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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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瀟瀟得救了。

多虧陸南舒的周旋, 林洲才能鎖定陸彬文的位置,及時帶人把她平安救出。

這件事驚動了陸、林、鍾三家,林鐘兩家還好, 畢竟他們是幫忙找人的,陸家是又找人又是罪魁禍首,陸老爺子氣的一晚上沒睡著, 當天就派人把陸彬文押回了老宅,抽了十幾悶棍。

“可算醒了。”敞亮的病房中, 鍾淑雅正和林洲說話。

見床上的人有了動靜,連忙伸手來扶, “瀟瀟,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丁瀟瀟被送入醫院時, 醫生診斷為輕微腦震盪,好在ct檢查沒有問題,只需住院觀察幾天。

除了頭部和唇上的撕裂,她並無其他外傷,醒來時人還有些發懵, 好一會兒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沒事了,都過去了。”鍾淑雅與她輕輕擁抱。

距離丁瀟瀟失蹤再被找到, 不過是一晚上的時間,陸彬文關她的水泥房, 也是酒吧地下的倉庫。

這場綁架並不是臨時起意,據林洲調查發現, 早在丁瀟瀟與陸彬文第一次見面,她就被盯上了, 只不過陸南舒防守太嚴, 直到他被支去榆江, 才給了陸彬文下手的機會。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給,這是當時在地上撿到的。”鍾淑雅從包裡拿出手機,遞給丁瀟瀟。

手機並沒有摔壞,只是邊角磕掉小塊皮,螢幕出現了淺淺裂痕,並不影響使用。

他雖只是半個陸家人,但因為媽媽和陸南舒的關係,對陸家的情況極為了解。陸南舒做的每一件事、實行的每項計劃,基本都有他的參與,所以對於丁瀟瀟和陸南舒的情況,他也大致瞭解。

“既然你敢找我複合,就要承受被我報復的代價,丁瀟瀟,被人分手的滋味好受嗎?”

明明第一次提分手時那麼痛苦,這一次,她竟覺得解脫。

看著螢幕上的字,丁瀟瀟視線模糊,不由又想起昨晚聽到的對話:【當年我是被分手的,如今複合不過是和她玩玩,等膩了自然會踹開。】

可是在她們過來時,沒有維修牌啊。

再這樣下去,她會瘋的。

昨晚她苦等丁瀟瀟不回,打了數次電話沒能接通,只能匆匆整理好自己出來找,剛出衛生間的門,她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手機,不遠處橫著一塊維修牌,阻絕了客人進入這片區域。

林洲站在床前沒動,表情難言有些欲言又止,“學姐……”

不敢再多說,他輕輕離開關上了房門,抵著牆顫唞給陸南舒發訊息:【哥,快回來,求你快點回來!】

沒再打擾她休息,鍾淑雅示意林洲跟自己離開。

回憶的細縫徹底撕裂,幽冷的戾風從中湧出,終於將她徹底淹沒。

【那你就試試看。多死個人,我手裡還能多條罪證。】

“陸南舒,我們分手吧。”

就好像壓在身上的重擔忽然掉落,就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丁瀟瀟哭著一遍遍重複這幾個字,直到陸南舒伸手捂住她的嘴,“別說了。”

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修長的指封在她的唇上,陸南舒俯身抵住她的額頭,輕聲:“不要提那幾個字。”

丁瀟瀟本來都閉上眼睛了,聞言睜開,靜靜盯著潔白的屋頂,問:“我還不夠相信他嗎?”

嗒——

說來好笑,那時她被綁架明明怕的要命,在聽到陸南舒這些話時,悲痛難過的情緒竟抵消了恐懼。

心中不好的預感盤旋,讓他不得不越界多說一句:“哥其實是有苦衷的,很多事他心裡想的和做出來的不能一樣,但他心裡一直有你,你要相信他。”

“你放心,他要是給不了你交代,我們鍾家幫你討回來,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分手後的報復嗎?

丁瀟瀟情緒很差,人不愛說話又沒多少精神,在看著她打完點滴後,鍾淑雅扶著她躺下,輕聲安慰,“陸南舒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陸家的事他會處理。”

陸南舒是在當天深夜回來的。

林洲愣了下。

丁瀟瀟頭疼的厲害,醒醒睡睡一直睡不安穩,夢到的不是陸彬文就是陸南舒,一個叫囂著殺了她,一個笑著催促他快點殺。

驚魂一夜過去,除了鍾淑雅最初給她打了幾個電話,她的手機裡靜悄悄的,只有陸南舒發來的一條訊息:【什麼時候回家。】

“我好累。”丁瀟瀟低喃著,“我真的要撐不住了……”

她為了他已經矇住眼睛捂住耳朵失去了自我,她到底還要怎樣相信他好?

