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本能的厭惡著
“生蠔？”
穆琇愣住了。
他本就不是海邊的人，剛來嶺南不超過兩個月。
對於海鮮什麼的，他知之甚少。
如果是常年生活在海邊的人，聽到顧傾城提到生蠔，很快就能反應過來。
穆琇卻一臉疑惑。
一雙銀藍色的眸子裡滿都是恍惚，彷彿在說：阿卿，咱們不是在討論建設燈塔的事宜嘛，怎麼說著說著就扯上吃的了？
是！
穆琇承認，海里的物產果然豐富。
不說來到嶺南之後了，只是上了寶船，穆琇這個從未見過大海的人，就品嚐到了各種各樣的海中美味。
而海鮮什麼的，最核心的就是一個字——鮮！
真的“鮮”啊，很多時候，烹飪那些海中食材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用太多的佐料。
只是食材本身的味道，就真的足以滿足人的味蕾。
來到廣城後，更是見識到了聞名已久的顧氏菜譜。
許多見都未見的美食，徹底讓穆琇拜服——
吳郡顧氏就是不同尋常，家傳的菜譜，連海鮮這般內陸罕見的食材都能料理得如此美味。
當然，穆琇也不是盲目的、無腦的崇拜世家，聰明如他，也想到顧氏菜譜中有關海鮮的烹飪方法，應該是來到嶺南後，新新增進去的。
而顧卿顧三娘，便是最大的“功臣”。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有如此逆天的聰慧，又有著如此驚人的美貌。”
穆琇認識顧傾城後，心底總有這樣的驚歎。
慕強之心，不只是女人會有，男人亦是會下意識的崇拜、屈從比自己強大的存在。
而顧傾城的優秀，已經超越了年齡、跨越了性別。
越是跟她相處的久了，就越會深刻的領悟到她的強大。
另外，對於穆琇穆不器來說，顧傾城不只是才貌俱佳、心胸寬廣、頗有王者風範的強者，她更有著超脫世俗的思想與偉大。
她，從未把他這個相貌有異的雜種當做另類。
非但不排擠、不歧視，反而能夠委以重任。
在顧卿眼中，他就是個跟其他天朝人沒有區別的天朝男子。
天知道，這種“沒有區別”，對於穆琇來說，是何等的珍貴與苛求。
呃，也不對！
他並不是普通的沒有區別的天朝男子，他應該是比較好看的那一類。
因為穆琇在顧卿的眼眸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穆琇的倒影，也寫滿了對於他容貌的驚豔，對於他才能的讚許！
穆琇低著頭，不敢抬起頭，正大光明的去捕捉走在前面的那道倩影。
他只敢偷偷的看著、悄悄的關注著，心裡更是熱切的想著：
“原來那日在碼頭，阿卿說我‘阿兄，你真好看’，並不是一句客套話，而是發自真心。”
跟顧傾城相處了久了，能夠真切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穆琇才愈發肯定阿卿不是跟他說些虛假的客套話，而是真的覺得他好看，真的……喜歡他！
意識到這一點，穆琇起初是不信的。
但隨著他跟顧傾城的相處，他從不信變成了半信半疑，直到如今的狂喜。
“阿兄，你看，這便是生蠔！”
顧傾城提著小木桶，木桶裡放著鏟子、錘子等工具。
她光著腳，將裙襬系在了腰間，露出了雪白的褲管兒。
白嫩的腳丫踩在海灘上，留下一個個的小小印記，褲管也被不斷沖刷海灘的海水打溼了。
顧傾城卻並不在意這些，她從木桶裡拿出鏟子，指向前方的一處礁石，“喏！就在那裡！”
顧傾城的話，將思緒紛飛的穆琇拉回到了現實。
轟！
意識到自己剛才都胡思亂想些什麼，穆琇一張白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哦！”
他低下頭，不敢再去看自己面前幾步遠的那個絕世美人，只小小聲的應了一記。
顧傾城並未在意穆琇的失態，雖然在本世界，她是第一次達到了顏值一百分，成為了真正的絕世大美人。
但在任務世界，她不知做了多少次的美人兒。
她早已習慣了眾人那些或是驚訝、或是痴迷、或是愛慕、或是覬覦的目光。
穆琇，只是其中之一。
頂多他自己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還是她顧卿收到麾下的心腹。
將來或許還會——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就目前而言，顧傾城要把穆琇培養成自己的財神爺、後勤大管家。
踩著海水，感受著腳底細沙的柔軟，顧傾城來到那處礁石旁，拿著小鏟子就開始叮叮噹噹起來。
“阿卿！我來！”
看到這麼一個大美人，竟賣力的做著力氣活兒，穆琇下意識的心疼。
