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遇

炎炎夏日, 安城潮熱的海風拂過濃密枝丫,捲起陣陣蟬鳴鼓譟著行人耳膜。沿路榕樹投下一片又一片陰涼,阮芋穿行其中,最後一段沒有樹蔭的路, 她舉起托特包擋了擋, 快步走入宿舍大廳。

包裡裝著畢業證書和結業證書, 回到宿舍,她隨意地將兩塊板磚似的證書倒到桌上,人站在空調底下,拎起上衣領口吹冷風, 轉頭問身旁舍友:

“佳聞比我早走, 現在還沒回來啊?”

“輔導員請她喝茶呢。學院要求百分百就業率,她還想再考一年研, 哪來的三方協議,估計要被逼著上某寶買勞動合同吧。”

葉柔嘉順嘴問阮芋, “你呢,前幾天三面那家,offer下來了嗎?”

阮芋笑起來:“半個小時前剛給我發offer了。”

葉柔嘉:“可以呀。有了這家大廠,之前那些都不用考慮了。”

頭頂上床板發出吱呀輕響, 有人頂著一頭蓬草探出腦袋:“芋仔回來了啊。”

阮芋:“啊,吵到你睡覺啦?”

葉柔嘉:“她看電視劇呢,沒睡覺。”

“吵到我的不是你, 是瞿之則那個瘋子。”方瑤抓了抓頭髮, 一臉鬱悶,“好煩啊, 他追你為什麼老是來轟炸我?要不你回他兩句?堅持了四年, 挺不容易的。”

許帆高二競賽拿到40分的降分優惠,高考順利考去b大讀物理,勞動去了g大讀軟體,最牛逼的是國慶,高考提前批錄取外交學院,大三去伯克利大學交換,大四去聯合國實習,難以想象當年那個整天嘿嘿笑著盤勞動肚皮的八卦之王,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偉光正的外交官預備役。

阮芋離開得倉促,家裡發生那樣的事,學校一定甚囂塵上,謠言指不定多難聽。她換了手機號,用新手機號註冊了一個新的微信,高中同學裡,只加了許帆和喬羽真。

阮芋的高中學籍保留在寧城一中,高三12班拍畢業照那天,特地給她留了個位置,阮芋提供照片,攝影師後期p上去,隔了一段時間,畢業照就這麼郵寄到她手上。

她不想去北城嗎?

這個命題太容易證偽。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心裡都沒底。適不適合總要去過才知道。

她話音倏地一頓,陳年的回憶令胸腔泛起痠麻,在引起舍友好奇前連忙把話題岔開:“校園藝術照的服裝我挑了幾套,現在給你們看看。”

結果在大二升大三的暑假,許帆和勞動都留在北城搞各自的暑期社會實踐,那段時間許帆幾乎一天給阮芋打一個電話,為什麼呢?她無意中撞見勞動被一大堆女生圍著獻殷勤,還有人追著他送禮物表白,後來又聽說她學校也有女生在追勞動,還是某個省的省狀元,論學神,人家可比她神多了。

阮芋的學校也不差,她聯考前身體出了點毛病,對成績造成了一定影響,但還是考上了z省最好的大學z大,讀她的理想專業新傳。

阮芋戴著藍芽耳機,一邊收拾衣櫃一邊問:“勞動的工作怎麼樣了?”

那幾天許帆非常焦躁,吳勞動太受歡迎了,動不動騎個小電驢來她學校勾走一大片矚目,性格又軟唧唧的不太會拒絕人,許帆就這麼焦躁著,在那個暑假,莫名其妙就和勞動在一起了。

阮芋忽然沒了聲。許帆碰到來接她的勞動,這通電話就此撂下。

許帆:“好啦,知道你不想來北城了。”

“已經簽了三方啊,實習三個月嗎?”許帆似是有些失落,“我還一直等著你來北城面試呢。面上了的話,工資肯定會比安城高一點。”

她就是下意識搪塞,不知道是在搪塞許帆,還是在搪塞她自己,好讓心裡某個地方好過一些。

她把大學畢業照發給許帆。

“他也進了大廠,做管培生。他學校不如你,工資真挺高的。”

在攝影師的指揮下,學生們將學士帽用力拋向天空,咬著麥穗的鴿子凌空飛翔,寓意離開象牙塔後的未來光明遠大,每個人都漲紅了臉,眼睛發亮,鏡頭將那一瞬間永久定格,當天晚上大家就收到了幾張畢業照的電子版。

