。

謝遷道:“你若是實在嫌棄官場俗務太多,大可學錢與謙掛冠歸鄉去,想來以你的生財之道也可以一生富貴無憂。”

文哥兒確實暗搓搓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回老家種地去,不過當著謝遷的面哪裡敢這麼講,只能麻溜表示自己知道老師們的用心良苦,一定會好好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他和謝遷聊完了,又試探著詢問能不能去給未來丈母孃她們送江南帶回來的禮物。

謝遷突然有些疑心他是不是一開始就為了這個來的。

不過兒女年紀也不小了,接下來也差不多該敲定婚期了,謝遷沒理由攔著不讓他們相見。

“去吧。”

謝遷擺擺手打發文哥兒自己給丈母孃獻殷勤去。

文哥兒從小便討長輩喜歡,未來丈母孃徐氏收了他的禮物,自是熱情地留他用晚飯。

蹭飯這事兒文哥兒老熟練了,自是一口應了下來,繪聲繪色給徐氏她們講起自己在江南碰上的趣事。

反正是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

甚至還尋機單獨給昔娘送了禮物。

徐氏瞧見了文哥兒的小動作,但不曾出言阻止。

夜裡徐氏便和謝遷商討王謝兩家的婚事來。

兩家已經定親這麼久了,該走的流程都走完了,是不是可以敲定婚期了?

謝遷笑道:“我得空了便與實庵商量商量。”

另一邊,文哥兒回到家後又陪著家裡人吃了一頓晚飯。他本來正在庭院裡遛彎消食,遛到一半就被他爹拎去書房談心。

談心的主要內容是這樣的:你哥沒去神機營吧?可不能讓他到神機營去!

王守仁那小子拿把破劍都敢自己出關仗劍走天涯,真要被他摸到火器那還得了?!

文哥兒沒想到王華這麼關心他哥玩沒玩火器,他一面信誓旦旦地跟王華保證說“我哥絕對沒去”,一面又開始考慮給王守仁和神機營牽個線的可能性。

雖然是從未設想過的道路,但好像很新奇很刺激的樣子!

不過,他哥不是聖人王陽明嗎!

文哥兒突然陷入沉思。

他哥是怎麼成聖的來著?

他不會成了他哥成聖路上的阻礙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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