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遠處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與之而來的還有異種的憤怒嘶吼，剩下幾隻大型異種朝風奇奇的方向吼了聲，緊接著它們做了個出人意料的舉動：跑了！
眾人面面相覷。
發生了什麼？會讓這幾隻在遺蹟深處稱王稱霸的異種逃跑？
風奇奇感興趣極了, 站在車頂眺望，只能看見一片灰濛的風沙, 她發號施令：“過去看看。”
陸也看了她一眼, 自從她說完自己不是人後，好像渾身都掛滿了膽子，字典裡再沒有“怕”那個字。
“連異種都害怕逃跑，你就不怕那裡有更可怕的東西？”他故意逗她。
“我不是人啊, 我怕什麼。”風奇奇理直氣壯得很，順帶斜他一眼，“該怕的是你……們吧。”
突然想起陸也應該不會怕，於是將克迪爾三人加進去，她這句話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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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也失笑搖頭, 沒再說什麼。
由宋時欽駕駛裝甲車，越過各種障礙，靠近那片風沙之地。
當初陸也摔下死亡峽谷的地方是處平原，摔下去砸到風奇奇，藉由白骨們攀爬到地面時，卻不再是平原，而是塔裡塔沙漠。
然後，一道被灰霧籠罩的峽谷彷彿劈開整個星球，霸道地橫亙在地表。
風奇奇幾乎可以確定，“找日記本”只是她潛意識裡給出的“找到日記本就能恢復記憶”的訊號。
之後第一批人類的基因開始進化，滅殺異種更加輕鬆，人類開始將死亡峽谷當作是神賜給他們的希望，結束末日指日可待，還將死亡峽谷取名為希望之谷。
鯊形異種體長近三十米，這麼大一隻異種掉進黑洞，總該有個聲響吧。
“這裡有爪痕，”宋時欽撿起一塊鱗片，“是那隻鯊形異種的。”
風奇奇掙開陸也，一襲白裙的她宛如灰濛世界中的精靈，輕巧地飄到娜妮莎身邊。
陸也蹙眉思索，耳邊聽到風奇奇雀躍的聲音：“是不是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個黑洞得有多深多大？
起初倖存人類認為死亡峽谷只在一處，可隨著堪測，駭然發現死亡峽谷的範圍沒有邊際，它幾乎出現在任何地方。
可除了剛開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
所以，找到日記本中的“日記本”不是重點，重點在“找”。
可惜人類佔上風的時間並不長，沒過多久，異種也開始進化。一批批新生異種出現在希望之谷邊緣，經過多年研究，最終確定新生異種均來自希望之谷。
從她恢復一點記憶有了要找日記本的念頭後，一路行來，到現在雖然沒有找到日記本，她的記憶卻在持續不斷地恢復。
異種的安分、天降大雨等異狀，很可能是這條峽谷帶來的。當時人類中的領袖、也是後來建立1號基地的第一代城主，帶領一批軍隊開始堪測死亡峽谷，遺憾的是沒人能夠進去。
於是人類重新賦予它更適合的名字：死亡峽谷。
這些年來隨著新生異種的增多，人類愈發想要找到進入死亡峽谷的通道：對死亡峽谷足夠了解，也許就可以破解新生異種的謎題。
沒人知道是否真的有進入死亡峽谷同的通道，如今這個深不見底被灰霧籠罩的黑洞出現得詭異又突然，娜妮莎有此猜測很有道理。
娜妮莎目光收縮，深吸口氣，忽然低聲道：“會不會是去往死亡峽谷的通道？”
宋時欽停下車, 眾人下車, 陸也眼疾手快地拉住風奇奇, 才沒讓她兔子一樣蹦過去。
倖存人類雖無法探查死亡峽谷，卻一直沒有放棄。
但有一點說不通，當初風奇奇到地面沒有經過“通道”，而是由白骨組成的天梯爬上去。
站得高看得遠, 待他們快到時, 舞動的風沙忽然靜止，彷彿被按下暫停鍵，過了會兒它們開始收縮變細, 竟變成一個漏斗：好像地面多了個風旋, 將它們吸了進去。
何況2號古遺蹟深處比鄰死亡峽谷，雖然此處距離死亡峽谷還有很遠。
要真能從這個黑洞回到死亡峽谷，對風奇奇來說，不亞於回家。
這不是給人類帶來希望的深谷，它只會帶來死亡和絕望。
是一個破開的深坑，或者用黑洞來形容更貼切。
也許死亡峽谷察覺到風奇奇在這裡，於是開門迎接她？
實際上找日記本的過程中在一步步恢復記憶，順其自然地達成了“找到日記本就能恢復記憶”這個結果。