這都快十點了。午夜場電影,不用想都知道她和誰一起看。

原來拍畢業照時的心情是這樣的。

大學的時間過得像閉著眼睛翻書,一晃他們都在一起兩年了,書翻到尾頁,畢業的鐘聲恍然間響徹耳邊。

黑色學士服特別吸熱,套在身上像一層加熱毯,連阮芋這種耐熱的體質都被悶出了不少汗。

“行吧,那我等著你,一定要來啊。”許帆的聲音帶了一絲輕喘,聽起來像在走路,“我現在出門看電影。”

看著照片總覺得每個人都特別親切,和他們分開很不捨得,可是大部分人說不聯絡也就不聯絡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很淡薄,揮別之後能時常想起的又有幾個。

“哎呀知道你們北城工資高啦。生活成本也高嘛,房租多貴,我在安城住我爸媽的吃我爸媽的花我爸媽的,賺多少就能存多少。”

拍集體畢業照那天,太陽烈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然後撥了一通電話過來,聊阮芋工作的事兒。

據說還是她主動提的,勞動聽到的時候都懵了,讓她給他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說的好像他這四年沒有找別的女朋友似的。”葉柔嘉對阮芋說, “要不再叫你發小來擋一擋桃花?”

許帆還是不愛玩手機,難得今天在她睡前看到並回復:【美呆了】

“他哪養眼了?”阮芋嗤笑,“你是沒見過帥的……”

阮芋虛虛應了句:“還是南方比較適合我呀。”

除了喬羽真留在寧城讀寧大,她熟悉的那些人,全部都考去了北城,這個她一度嚮往的地方。

宿舍門外的校園幹道亂得像菜市場,賣書的、丟垃圾的、寄大件快遞的,當然還有依依惜別難捨難分的,烈日灑下灼灼的光與熱,四年的光陰就這麼在悶熱與嘈雜中畫上倉促句號。

許帆的大學生活一點不比高中輕鬆,課趕課專案趕專案,她覺得大學生首要任務就是搞學術,所以大一的時候她和阮芋說過,吳勞動這個人還不錯,雖然憨了點,但是她還挺吃這樣的性格。如果他能堅持,她會在大四畢業階段認真考慮一下。

她只能透過揣摩同學們的表情體會實地拍照的感覺。大家都沒怎麼變,她也是,他們給她留了c位,她站在最中間,笑得和所有人一樣燦爛。

葉柔嘉說這話是有私心的:“你發小和師大那姑娘分手沒啊?分手了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快畢業了,以後不知道能不能遇到這麼養眼的帥哥了。”

阮芋:“公司總部在北城,之後肯定有機會去總部出差,到時候就能找你玩了。”

謝舟然的大學就在阮芋大學隔壁,這四年,他幫阮芋擋的桃花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朵了,阮芋每次都是用完了就扔,連句謝謝都沒有,搞得她舍友總覺得謝舟然像阮芋的舔狗,一心守護女神,不求回報。不過這個誤會很快澄清了,謝舟然和阮芋的關係純粹是上下級,大姐與小弟,阮芋小時候從一群流浪狗中救過謝舟然的小命,從此之後他不僅是阮芋發小,還是她的弟中弟,大姐指哪他打哪,十幾年如一日,無怨無悔。

許帆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知道和阮芋聊舊人只會徒增傷心,所以她和阮芋聊天幾乎不提與一中有關的人和事,剛開始也包括勞動,後面漸漸包不住了,提到的次數越來越多。

勞動追許帆的故事堪稱年度經典勵志文學。從高二開始,窮追不捨至少四年,為了女神考到北城,轉專業到離她近的校區,買了輛小電驢,一週起碼跑許帆學校五趟,門衛對他比其他本校學生還熟,有時候學校辦大型活動限制校外人員進出,儘管勞動這張漂亮臉蛋和呆傻氣質一看就不像這所學校的學生,門衛還是會給他開小門,用行動祝福他早日入贅本校。

