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南意一句嘴硬的‘我挺期待’,付出的是險些承受不住的慘痛代價。
寧知許這個時候一點沒拿她當個人。
她哭著躲,躲不掉,就罵。
“你不是人。”
“寧知許你就是狗。”
“你騙人。”
南意死屍一樣躺在那兒,渾身上下每塊骨骼都不屬於她自己。
她意識放空地想,她還是太年輕,不知道生命可貴。
戰場混亂一片,寧知許單手撐在她身側,空出的手碰了碰她:“這兒疼?”
南意縮著身子躲,哭的眼睛都紅了:“滾開,狗東西。”
寧知許尚有餘力,將人攔腰抱過來,翻了個面:“能罵我,說明還有力氣。”
細碎的吻落在她瘦薄的背脊。
聽到他在她身後呢喃什麼,南意腦海裡那根弦倏地斷裂。
次日,她醒來時是在寧知許懷裡。厚重窗簾遮擋的嚴嚴實實,判斷不出時間。
寧知許抱著她,頭埋在她頸窩,睡得很安穩。
是那種‘吃飽喝足渾身上下賊他媽舒坦’的安穩。
南意抬手,指尖從他臉上掠過,頓住片刻,然後做了她昨晚一直想做卻沒力氣做的事兒——抽了他一巴掌。
她沒刻意控制力道。因為她壓根也沒什麼力氣。
睡夢中的少年倏然掀眸。
別說寧知許有起床氣,就是換誰突然被抽醒,也得懵一陣。額前碎髮落在睫毛處,大佬眼底有濃霧翻滾。是南意熟悉的那種王霸之氣。方圓百里寸草不生的凌厲。
昨天徹底見識到他的另一面,她不怕,也不躲。就睜著紅紅的眼睛直勾勾看著他。委屈極了。
寧知許看到她的一瞬間就沒了脾氣。
被抽了一巴掌,還湊過去討好地親她唇角:“還疼?”
他肩膀有幾處抓痕,是拜她所賜。南意還是不平衡,去咬他,啃他,貓撓的力道,不疼,但是癢。
她詞彙量匱乏了,翻來覆去只會罵他:“你個狗,你不是人!”
首戰實在缺乏經驗,寧知許知道她可能會難受,心疼地抱著她哄了又哄。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順便又覆盤一下昨晚場景。
問她:“真的一點也不快樂?”
南意:?
我快樂個屁,你快閉嘴吧。
南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羞恥,為什麼這件事兒要覆盤,還要採訪當事人體驗?她要說什麼?
你他媽昨晚不拿我當人,我還得說我快樂。
這突然讓她回想起她高一最不愛學習那一年,寧知許每次都要給她單分卷子做分析,問她知不知道哪錯了。此刻,回憶裡全是噩夢,現實更是殘酷。
省狀元他媽的真是學無止境。
事兒後還要和女朋友認真交流。
南意不想理他,閉眼裝死。她好想抽一根菸啊,來排解苦悶與憂傷。
寧知許反思夠了,就想再實踐。
於是,他頂著這張賊幾把能糊弄小姑娘的臉,禮貌詢問:“還想嗎?”
南意睜開眼,惡狠狠磨了磨牙根:“一點也不想!”
寧知許很尊重她的意願:“好的。”
他抱著她,像哄小孩似的拍她的背,細細碎碎的吻接連落在她的臉頰:“那就睡會兒吧,肚子餓了我就訂餐。”
南意不餓,昨天吃巧克力吃夠了。
“你今天不準打壞主意。”她枕著他手臂,手指點了點他的下巴。
“嗯。”少年閉著眼哼聲,還是愉悅的。
南意接著提要求:“我渾身都疼,你要伺候我穿衣洗漱還有吃飯。”
“嗯。”他無條件順從。
終於又看這條狗順眼了,南意往他懷裡鑽,在他臉上啾咪一口。
然後沒頭沒腦冒出一句:“也挺快樂的。”
寧知許嗯了一聲,是疑惑口吻。
南意盯著天花板,場景在重現,也忍不住覆盤:“省狀元各方面學習能力都挺強。”
聞言,本來閉眼休息的人突然睜開雙眼。眼前是她烏黑的發頂,淡淡清香入鼻。
她這是不困了?
罪惡因子在叫囂。
南意發覺到不對勁時已經為時已晚。
一句我艹還沒喊出來,她被大力提起。
下面的少年眉目工整綺麗,漂亮的像是漫畫裡引人作惡的妖精:“你不是想這樣很久了嗎。來吧,許爺任你發揮。”
南意整個人都傻了。腳指頭都在顫抖。她很累啊!