房中的響動驚醒了她。

“我說。”丁瀟瀟再次重複:“分手。”

單人病房中,只留了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噩夢裡,一遍遍迴盪著陸南舒的聲音:“我有沒有提醒過你,分手後,你沒有後悔的機會?”

陸南舒怔了下,像是沒聽清她的話,掌心覆在她的頰邊,傾身靠近,“你說什麼?”

看到他的那一刻,丁瀟瀟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失控哭著道:“陸南舒,我們分手吧。”

陸南舒剛剛坐到床側,伸手去撩丁瀟瀟的碎髮,沒想到她會忽然睜開眼睛,動作一頓,他壓低聲音溫和道:“吵醒你了?”

聲音帶了些微的顫,在暗淡的光線裡,陸南舒顫著長睫吐字清晰,“我知道我最近冷落了你,知道你因我情緒不好。瀟瀟,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釋,但是不要提。”

鍾淑雅真的是被嚇壞了。

他再不回來,歷史就要重演了。

陸南舒輕輕閉眸,感受到懷中人的顫唞,“我知道你困了,睡吧,今晚就當我沒來找過你,我明天再來看你。”

丁瀟瀟倔強睜著淚眸瞪他,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入手心。陸南舒與她對視著,最終,用另一隻手罩住了她的眼睛。

“噹噹,晚安。”

“……”

丁瀟瀟不知道陸南舒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等她再醒來時,小護士正往架子上掛點滴,一旁沙發上坐著鍾淑雅,正打著哈欠翻雜誌,看到丁瀟瀟坐起來,湊過來問:“好些了嗎?”

丁瀟瀟點了點頭,“好多了。”

頭也沒那麼暈了。

鍾淑雅摸了摸她的手,並不知她與陸南舒的情況,小聲嘟囔了句:“陸南舒怎麼回事,出這麼大的事還這麼磨蹭,等他來了你可能不能給他好臉色。”

丁瀟瀟牽唇笑了笑,沒有接話。

並未察覺出問題,鍾淑雅又問:“陸家人來過沒?”

丁瀟瀟說沒有。

“沒有啊……”似有些憤怒,又有些欣慰,鍾淑雅的臉色一變再變,“應該是陸南舒派人擋回去了,我看陸家擺明了不想把事鬧大,現在不見也好。”

十點左右,林洲和陸南舒一起來了,林洲明顯不在狀態,進入病房時,強撐著笑打招呼,“學姐。”

陸南舒跟在他身後,臉色微微蒼白,他垂著眼睫冷冷清清的模樣,將手中的餐盒放置在桌面時,露出手背大片結痂傷痕,又很快被袖子遮掩。

“我讓張姨給你做了營養餐,現在吃嗎?”陸南舒坐到床側。

看到他,昨晚的畫面不受控制湧出,丁瀟瀟沒辦法裝作若無其事。

搭在被子上的手指緩慢收攏,她低聲拒絕,“我不想吃。”

像是感受不到她的冷淡,陸南舒包攏她扎著點滴的手,一點點揉捏鋪平,“頭還疼嗎?”

丁瀟瀟沒吭聲,想掙脫又被他制止,“別動,當心鼓包。”

看著兩人互動的畫面,鍾淑雅臉上露出笑容,很滿意丁瀟瀟此時的冷臉。

“跟我出來。”拉了拉林洲的袖子,鍾淑雅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留在這裡當電燈泡。然而林洲的腳像是黏在地上,被拉了幾下才慢吞吞往外走,末了還不放心回頭看。

“別看了!”鍾淑雅把門關上,好笑道:“你真該找個女朋友了,怎麼你哥哄女朋友也要看。”

“不是,我這是……”林洲試圖解釋,在對上鍾淑雅的臉時,他扒了扒頭髮煩躁道:“我就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鍾淑雅不解。

林洲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說:“反正咱們在外面守著就是了。”

之前,他一直擔心丁瀟瀟的精神狀態,現在,他又要擔心他哥的精神狀態了,這倆人湊一塊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