翌日就是離校日,阮芋的東西早早收拾好了,七個紙箱加兩個行李箱,她老爸和謝舟然過來當苦力,阮大小姐就負責站在旁邊指點江山。

阮濟明開車帶兩個小孩回家吃飯。

他從瑞士訪學回國之後,在安城繼續當他的產科大夫,只不過不再擔任任何管理職位,一心治病救人,偶爾搞搞學術帶帶學生,比在寧城的時候清閒了不少。倒是陳女士的生意越做越大,今天也在外地出差,所以沒能來學校幫忙。

謝舟然在車上大喇喇和現任女友打電話,說他現在要去阮芋家吃午飯。

以前在,兩家人是鄰居,現在一起到z省來,關係比以前更親厚。陳芸曾經隱晦地和丈夫提過,女孩子不要遠嫁,就近結親最好了,阮濟明聽懂她的意思,只說要尊重孩子意願,其他不予置評。

兩個孩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相處了這麼多年,有沒有那方面的心思,阮濟明看得一清二楚。小舟比芋仔大了兩個月,在芋仔面前跟個孫子似的,芋仔就是他親奶奶,多麼純粹的親情,怎麼能用愛情來玷汙。

時光飛逝,曾經圍在家門口嬉笑打鬧的娃娃們,如今都要參加工作了。

阮芋離校後休了一週,也沒去哪兒玩,報名參加了社群的流浪貓狗收治專案當志願者,她大學期間最常參加的校園活動就是這個,雖然她最後沒走上醫生這條路,救不了人,但還能救治一些弱小孤獨的其他生命。

每當給陌生的小野貓洗澡療傷時,阮芋總會想起以前家樓下那隻醜兮兮的小黑貓,臨走前她把小中秋託付給住一樓的阿姨照顧,阿姨在一家幼兒園當副園長,以前工作很忙,那年剛退休,退休後日子清閒,應該能把小中秋照顧得很好。

阮芋入職後的第一個週末,謝舟然約她出來喝下午茶。

聊了半天原來是想給她介紹物件,謝舟然是絕對不敢貿然帶兄弟來見阮芋的,但是那個兄弟是他鐵哥們,暗戀阮芋有一陣了,天天纏著他讓他幫忙撮合,謝舟然實在被纏煩了,這才冒著被拍死的危險約阮芋出來探探口風,問她下週末要不要一起去新開的水上游樂園玩,他手裡有四張票。

謝舟然:“姐,雖然你比我小,但是你看起來真的挺像孤寡老人的。”

阮芋冷笑:“老孃嫩著呢。”

謝舟然:“說的不是你的臉,而是那種……神態,對,神態。就你剛才望著窗外那個表情,給人感覺特別的滄桑,還有點悲涼。”

阮芋:“我強烈建議你去眼科看一下眼睛。”

話音落下,阮芋不自覺又往窗外望了眼。

咖啡廳對面是一所中學,午後陽光暖亮,照在學校大門外牆上貼的紅榜上,泛起金燦燦的光芒。

紅榜抬頭寫著“安城師範大學實驗中學高考前百名錄取情況公示”。

記憶中也有這樣一張榜單,白底金邊黑字,比眼前這張樸素得多,每次大考後的講評課早晨張貼在教學樓二樓的教師休息室旁邊,緊鄰著西側樓道,學生來來往往,經常駐足圍觀。

她最終沒能爬上那張榜單,沒能見識到高處的風景。

也沒能和那個總是站在山頂最高峰的男孩出現在同一張名單上。

塵封的記憶似乎比眼前的畫面還要清晰,那是最早一次期中考,阮芋為了找一個姓溫的女孩,幾乎能把整個榜單的所有名字背下來。

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那個“姓溫的女孩”,一直都站在榜單上最顯眼的地方。

阮芋收回視線,無意識地按了手機側邊鍵。

點亮的螢幕上出現一幅海水拍打沙灘的風景照,阮芋用這張照片當桌布很多年了,中途換過幾次手機,始終記得把照片拷過來繼續當桌布,謝舟然和她舍友都嫌棄過她的桌布老土,風格像中年人,她只說看習慣了,明明只在那個海濱城市待了四五天,卻好像把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在那裡一樣。

