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王華最後是醉著回家的弄得趙氏忍不住埋怨:“又不是你自己娶兒媳,你喝那麼多做什麼?”

王華半醉半醒間聽到趙氏的話,無奈地說道:“西涯那傢伙喝多了,逮著文哥兒要給他灌酒我這不是上去攔一下嗎?”

趙氏聽後手微微一頓給王華擦臉的動作都放輕了些。

既然是為文哥兒擋的酒那必須得盡心照料才是,不然下次再有這種事誰來擋?

察覺到妻子態度變化的王華:“…………”

行吧文哥兒永遠最重要。

文哥兒小喝了一杯走走路酒意就散了,只是莫名變得很精神,夜深了都還不想睡。他平時喝茶水都沒有這種奇效!

他睡不著索性起來在庭院裡轉悠,看看竹子看看牡丹,看看枸杞,看看新長出來的玉米苗苗,再看看天上的星子。

月底了天邊只掛著一彎淡淡的月牙兒倒是叫滿天星斗變得格外分明。

文哥兒轉悠了一圈把手頭的事情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才終於打了個哈欠回到屋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想第二日早上他沒能和平時一樣早早醒來,金生入內一看忙去向王華和趙氏稟報說是文哥兒生病了許是昨天夜裡沒睡著跑庭院裡吹太久的風所以著涼了。

趙氏一陣緊張,趕緊讓王華去幫文哥兒告個假,又派人去請汪機過來。

何況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是什麼病症,萬一是時疫的話豈不是會傳給去探病的人?朱厚照到底是太子,若是因此而生病,不僅他自己要受罪,都察院那邊也會罵人。

文哥兒從小沒怎麼生過病,連藥都沒吃過幾次,沒想到這次的病來得頗為兇險,一早上意識都不清不楚,全靠金生交待他昨天都做了什麼。

有些訊息靈通的商戶和鄰里也陸續聽說這事兒,也帶了不少東西託門房拿進去,富的拿了不少上等藥材,窮的也提來一袋袋生薑小米之類的。

讓姐兒她們都過來看了一輪,見文哥兒一直沒睜眼,很有點擔心。偏趙氏不讓她們在裡頭多待,她們只能在外頭瞎轉悠,看看文哥兒什麼時候醒。

朱厚照急道:“我要去,我要去!”

既然汪機已經開了藥,後面來的兩位太醫便說先灌了藥看看效果再說。

汪機由文哥兒舉薦入了太醫院,只是他年紀輕,品秩也低,並不需要去上朝。

訊息很快傳到東宮,朱厚照上完課便得知文哥兒因病告假的事,頓時跑去找他父皇,說是要支些好藥材去王家探病。

趙氏看到這樣的陣勢,一時也不知該欣慰好還是該辛酸好。

哪怕知道汪機他們與文哥兒交情極好,一定會盡心盡力治好文哥兒,她還是忍不住反覆詢問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汪機初步判斷文哥兒是受了寒,考慮到文哥兒身體底子好,便派人去抓了藥去煎。

谷大用得了令,馬上出宮去太醫院請太醫,得知汪機已經告假去了王家,他又點了兩個看著比較靠譜的白鬍子太醫、帶上從皇傢俬庫中取出來的名貴藥材急匆匆趕過去會診。

文哥兒意識昏昏沉沉,彷彿想起了許多事,又彷彿什麼都沒想起來,只依稀記得有很多認識的人來向他送別。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忽地聽到有人在喊自己,轉過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卻見無數光點朝自己靠攏過來,周圍的一切驀地變得明亮又溫暖。

文哥兒沒醒,藥確實只能用灌的,好在他病中也是喂什麼吃什麼,一丁點都沒吐出來。

到下午,各家也都讓人過來問候。尤其是丘家那邊的,更是直接派人過來守著,就哥兒什麼時候醒過來。

朱祐樘道:“你去湊什麼熱鬧?人家家裡急得很,你去了別人還要招待你。”

朱厚照見他父皇明擺著是不會答應讓他出宮的了,只能悶悶不樂地派人去找太醫挑藥材,再吩咐谷大用親自帶個小太監過去守著,有什麼訊息及時回東宮彙報。

聽聞文哥兒生病,汪機立刻帶著兩個學徒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叫人擔心之餘又有些好笑。

朱祐樘被他吵得腦仁疼,只能擺擺手說道:“你實在擔心,派太醫送些藥材過去,再留兩個人在你小先生身邊侍疾就是了。”

