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你過來.”
“怎麼?”
我一指身前,長廊位於山岩之間,位置絕對醒目。
阿金變了神色,搖頭否定:“不可能啊,我們一直往北走,怎麼可能繞回來!”
山樑上的平臺,就是阿金舉行起山儀式的地方!藏青禪師簇著火把靠近:“阿金在縫隙塞了木棍,棍子消失了,說明起山儀式並沒有啟動,我們未受到山神庇佑.”
“有人偷走了這些木棍?”
我心說,這些木棍並沒有什麼用處,卡在石頭縫隙裡,狼群也不可能把它叼走。
藏青禪師說:“起山儀式,是人想把高山撬動。
現在棍子消失了,會不會這些山確實是‘活的’,在不停跟隨我們移動方位?”
“匪夷所思.”
我暫時不敢發出判斷。
山怎麼可能長腳,我更相信是見鬼。
難道被胡蜂蟄死的紅曉山陰魂不散,想拉我們當替死鬼?大奕對著天空膜拜:“曉山啊,我平日待你不薄,人各有命,幹咱們這行,本就遲早要還賬,你可千萬別犯渾.”
黃師爺把鞋子反過來穿,據說這樣可以破鬼打牆。
這一次,阿金認真把木棍塞到縫隙裡,一絲不苟完成起山動作。
接下來,每走五百米,鬍子就打一發照明彈。
手錶指標仍停留在凌晨二點。
走著走著,我們看見被燒焦的胡蜂巢穴,下面是不規則的小樹林。
從高處眺望,其半徑不超過二百米,絕對不算大。
我們走入樹林,等從樹梢看見月光時。
月亮下,那道白色的山樑再次出現,從山樑上去,又到了起山的地方!唯一不同的,阿金卡進去的木棍又被人抽走。
絕對是人......“鬍子.”
“誒.”
“我和青紋打頭陣,你殿後,把子彈上膛了.”
“沒問題.”
鬍子早就不耐煩。
不管是誰裝神弄鬼,讓他抓到,肯定要被突突。
這一次,我們走的格外慢。
然而無論怎麼走,我們最後都會繞回起山的地方,似乎這是一個閉合圓環。
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突破“山”的界線。
“周圍一直存在狼叫,可你們發現了沒有,這些狼嚎沒有遠近的概念。
無論從哪個方位聽,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
藏青禪師發現了端倪。
似乎我們和狼群,處在兩個不同的時空。
我們看不見狼,狼也看不見我們。
如果存在距離,那麼聲音傳播應該有遠有近,不可能完全一樣。
鬍子道:“派個人盯在這,看是誰把木棍拔出去.”
“如果對方不止一個人,風險太大.”
我並不贊同。
阿金說:“也許我們得罪了山裡的惡鬼,拔掉木棍破壞起山的,壓根不是人呢?”
黃師爺道:“小孩子別胡說,咱們都是唯物主義.”
阿金反問:“啥叫唯物?”
黃師爺噎住了。
鬍子解釋:“所謂唯物主義,看見了牛鬼蛇神,用機關槍把它們打碎,這就叫唯物!”
留人守在山口,風險未免有些大。
搞不好這裡的山真有生命,在緩緩移動呢?最後,大奕決定留下來。
他說:“我沒有裝備,你不用怕我跑路。
咳咳,我年紀太大了,實在受不了這麼長途跋涉,我就留在這吧。
如果有人來拔掉木棍,我就開訊號槍.”
“也行.”
熱武器都在我們手上,我不怕大奕耍花招。
便給了他訊號槍,其餘人繼續往前走。
走到一半,黃師爺也受不了了:“要不我先留在這,你們走前面,我待會追上來.”
我道:“你聽,附近一直有狼叫,你不怕撞見狼群?”
“哎呦,幾位活祖宗,你看,看我腳都走腫了,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啊.”
下墓多次,鬼打牆不是沒見過。
可這次在山裡。
那麼大的空間,鬼得什麼道行?我認為,可能起山儀式,把我們引入了某種未知的混沌空間。
這個混沌空間是時空的碎片,倒映著現實,也通向無盡迴圈。
那樣,我們是沒法走出去的。
咻咻!遠處天空突然炸開一片紅雲。
大奕開了訊號槍。
鬍子二話不說,提槍便往回衝。
我們跟著鬍子跑,黃師爺叫了幾聲,沒人管他,他跌跌撞撞跟著過來。
衝回起山的地方,大奕倒在一側。
之前卡在縫隙的木棍,又被移走了。
鬍子上去踢了一腳,大奕渾身冰涼,早已斷氣。
屍體一翻,胸口出現一朵絢爛鮮豔的紅花,像出席喪禮,佩戴在左胸的哀花。
“沒有外傷,沒有骨折,沒有中毒.”
非常奇異的死法。
安詳,面帶微笑。
鬍子補充:“也沒有打鬥痕跡.”
又死了一個。
大奕胸側佩戴的那朵花很鮮豔,像剛剛從山裡摘下來。
紅的像血,帶著種蠱惑人心的妖異,花朵呈結晶狀,類似於蒲公英。
鬍子道:“這次留兩個人守在這,如何?”
黃師爺急忙搖頭:“我還是繼續走路吧。
離兩萬五千裡差得遠,我還能堅持.”
大奕死的突然,沒有徵兆。
除非動手的是鬼!藏青禪師親手將木棍卡在縫隙裡,並結了密宗法印,用以驅邪鎮壓。
他念誦了古拙的經文,我們耐心聽他弄完。
“或許,可以試試往回走.”
阿金提出一種辦法。
如果這裡是閉合的“環”,我們往回走,最終也會繞回大奕的屍體這。
索性把屍體當路標,我們輕裝簡行,急速往回抽身......這一次,倒沒看見蜂窩。
長廊在山中延伸,月光下呈現古樸白色,給人一種詭秘莫測的視覺衝擊。
我意識到,野人山中有超過歷史記載的建築。
此地曾經存在著輝煌的文明,被青苔樹根破壞了的長廊,其規模不下於皇陵了。
周圍的景物開始出現變化。
兩側山岩有大量裂縫,當中的木棍都被人刻意抽掉。
按照當地的信仰,這是起山儀式遭到破壞。
進山的人非但無法受到山神庇護,還會遭遇可怕的事情。
“胡爺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咱們.”
青紋道:“這種感覺我也有,只是沒法說出來.”
“那讓胡爺試試.”
鬍子將一發照明彈打向天空。
我剛想阻止,咱們的照明彈可是不多了,不能浪費。
呼呼呼!刺目的紅光籠罩天穹。
月亮破碎,天際的雲層都燃燒了。
往前方看去,茫茫的黑暗依舊虛無,不知通向山中何處。
忽然,黃師爺慘叫聲,他面朝我後退,終於摔在地上。
我們同時往身後看去,所有人都難以抑制。
照明彈使能見度擴大。
在我們後面百米遠的山道上,幽幽站了個“人”形陰影。
影子一動不動,就那麼看我們,好似墓冢鑽出的古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