不是風旋。
“深不見底，暫時沒有發現異樣，安全。”娜妮莎的聲音傳過來。
他得出死亡峽谷擁有空間扭曲等特性，峽谷是“活”的。
“不要衝動。”
接下來的幾天異種格外安分，倖存人類難得過了幾天安生日，更沒想到的是，天空降下大雨，雨水滋潤了乾旱多年的土地。
黑洞似的深坑突然從大地裂開，並不像是異種犁田時梨出來的坑，探頭往黑洞內看去，黑漆漆一片，縈繞濃郁的灰色霧氣。
她對黑洞沒什麼特殊感應，但她認為，突然冒出來的黑洞無疑是在邀請他們。
末日爆發第十年的某一天，死亡峽谷毫無預兆地出現，那一天人類和異種盡皆恐懼於天際帶來的異像，倖存人類甚至絕望地認為，他們生活的這顆星球即將毀滅，比末日還要絕望的是整個星球不復存在。
風奇奇再一次覺得陸也婆婆媽媽，明明他對其他人都愛搭不理，怎麼到她這兒就變樣了呢。
“探測器沒有反應，我過去看看。”娜妮莎說著，人已經如獵豹般躥上去，看得風奇奇好生羨慕，要不是陸也拉著她，她剛才也能這樣躥過去。
太陽被厚厚的黑雲遮蓋，世界陷入黑暗，大地發出不堪承受的顫唞，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炸，這樣的異象持續了三分鐘左右，雲層散開，黑暗被驅散。
聯想先前聽到的憤怒嘶吼，克迪爾看向黑洞：“所以那隻異種掉下去了？”
“這玩意兒突然冒出來杵在這裡，不就是在對我們說‘要下來玩嗎’。”她直接往黑洞裡踢了塊石頭，叉著纖腰，囂張得像個女土匪，“我們不去，太不夠意思了。”
想了想，目光一一掃過幾人，最後落在陸也臉上，挑釁地說：“要是害怕，在上面等著。”
陸也：“……”
剩下三人莫名想笑，敢這麼和裁決司長說話的，大概也就只有風奇奇了。
陸也沉默兩秒，說：“你想怎麼下去？”
風奇奇被問住了，眨了眨墨藍大眼：“……跳下去？”
陸也慢慢地說：“那我們還是就在上面等你凱旋而歸。 ”
風奇奇輕輕哼了一聲。
真要她跳，她是不敢的。
上半身都長出來了，萬一摔壞，更嚴重點毀容了，那她上哪哭去。
可惜遺蹟深處沒有血色藤蔓，要有的話，繼續用它們當“電梯”。
陸也視線轉向風奇奇腿上的黑泥，她跟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自己，秒懂他的意思。
黑泥既然能無聲無息裹著陸也他們到地底三百米深，現在不正好派上用場？
同樣明白過來的三人不禁有些唏噓。
不久前這些黑泥差點要了他們的命，風奇奇來了後，它們立刻老實並歸順她，現在還要藉助它的能力“鑽地”，世事果真無常。
然而，黑泥罷工了！
它們化作液體，凝成三個字：【穿不過】
“……”風奇奇踩了它們一腳。
陸也回到車上，找出極細卻十分堅韌的晶線繩和一臺需要組裝的滑輪吊機，線總長有三千米。
幾人開始忙碌，風奇奇左看右看，發現沒自己可乾的，遂蹲在陸也身旁，看他搗鼓組裝，冷不丁道：“要是線不夠長呢？”
陸也在滑輪上打了個結，看她一眼，說：“到時候，你可以酌情考慮返回還是跳下去。”
“哦，”風奇奇說，“那我先把你扔下去聽個響兒，要是距離不遠呢，我就跳下去，距離遠呢，再上來。”
陸也：“這麼狠心？”
風奇奇：“求我的話，我就不扔了。”
陸也：“求你。”
風奇奇憋不住笑，戳男人的腰：“你這人怎麼這麼沒骨氣啊。”
陸也沒有忍住，也笑了。
一切就續，陸也看向宋時欽和娜妮莎，前者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主動道：“我留在地面看守。”
三個人裡，克迪爾武力值不夠，讓他留在地面看守，還不如不留。
宋時欽擁有異種的一些特性，是留在地面最合適的人選。
吊機滑輪一次只能吊一個人，陸也將繩子系在腰上，他打頭陣先下去查探。
見狀，克迪爾趕緊搓著手想要表現：“陸哥，我先下去吧，要是繩子不夠，你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不用。”
知道自己被嫌棄的克迪爾默默地不吭聲了，卻也鬆了口氣。
那麼大一隻異種掉下去沒了，要說心裡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宋時欽和娜妮莎對視一眼。
黑洞內情況未知，第一個下去的人定然伴隨危險，陸也完全可以讓他們打頭陣趟雷，但他獨自將未知和危險攬了，光是這一點，就和傳說中的“冷酷無情”不太符合。
這時，風奇奇開口了：“陸也，你行不行啊。”