病房中只剩了他們兩人。

片刻的安靜過後,陸南舒將飯盒開啟,“趁熱喝點粥吧,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

考慮到丁瀟瀟的手不方便,他攪了攪冒著熱氣的清粥,捏著勺子想要往她唇邊喂。

他這副模樣,就好似昨晚他真的沒有來過,丁瀟瀟也沒說過分手。但凡他之前這樣對她,她都能感動到一塌糊塗,可現在,看著陸南舒的舉動,她只覺得累。

“昨晚的事你考慮一下。”丁瀟瀟啞著聲音開口:“我現在很清醒,比昨晚還要清醒,我仔細考慮過了,我們真的不合適。”

“陸南舒。”她喊著他的名字,“你心裡比我更清楚,我們有多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看出她真的不想喝,陸南舒將粥碗放到桌上,淡聲回覆:“我覺得我們很合適。”

丁瀟瀟不想再多說,只吐出一句:“你和陸彬文的電話,我都聽到了。”

陸南舒愣了下,本就沒有血色的面容變得更為蒼白,他聽到她平靜道:“所以,你不用再裝了。”

幾乎是瞬間,陸南舒就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顰眉解釋:“我那些話都是騙陸彬文的。”

事到如今,有些事沒必要遮掩了,“陸家的水很深,陸彬文雖然智商不高,但他心狠手辣手底下有命案,他背後還有人在蟄伏等待反撲。”

周旋拖時間的辦法有很多,陸南舒之所以選擇順著他的話來說,不只是說給陸彬文聽,還有他背後那位。他可以表露出對丁瀟瀟的重視,但這會使他們陷入更被動的局面,就算他從陸彬文手底下救出她,後續還有更大麻煩。

可惜,有些愛意無法偽裝,就算他嘴上說著對丁瀟瀟的不在意,卻沒辦法決絕結束通話電話。

他不敢賭,弱點讓他心軟露了破綻,他更怕丁瀟瀟受傷。

聽著陸南舒的解釋,丁瀟瀟表情麻木沒有太多變化,其實早已猜到。

可理解,並不代表能原諒,有些假話在說出口的那刻,遠比真話要傷人。聯想到之前那次分手,她真的沒辦法把那些當成假話,甚至她認為,那幾句違心假話,更能解釋陸南舒如今的行為。

反覆無常,得手後放任傷害,說是玩弄一點也不過分。

“能讓我看看你的手機嗎?”丁瀟瀟心中,還存著最後一縷光。

這次沒再猶豫,陸南舒把手機遞給了她。

丁瀟瀟翻到了之前那條陌生簡訊。

陸南舒將它從黑名單中拖出,那串陌生號碼由他親手組了字,改為趙芬妮。

“不是說不認識嗎?”握著手機的指微微發抖。

最後一縷光熄滅,她將手機扔給陸南舒,含著眼淚質問:“你不是說這是垃圾簡訊嗎?不是說你不認識她嗎?”

“你對我管東管西,不準男人靠近我!可你呢?你去接她回家!讓她坐在副駕!只要她一句話你隨叫隨到,甚至可以拋棄我!”

“陸南舒,我在你心裡究竟是什麼?”

“如果你真的在意我,會感受不到我的壓抑不開心嗎?”

手機砸到他的下巴,泛起一片紅腫。

陸南舒像感覺不到疼,看了眼螢幕上的名字,他試圖解釋,“我和她之前沒有聯絡,也並不知道她的號碼,是最近……”

“那之前呢?”丁瀟瀟翻出回憶,時隔多年終於問出:“你不接我電話不肯見我,我去找你,卻看到你和她坐一輛車離開。”

“你說你和她沒聯絡,可你不是在很早之前,就和她認識了嗎?”