當今社會的資訊網路如此發達,昨天還陌不相識的兩個人,今天動一動手指就能聊成熟人,可她只是換了電話和社交網路賬號,就和那個曾以為牢牢繫結的人徹底失去聯絡。

高二下學期某天,許帆在朋友圈轉了一篇和物理競賽相關的公眾號文章,公眾號主體是寧城一中官方,阮芋隨手點進去,在文章列表,不經意看到一篇上個月釋出的舊文章。

我校高二年級蕭樾同學在全國資訊學奧林匹林競賽中獲得金牌,保送a大實驗班。

不僅拿下金牌,還拿了金牌中的全國第一,比第二名高了近50分。

文章中有他戴著金牌在頒獎儀式上的照片。

樸素的藍白色校服,微微抿著唇,眉宇深邃鋒利,唇角掛著一絲公式化的笑,神情淡薄得像無意中路過此處的無關人員。

他看起來過得很好嘛,功成名就,飛黃騰達。無論經歷了多少苦難,蕭大爺永遠是蕭大爺,絕對不會輕易處置自己的人生,永遠冷淡,永遠強大,他會過得比誰都好。

阮芋當時這樣想。

離開寧城之後,她時常覺得自己已經忘了這個人。

除了那句“我想考北城的大學”這樣青澀稚嫩的願望,他們之間沒有告白,沒有在一起,甚至也沒有明確說過未來要在一起,只不過自以為默契地互相扶持著共同學習了一段時間。

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阮芋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心挺冷的人,年少時的心動而已,也許很快就被她家人受到的傷害抵消得一乾二淨了。

換了一個環境,她繼續埋頭讀書,漸漸不再去想從前那些事。

身體卻比大腦記得更牢,那些悲傷和失落印刻在身體每一個角落,高三下學期,阮芋因為心情抑鬱和學習壓力太大病倒了,身體裡安穩存在了兩年多的移植器官突然產生排異症狀,最緊要的複習關頭,她卻在醫院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聯考比高考結束得早,成績出來,老阮和老陳非常滿意,比他們預料中考得好太多了。

但是離b大很遠很遠。阮芋早就放棄衝b大了,可是成績出來的那一刻,預估變成了現實,她突然感受到一陣原以為已經不存在的難過。

她的志願是陳芸報的,諮詢了很多老師和專家,第一志願選了z大,z省最好的大學,985前排,按照前幾年的錄取情況來說應該挺穩的。換算成h省的高考,至少要在寧城一中考前五十名才有機會進z大。

填報志願那段時間,陳芸偶然發現阮芋在研究北城的大學。

阮芋趕緊把志願填報手冊藏到身後,說自己只是隨便翻翻。陳芸把女兒拉到房間,款語溫言和她談了很久,重點放在她的身體健康上,說她現在身體很弱,最好不要離父母太遠。這是事實,阮芋不敢給自己的病情打包票,不想讓父母擔心,也不捨得離開他們。

父母含辛茹苦教養她十幾年,幾次三番把她從死神手中搶回來,親情永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感情。

儘管如此,提交志願的權力握在阮芋自己手中,她卻遲遲無法按下那個按鍵。

那是初夏的一個深夜,鬼使神差似的,阮芋偷偷找出以前用的手機卡,登入了從前那個微信賬號。

未讀訊息多得讓手機卡頓了半分鐘。只有置頂的黑色頭像,在一片跳動的紅色小紅點之中安靜得很不合群,沒有哪怕一條新訊息。

阮芋早就猜到了,如果他想聯絡上她,有的是辦法,只是他沒有這麼做罷了。

阮芋並沒有因此受到打擊。

她就當被衝動的魔鬼附身了,想說的話今天一定要告訴他。

可是這個魔鬼衝動得不夠徹底,它是個有點膽怯的魔鬼,還帶著一絲賭博心理,它不敢直接聯絡那個人的大號,而是畏畏縮縮地點開了他的小號,那個屬於溫老師的,早就棄置不用的沒有頭像的賬號。

阮芋:【溫老師】

阮芋:【我聯考第一志願報了z大新傳系】

阮芋:【下週三截止申請】

女孩緊緊抓著手機,蜷縮在椅子上,心臟好像浸沒在檸檬水裡,酸的冒泡。

申請截止日之前志願都可以修改。

阮芋在心裡說,溫老師,你知道我最聽你的了。

只要你有意見,我一定重新考慮。

或者你隨便發一個問號或者句號過來,我們都可以再討論一下。

可是,直到今天零點過去,明天零點過去,下週三零點過去,志願徹底鎖定,這個沒有頭像的聊天框始終靜默,不言不語。

就像溫老師這個人一樣,其實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以後也不會存在了。

一轉眼四年過去。

阮芋畢業參加工作,許帆直博了,聽說蕭樾也直博了,是許帆某次和阮芋煲電話粥的時候說漏嘴的。這五年多來,她一共說漏嘴提到蕭樾三次,每次阮芋都記得清清楚楚,第一次是阮芋剛走的時候,期末考成績出來,此前一直穩坐年級