他顧不得羞澀，也忘了剛才的臉紅，快步來到顧傾城近前，伸手就要去拿顧傾城手裡的工具。
只是，當他的指尖即將碰觸到顧傾城那雙白的不可思議、嫩的幾乎能掐出水來的柔荑時，又如同觸電般的飛快縮了回去。
“穆琇，你在做什麼？”
“你、你竟敢‘瀆神’？”
穆琇本就自卑，而眼前的人兒美好得又仿若九天玄女，他更不敢輕易褻瀆。
人家不嫌棄，願意將他當做“阿兄”，自己卻不能失了分寸，真的以為凡人可以高攀神明！
“阿兄！我自己來！”
顧傾城還是沒有在意穆琇的情緒波動，她悶頭用力的敲著、撬著，著實費了些力氣，才把牢牢黏在礁石上的生蠔殼弄下來。
咚！
顧傾城將肥美的生蠔丟進小木桶裡，抬眼見穆琇還在“發呆”，便順手遞給他一個精緻的小銅錘，“阿兄，你也試試看！”
只有親自撬過生蠔，才知道這種物種與礁石是何等的“契合”，也才能明白，顧傾城想要用生蠔鞏固堤壩的“原理”。
“……哦！好！”
對於顧傾城的要求，穆琇根本就無法拒絕。
他的身體遠比他的腦子反應更快。
等他意識到自己的指尖，竟無意間碰觸到了顧傾城的小手時，他的臉再度漲紅。
咕咚！
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吐沫，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穆琇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夢遊”的狀態。
他的身體更是無意識的學著顧傾城的樣子，用力敲打著礁石。
一下、兩下……
只是，顧傾城敲了幾下，就又弄下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生蠔。
穆琇攻擊的那一個卻紋絲未動！
穆琇：……
清涼的海風輕輕吹拂，穆琇總算從一片夢幻中清醒過來。
“這生蠔，竟、竟——”如此難以撬動？
理智回籠了，穆琇聰明的大腦也佔領了高地。
他想到了之前顧傾城說的那些話，然後，他握緊小銅錘，用力敲打著。
穆琇雖然自卑，但他本身並不差勁。
丘穆陵氏作為北朝八大勳貴，家族勇武之風盛行。
穆琇或許沒有得到繼承人特有的精英教育，但族中子弟該有的讀書、騎射等，他一樣不差。
且，因著容貌上的“缺失”，因著父親的“偏心”，穆琇學習的時候格外努力。
他看著像個憂鬱的西域小王子，實則是個文武全才。
他手上也是頗有些力氣的。
但，當他撬生蠔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用了力氣，卻還是不能輕鬆撬動。
“……這”
拿著小銅錘，穆琇驚詫的頂著那塊長滿生蠔的礁石，他想到了之前顧傾城說的那些話。
然後，他圍著礁石轉了起來。
譁！
海水有一下沒一下的沖刷著海灘，擊打著礁石。
細沙會隨著海水的湧動而漂浮，但礁石卻屹立不倒。
且看它嶙峋的模樣，上面長滿了青苔、海藻，便知道它在此處已經不是一年兩年。
多年被海水侵蝕、沖刷，卻穩穩的矗立著——
“生蠔！是生蠔！對不對！”
穆琇終於明白過來，他也知道了顧傾城所說的“生蠔建橋”是個什麼原理。
他的大腦開始飛快運轉，望著礁石，他的眼前甚至浮現出如何從陸地向海洋延伸出一條長長的棧橋，然後在棧橋的另一端建設一個高高的燈塔的畫面。
看到穆琇“開竅”了，顧傾城勾了勾唇角，“阿兄果然聰慧過人！”
一點就通，接下來應該還會舉一反三。
顧傾城簡直不能更滿意。
“……阿卿，你又說笑了。”
穆琇被誇得卻有些不好意思。
他確實不笨，但跟多智近乎妖的阿卿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至少，他就想不到生蠔的另一種用途。
顧傾城：……這不是你的智商問題，而是時代的侷限。
看到穆琇圍著礁石，又是轉圈、又是若有所思，還會時不時蹲下來，用小錘撬生蠔，顧傾城便知道，他悟了。
擴建碼頭、修建燈塔，甚至是真的弄個跨海大橋出來，都將變得順理成章。
有了這些準備，顧傾城也就能更進一步的探索海洋。
暫時或許還不能遠渡重洋的去美洲，但，有個地方的“開發”，卻可以提上日程了。
“阿兄，你看到那個位置了嗎？那裡一連串的小島，島上有一群剛剛開化的蠻夷。”
“島上的蠻夷雖然可惡，但那裡卻有世界上最大的銀礦！”
望著某個方向，顧傾城認真的對穆琇說道，“接下來，我們不但要擴建碼頭，還要多多的建造寶船——”
某個地方的土地、人，可以不要，但銀子一定要拿回來！
穆琇愣了一下，他與阿卿認識也有幾個月，他從未聽到阿卿用如此冰冷的聲音說話。
那個小島，阿卿似乎本能的厭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