眼淚流的實在太狼狽,丁瀟瀟捂住臉頰哽咽著,“你總說我幼稚,對,我是幼稚,不然的話,我根本不會愛你。”

但凡她有陸南舒一星半點的成熟理智,都不會在他百般冷落下,執著求一個答案。

“現在你痛快了嗎?”這些天從不敢說出口的話,從昨晚開始讓她說了無數遍,“不管你是真報復還是假報復,我都被你傷到了。”

“陸南舒,從明天起,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吧。”

陸南舒表情徹底淡下,他知道,現在解釋什麼都是無用功,哪怕他將自己的心掏給她,她都不會接受。

“又想和我說分手?”他忽然扯唇笑了。

這些天,不只是丁瀟瀟難熬,他的精神也一直緊繃著。強撐理智未斷的弦,在丁瀟瀟一句句分手中終於割裂,他面無表情擠出一句話,“我不會給同一個人,兩次放棄我的機會。”

“丁瀟瀟,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丁瀟瀟睜大眼睛看他,情緒崩潰道:“明明是你每次拋棄我又不肯直說,明明每次都是你在逼我放棄你!為什麼卻總來高高在上指責我說放手。”

她哭著道:“那這次換你來說。”

“你說啊,你來說分手……”

屋內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鍾淑雅和林洲連忙進來檢視。

“怎麼了這是?”見丁瀟瀟哭的傷心,鍾淑雅連忙過去。

她本就不舒服,此刻情緒大起大落,頭暈目眩直犯惡心,哭到喘不上氣。這邊的動靜引來護士,看到丁瀟瀟的情況,連忙上去幫忙。

林洲也被嚇了一跳。

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他緊張跑過去拉陸南舒,“哥,學姐的病還沒好呢,有什麼話咱們等她好了再說,先別刺激她了。”

見丁瀟瀟靠在護士懷中,哭聲急促一直喊難受,他抬步還想往前靠。

“哥!我求你了!咱們快走吧,你現在的狀態真的會嚇到她!”林洲把人抱住,硬拖著他往外走。

直到把人拖到門外,林洲才鬆了口氣,他試探著問:“先回去?”

陸南舒靠牆而立,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態很差勁,閉闔眼睛按了按太陽穴,“再等等。”

等護士安撫好丁瀟瀟,為她重新掛了點滴出來,陸南舒才有所反應,“走吧。”

不放心跟在他的身後,一直等陸南舒去了停車場,林洲才跑到他身邊,“哥,你坐副駕吧,我來開車。”

陸南舒沉默坐進去。

這輛車也被丁瀟瀟裝飾過,車上掛著出入平安的小掛件,儀表檯面上擺了一排笑臉車飾,隨著車子開動,圓滾滾的大腦袋搖搖晃晃表情滑稽,齊齊衝著副駕位。

空白處貼了張卡通貼紙:【小祖宗專座。】

看著這一行字,陸南舒有些失神,不由又想到剛剛丁瀟瀟的質問。眼前浮現那日他去birke接趙芬妮的畫面,只顧著看儀表檯面上的擺件,直至車子開出一條街,她才看到副駕的卡通貼紙。

“我好像坐了你女朋友的專座。”趙芬妮指著貼紙挑眉。

“隨便貼的。”陸南舒瞥去一眼,起了幾分說話興致,“她嫌棄我的車不好看,每輛車都貼了,什麼花哨貼什麼。”

“不一定哦。”趴近戳了戳那張印有小恐龍的貼紙,她笑著道:“這種貼紙分為很多種,如果每輛車她貼的都是同一句話,那就不僅僅是為了好看。”

“還為了——”

趙芬妮歪頭看向陸南舒,慢悠悠吐出幾個字:“宣誓主權。”

“你那位小女友的獨佔欲有些強哦,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我猜,她可能不會喜歡像我這樣的女生……坐你的副駕。”

吱——

車子拐入街角,突兀停了。

“下車。”開了鎖控,陸南舒淡聲命令,“去後排。”

他很抱歉,之前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對於趙芬妮口中的缺少安全感,更是感到惱火無力。作為男朋友,他對她關心太少沒有察覺她的不安,竟需要不相干的人來點明他:看,你女朋友並不信任你。

原來,禍根在這麼早時就已埋下,可笑的是,他竟還把她當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對待。

“瀟瀟……”指腹輕輕觸上貼紙上的字,陸南舒低低呢喃著她的名字。他的所作所為,有很多都可以解釋給丁瀟瀟聽,可現在她沒耐心聽了,甚至不願再見到他。

這怎麼可以呢?

一定要想辦法,扭轉眼前的局面。

想到什麼,陸南舒開啟手機,將之前挑好修改過的圖片認認真真又看了遍,發給了某位朋友。見他一直垂眸看手機,林洲不放心掃來一眼,再看清圖片中的東西時,手上一哆嗦,險些撞車。

完了。

林洲心想,他得趕緊聯絡鍾淑雅,讓她帶著丁瀟瀟出去藏幾天。

他哥要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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