第一的蕭樾這一次掉出了年級前十,第二次是大二的時候a大b大足球隊踢友誼賽,許帆去圍觀了,在電話裡罵蕭樾這條狗在賽場上灌了b大四個球,搞得她和同學臉上很難看,結果這廝當天下午就被掛上了b大bbs,帖子裡竟然全是舔他顏值的……第三次就是今天,許帆手上有個論文要找蕭樾幫忙做資料分析,於是順口說蕭樾也直博了,最近還發了一篇高分sci,像個寫論文機器,各種導師搶著拉他做專案云云。

不用許帆說,阮芋也知道,蕭樾那樣的天才,一定會混得風生水起,永遠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

而她留在z省,安安穩穩地工作、陪伴父母。

安城位於祖國南方沿海,身邊北方口音的同事朋友很少,大家偶爾也會調侃阮芋口音可愛聲音嗲,但是不會像一中同學那般大驚小怪,把她當成千年難遇的嗲精來團寵。

每天循規蹈矩地上下班,兩個多月過去,應屆實習生轉正考核開始了。

公司在全國各地擁有五個事業部,保險起見,除了他們所在的安城事業部,實習生們也會嘗試申請其他事業部的正式職位,透過和部門領導遠端面試溝通的方式,為轉正順利加一層砝碼。

大部分人最終都會選擇留在安城,職位和工資差不多的情況下,沒必要千里迢迢跑到別的城市去。

除非能被調到總部。不過可能性很低。

八月底的一天,阮芋準點下班回到家,父母都在,一家人圍桌吃晚餐。

父親在餐桌上問起轉正考核的事情。

還記得大四下學期,不準備繼續深造的學生們紛紛投入秋招市場。阮芋輾轉安城各處瘋狂面試,她外形條件好,家世背景好,學生履歷也非常漂亮,人又活潑開朗能說會道的,幾輪下來拿到不少優質offer。其間許帆總問她什麼時候來北城面一面啊,阮芋總回答算了吧太遠了。

她一邊聽從母親的指示留在安城,不敢去外地面試,一邊瞞過所有人也瞞過自己,選了一家總部在北城的公司工作。

前幾天的轉正考核,她像是突然清醒,又好像一直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明知道可能性很低,還是向總部的相同職位傳送了內招應聘申請,參加了遠端面試。

今天下午剛收到回覆。

她透過了,整個品牌營銷部只有她透過了。

現在選擇權在她手上。

阮濟明彷彿和她心有靈犀,正巧問道:“如果能去總部,工資會高一點吧?”

阮芋說:“在這邊是九千,那邊一萬三。”

對於一個社科專業畢業的本科生,這個工資非常可觀了。

阮濟明:“高這麼多啊?”

阮芋:“因為那邊工作更復雜,而且對職工的要求比這邊高,房租生活費也高。”

“是嘛,那還是留在這邊比較好,去外面太辛苦了。”陳芸慢悠悠地說,“芋仔這幾年好不容易養出一點肉來,現在快一百斤了吧?”

阮芋想了想:“九十六啦。”

陳芸:“記得高中三年都只有八十幾斤,瘦得可憐死了。”

母親話裡有話,阮芋垂了垂眼,不予置評。

手機在這時響起,部門領導的電話,阮芋立即起身去陽臺接聽。

餐桌邊,夫妻倆莫名沉默了會兒。

阮濟明給老婆夾了塊紅燒魚肉:“總部的工資比這邊高四千呢。”

陳芸睨他一眼:“那又怎樣?我一個月可以給她兩萬生活費。”

阮濟明微微正色:“知道你是大老闆,有的是錢。可是那是孩子自己賺的工資,怎麼一樣?你總不能把她一輩子拴在身邊。”

陳芸錯開眼,低頭默默地舀湯喝。

夫妻倆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有時候甚至比阮芋自己還了解她自己。

女兒就是想去北城。

一直都很想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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