見她不動,寧知許又貼心地給出其他方案:“要不然去浴室,那裡還沒試過。”
他想把她整死。
他也真的能把她整死。
南意俯身,兩手按在他肩膀上,低低地,怨念地,終於吐出一句:我艹。
這句髒話此刻聽起來是那麼美妙,少年微笑著告訴她:“艹吧。”
開葷的體驗簡直快樂到飛起,同時也讓人招架不住。南意受不了天天這麼玩,和寧知許定下約定,一個月出來快樂一次。
寧知許這時不太好講話:“一週吧。”
最後兩人磨合半天,定下來,正常情況一個月兩次。每逢節假日可以適度加量。如果特殊情況可以酌情增減。
這個特殊情況有:南意生理期,學校作業是否繁重,考試成績是否理想,學校活動是否忙碌,以及獎學金是否到位。
入學以來,南意一直是新聞系第一名,寧知許同樣,是他們專業的頂級學神。
兩人在期末各拿五千獎學金。
錢到手的第二天,又去快樂了一把。
就這樣在學業無比順遂,生活異常和諧的節奏裡,南意迎來了大三生活,寧知許還在大二蹦躂。
大三下半學期,系裡給了個交換生名額。是去國外一年,不用參與實習。
各專業課老師一致決定要把名額給年年第一的南意。
面對天降機會,以及學校的充分肯定。南意基本沒怎麼考慮就拒絕了,給出的原因也很直白:不想去。
鍾聞知道她拒絕後,還特意找她來辦公室談話:“這個名額挺寶貴的,你不想去國外學習一下嗎?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
南意手持黑卡,想去哪個國家都能去。
不是說瞧不上這個機會,而是她有真正想做的事情。
鍾聞辦了一個低成本的小眾節目,專門做山區主題,替大山深處的群體發聲。
南意遞出申請,真誠地說道:“老師,我想跟著你做節目。”
在利益至上的社會里,總有一些人被遺忘。她想替那些無處訴說的人群發聲。學習新聞專業,是想做真正有意義的事情。而不是跟風報道,不辨黑白。
沉默盯她半晌,鍾聞最後接下了她的申請書,在名單上記了兩個人名。
從鍾聞辦公室出來,南意遇見了在外面等的洛湄。
她是年年第一名。
洛湄名字就在她後面。
她不要這個名額了,自然落在第二名身上。
面對面碰到了,洛湄沒什麼表情,自從大一鬧得不愉快後,她這兩年幾乎沒和她有過什麼交集,南意對她的記憶都在淡化。
洛湄攔在她前面,表情很不善:“我撿你不要的。你很得意吧。”
南意摳字眼:“得意?”
洛湄輕哂:“你是第一,我連著三年排你後面。你是系花,我是陪襯。你是寧知許女朋友,我追他這麼多年追不到。你處處壓我一頭,我現在又撿你不要的名額,你覺得很有優越感吧。”
哦,是這樣啊。
南意本來沒有什麼優越感,現在聽完她的話,她覺得她是應該有點優越感的。
於是她配合地笑笑。
“是啊,挺有優越感。但有一件事兒不是。”
“什麼事?”
南意這一年二十一歲,本該初具成熟世故模樣,可她沒有。寧知許無限的寵愛和縱容,讓她依舊可以做個無憂無慮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眉眼驚豔絕倫,眼底綴著光,她仰著頭,是高傲的小公主模樣:“不是我壓你一頭,是你就是配不上寧知許。你只喜歡光彩奪目的他,在他暗無天日的日子裡,你躲得遠遠的。你憑什麼說追他那麼多年?哪怕你是真的愛他,我都不至於這麼討厭你。”
洛湄口口聲聲說喜歡,乾的每一件事卻都挺讓人不齒。
南意情敵千千萬,最瞧不上的就是眼前這位。
屋裡,鍾聞聽到聲音,知道洛湄來了,喊她進門。
洛湄情緒複雜看著南意。想反駁時,南意截了話音:“美貌和成績我是壓你一頭,但有關寧知許,我壓過所有人。”
認識南意的人都知道她有多寶貝南知許。即便寧知許想要天上的星星,南意也能想辦法給他弄到手。寧知許就是她心頭肉。誰都碰不得。
在愛寧知許這件事上,她勝過所有人。
在洛湄各種情緒紛湧的眼神裡,南意目不斜視從她身邊走過。
想得到寧知許,可以,只要比她更愛他。
五月底,正是春暖花開的最好時節。校園裡杏花綻放,柳樹紮在泥土裡,看起來虯勁有力,樹枝輕軟,上面抽出了許多狹長的葉子。
陽光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出了辦公樓,南意給寧知許發訊息。
千億意:【我親愛的寶貝兒,我要和老師去山區做節目,環境艱苦,我只提了一個條件。】
寧知許剛下課,跟著人群往外走,一手拿著書,一手持著手機給她回覆。
【什麼條件?】
那端秒回:【帶上我男朋友。】
最後三個字輕易取悅到他,寧知許垂眸,笑意一點點從唇邊蔓延。
寧知許:【現在在哪?】
千億意:【準備去第六教室上課。下課一起吃午飯?】
南意上午只有這一節課。而寧知許只有這節沒有課。他沒再回復。揣起手機往她教室那邊走。
學霸南意坐在偌大的公共教室第一排,百無聊賴托腮看老師在找上課課件。
紀寥寥坐她左側,還有十分鐘上課,和她閒聊:“你真要帶著你家寶貝兒去山區?人家才大二,他能樂意嗎?”