“文哥兒,文哥兒。”趙氏的聲音傳到他耳裡。

“哥哥,哥哥。”這是讓姐兒。

“我都這把年紀了,怕什麼病氣。”老丘的聲音也出現在耳畔。

文哥兒緩緩睜開眼,看到床邊圍著一圈人。他昏睡了這麼久,眼睛還有點不適應驟然而來的光亮,忍不住又垂下了眼睫半掩住自己的眼瞳,等到緩過勁來才啞著聲音寬慰守在床邊的親朋好友:“……我沒事了。”

趙氏見文哥兒轉醒,既驚又喜地抓著他的手問:“餓不餓?娘去給你把粥端來。”

文哥兒還真有點餓了,肚子很坦白地咕咕叫。

趙氏便去親自為他溫粥。

丘濬是下午才過來的,早上他本來也想過來,又擔心自己來了反而礙事。等了一上午後聽說是受寒了,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沒醒過來,他才忍不住親自過來看看。

見文哥兒終於轉醒,丘濬忍不住便教訓道:“你小子一天到晚什麼事都往身上攬,許是給累病了。你還小,別啥事都想自己全乾了。”

文哥兒辯駁道:“我就是昨晚吹了太久的風。”

他最懂什麼叫量力而行了,從來不會讓自己累著的!

丘濬冷哼道:“一準是李西涯那傢伙讓你喝酒,你這個年紀哪裡能喝酒?”他過來後已經讓金生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對李東陽灌小孩子酒的行為很是不滿。

文哥兒:“…………”

反正在老丘心裡,不好的事兒都是他老師乾的!

既然文哥兒已經醒了,丘濬便也沒有留太久,省得文哥兒病沒好就開始耗神。

等到丘濬走了,谷大用才上前與文哥兒說話,說是太子記掛得很,他這就回東宮覆命去,這幾天便留個小太監在王家幫忙煎藥,有什麼事只管差遣他到東宮說一聲。

文哥兒沒想到朱厚照都得了訊息,自是讓谷大用跟朱厚照說自己已經好多了。

谷大用急匆匆回宮報信去。

就這麼半天的功夫,太子已經派了好幾撥人來問訊息了。

一直守在旁邊的金生也後怕極了,暗自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看著文哥兒,絕對不叫文哥兒再出這樣的意外。

他把文哥兒昏迷期間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文哥兒聽,謝遷他們還在上衙,但都讓家裡人過來探過病。

不少沒留下姓名的百姓也都往門房那邊放了適合病中吃的東西。

文哥兒沒想到就這麼大半天的功夫,朝野上下都知道自己病了一場。他說道:“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說不定我是要長高了,所以才病這麼一場。”

這時趙氏端著粥進來了,病中飲食要吃得清淡些,粥自然也沒什麼味道。不過文哥兒餓了大半天,吃什麼都是香的,一點都沒有生病時胃口不好的煩惱。

汪機知道文哥兒醒來了,第一時間過來給他複診,見他沒什麼大礙了,又給他改了個溫和些的方子,說是喝上三天就好。

文哥兒早上分明是沒知覺的,聽到喝藥後喉嚨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股子苦味來。他臉都皺起來了,嘆著氣說道:“我都好了,能不能不喝藥了!”

汪機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有好得那麼快的?你別仗著自己底子好就不喝藥,病了一場就得把身體好好養回來。”

趙氏這次也不慣著他了,點頭說道:“你得聽汪太醫的。”她說完還轉過頭吩咐金生一定得監督好文哥兒。

金生正懊惱自己昨晚沒及時勸文哥兒回房,現在自然是認真表示自己一定認真監督好文哥兒。

文哥兒見他們已經達成一致,臉色頓時更苦了。所以說,平時必須得勤加鍛鍊,要不然生病受罪就算了,還要喝苦苦的藥!

他舌頭靈敏得很,什麼味道都嘗得清清楚楚,喝藥實在太遭罪了。

瞧見文哥兒這副小孩兒模樣,同樣緊張了一早上的汪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說道:“接下來減了藥量,喝起來不會太苦的。”

文哥兒只能接受現實。

到了傍晚,李東陽他們一起過來看望文哥兒。

說起上次他們過來“探病”,結果發現這小子不是病了,而是捱了丘學士的揍,接下來這麼久都沒聽他生過病,感覺還真有點稀罕。

聽汪機這位御醫說文哥兒沒什麼大礙,李東陽他們也就放下心來,坐在病榻前隨意地閒聊起來。

李東陽這個缺大德的,不僅叫人端來文哥兒目前還不能吃的茶點,還跟謝遷他們聊起文哥兒捱打的光輝往事,頗為感慨地說道:“一眨眼都這麼多年了啊……”

文哥兒:“…………”

就沒見過他們這樣的老師!!!!

知道人生病了,還來病床前吃吃喝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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