陸也看她。
她躍躍欲試：“不行的話，換我。”
陸也屈指在她腦門輕輕敲了下，無視掉她的話。
“等下。”在他即將下墜時，風奇奇掰下一根趾骨塞到他口袋裡，趾骨順勢在口袋裡蹦了幾下，“給你定個位。”
肋骨到底已經長在他的體內，對它的感應沒有其他骨頭那麼深。
陸也嘴角微勾，在滑輪吊機地操縱下，他緩緩下落進灰霧中，很快不見了人影。
風奇奇手裡握著連線的通訊器，等了會兒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呀？”
幾秒後，陸也含笑的聲音響起：“石壁上鑲嵌著能源晶石。”
風奇奇眼睛一亮：“多嗎？”
“很多。”
這下不止她眼睛亮了，另外三人同樣如此。
能讓陸也說出“很多”兩個字，可見應該不少，哪怕只是硬幣大小，蒐集多了，拿到基地兌換，吃穿不愁了。
陸也繼續說：“大概三百米左右，霧氣消失，核源素濃度含量正常。”
到達千米時，通訊器的訊號受到干擾，陸也傳過來的聲音斷斷續續，最後中斷，通訊自動結束通話。
他那邊沒訊號了。
晶線繩輕輕震動搖晃，那是陸也傳回來的“安全”的資訊。
風奇奇有些煩躁地蹲在洞邊，頭一次感覺時間過得極其緩慢，忍不住腦補陸也往下墜著墜著，黑暗中忽然張開一張大嘴，一口將他吃掉的畫面。
陸也要是被吃掉，她怎麼也得把他的骨頭找出來，拼成一副，然後命令它動起來，給它穿上衣服，用黑泥裹一裹，也能算半個人……
想想感覺自己腦補他被吃掉的畫面太不吉利，風奇奇趕緊搖頭，把這些奇奇怪怪的畫面搖散。
還是盼他點好吧。
下墜的晶線繩忽然停住。
留在地面的晶線繩還剩一小圈。
眾人心提了起來。
繩停了，要麼是到底了停下，要麼是陸也遇到情況，被迫中停。
風奇奇閉上眼想感應骨頭，奈何太遠了，感應不到。
但她沒有不好的感覺。
應該沒出問題。
果然，過了會兒繩子顫動幾下，意思：“到底了，安全。”
娜妮莎拿起剩餘的晶線繩，計算黑洞的深度：“約2500米。”
這個深度相比較之前黑泥把他們帶到的三百米深，那都算是“淺”的了。
宋時欽操縱滑輪把線收回來。
風奇奇第二個下去。
陸也下去之前將匕首給了她，風奇奇把探照燈掛脖子上，斜掛軍用小包包，手握匕首，很快她就看到陸也說的能源晶石，密密麻麻鑲嵌在光滑的石壁中。
她用力一蕩，像只白色的幽靈輕輕貼向石壁，讓黑泥液體化“粘”住石壁，她就保持雙腳粘在石壁上的姿勢，拿起匕首哼哧哼哧挖晶石。
一摳一個。
開心極了！
軍用小包包很快鼓了起來。
地面上，看著下降約三百米就突然不動的繩子，三人：？？？
沉默蔓延幾秒後，克迪爾小聲道：“不出意外的話，我想大人正在挖能源晶石……”
娜妮莎拿起通訊器，摸不準要不要趁現在還有訊號給奇奇撥過去，提醒她陸隊長還在底下等她……
不用她打，挖得正開心的風奇奇通訊器響了。
百忙之中騰了點時間拿出通訊器，一看居然是陸也。
有訊號了？
風奇奇按下接聽鍵，聽到陸也說：“奇奇，別挖了，底下有一個能源晶石礦，全是能源晶石。”
他怎麼知道我在挖？
風奇奇下意識收回匕首，否認：“挖什麼？我在往下呢！等著。”
通訊器傳來陸也的低笑。
“……”風奇奇不跟他說了，讓黑泥鬆開石壁，加速往下墜落。
沒過多久，她看到黑暗中現出淡淡光暈，光暈中有個人形，待得近了，是陸也抬著頭。
他伸手接住了她。
替她解開繩子，陸也拉著繩子傳遞訊息，繩子往上收。
風奇奇打量周圍時，挎的軍用小包包被陸也開啟，他一本正經地問：“這是什麼？”
面對男人假裝的疑惑，風奇奇：“……”
她強行轉移話題：“能源晶石礦呢？”
陸也點了點腳下。
風奇奇把探照燈往下照，這才發現，腳下踩著的就是由能源晶石組成的“地面”。
她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是：以後可以隨便買牛奶了。
“暫時沒有發現異種的痕跡，四周很乾淨，氧氣含量充足，核源素濃度只比地面高了百分之六，在正常範圍內。”陸也沒再逗她，將他的發現說與她。
風奇奇：“聽起來這裡很棒啊。”
“這是為你打造出來的能源礦，當然很棒。”
光暈之外更深的黑暗中，一個幽寒森然的聲音回答了她。
不詳的機擴聲咔咔響起，頭頂上方的黑洞彷彿有了生命，開始收縮收攏。
與此同時，已經下到兩百米的娜妮莎透過遊弋的灰霧感覺石壁在迅速合攏，臉色一變，忙拽動晶線繩，示意快拉她上去。
地面毫無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