窗外柳梢有氣無力地低垂著,偶爾風過一瞬,才會不情不願擺動幾下。快到犯困的季節,教室裡的學生也懶洋洋的。
南意望向外面,柳葉拂窗,在窗邊落下許多斑駁的影子。十中校園裡也是栽了很多柳樹,她看了一會兒,慢悠悠說道:“他樂意著呢,我去哪他就去哪。”
紀寥寥不出意外被秀一臉。
轉念一想,734分的省狀元就是為了南意才來學攝影。別說去山區,就是上刀山,他也陪啊。
兩人郎才女貌的曠世佳話,這幾年在學校裡傳的人盡皆知。
紀寥寥還想和南意八卦點日常。門外突然傳來抑制不住的興奮尖叫:“那是攝影系寧知許吧?我的天,本人更帥。”
“真的好帥啊。太絕了。啊啊啊。”
“這是真實存在的顏值嗎?”
一提到寧知許,教室裡快要打瞌睡的女生都驟然清醒。雖然知道人家名草有主,且當事人就在同一間教室,但是並不妨礙磕顏好嗎。
紀寥寥對寧知許的顏也是百磕不厭。和大多數女生一樣,都探著頭朝門口看。
南意轉著筆,絲毫不介意別人圍觀她男朋友。不過該說不說,這都是大學生了,夸人的詞彙還那麼貧瘠嗎?她許爺那張臉豈止是一個帥字能概括的?
那是炸裂蒼穹,舉世無雙的帥。
手撐著下巴,女孩美目流轉,也等著男主角進門。
他這節又沒課,來這準定是找她的。
窗外柳枝飄蕩,門口地磚上落了一小塊兒四方投影,光線邊緣還有隱約朦朧的柳葉剪影。少年一隻腳踏進來,面部輪廓半明半暗,卻足以豔驚四座。
她的少年就該萬眾矚目,熱烈燦爛。
南意很少回憶過去,可這一刻,眼前人影和記憶裡的十七歲少年完美融合。
高一三班的教室,桀驁少年帶著初醒的起床氣朝她走來,那時她坐最後一排,校園柳枝也剛冒綠芽。
時光交錯,場景交織,時間地點都在變,不變的畫中人物仍是他們。
距離他的十七歲已經過去五年歲月,南意每次看到寧知許依舊心動不已。時間沒有磨滅她的愛,反而沉澱下來更深刻的情感。
人影逐漸走近,南意轉過頭問紀寥寥:“帥嗎?”
寧知許是公認的電影學院第一草。紀寥寥忙不迭點頭:“當然帥。”
南意又問:“想得到嗎?”
陷在學神的驚世美顏中回不過神,紀寥寥一時沒反應過來,回了句:“想。”
寧知許知道南意準定會坐第一排。一進門就奔著她而去。實際上,她坐哪,他第一眼也總能在人群中看到。
他家小公主不知道在和同學聊什麼,看起來挺開心。
走近,聽到熟悉的得意口吻:“是我的。”
大概能猜到她們在說什麼,寧知許淺淺勾唇,屈指叩了叩她的桌面。
女孩眼波流轉,眉目含笑,仰頭一瞬對上一雙染笑的眼眸。
他看著她,眼裡溫柔一點點擴散。一如多年前,踏著月色而來的少年驚豔她整個世界。
南意眼裡映著他的身影,萬物淪為背景,唯有窗外柳枝輕晃,象徵新生的綠色綻放枝頭。
染柳煙濃,春意知幾許。
全世界就在眼前,她緩慢且堅定地重複那句:“是我的。”
她從十六歲就熱烈地喜歡一個少年,為他披荊斬棘,勇往直前,在那段艱難卻又美好的青春歲月裡,他們彼此成長為最好的模樣。
自此以後,前路漫漫,路的盡頭是他。
他是寧知許。
南意的寧知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