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還愣著幹什麼?”

“趕緊的,把木箱運下來啊!”

領導先反應過來,大聲喊著。

馮主任趕忙附和,“對!對對!先把木箱放下來!”

有了女大力士的幫忙,眾人顫顫巍巍的把木箱放到了地上。

木箱平穩落地的那一刻,大家懸著的心,也都慢慢的放了下來。

呼!

包括領導在內,都發出了長長的吐氣聲。

“繼續吧!”

領導給了馮主任一個眼神,馮主任趕忙吆喝著。

“一二!一二!”

搬運工人們又開始了工作。

顧傾城則拿著杆棍站到了一旁。

“這位女同志,今天真是多虧了你!”

領導沒有忘記顧傾城,見工人們正常工作,他便來到了顧傾城面前。

雖然還是驚詫於一個孕婦,居然還有如此的神力。

但,領導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和煦的笑容。

“我們機械廠向來都是獎罰分明。”

“女同志,你立了大功,就該獎勵。”

“來,說說看,你有什麼困難,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定會幫忙!”

這位領導估計是個軍人出身,學不來委婉、客套。

他豪爽的直奔主題。

“我想要一份工作!”

對方直爽,顧傾城更不會客氣。

禍水被關在小黑屋裡,忍不住的腹誹:執行人,你這樣可不好!

這個年代,是個講究奉獻的年代。

做好事,別說求回報了,就是連名字不會留。

就算有目的,也要迂迴一些。

以退為進,才是王道啊。

顧傾城幸虧不知道禍水的吐槽,否則,她一定懟一句:沒辦法,誰讓我人品值低呢。

這個小智障,總是拿人品值說事兒。

故意給她匹配一些極品任務,還說什麼是她人品值不夠導致的。

顧傾城從來都不是一個被脅迫的人。

她更是有些反骨在身上——

你越說,我還就越這麼幹!

其實,禍水也沒有說錯。

領導在聽到顧傾城毫不掩飾的要求後,笑容便有些僵。

唉,這個女同志,還以為是個見義勇為的好人,沒想到竟是個善於算計的人。

還有些貪心!

張口就要一份工作。

呵呵,真當機械廠的職工名額是大白菜啊。

雖然顧傾城搶救了裝置,也避免發生意外。

但,她這般直白的提要求,還是讓領導心裡很不舒服。

這個工作名額,不是不能給。

可你也不能主動索取。

這行事作風,太、太——

“我家孩子他爸就是機械廠的職工,他叫喬建國。”

“如今他不在了,我需要一份工作來養活自己和孩子!”

顧傾城平靜的看著領導,淡淡的說道。

“我爸死了,他是救人的英雄!”

聽到顧傾城的話,一直縮在她懷裡的喬巧,探出半個小腦袋,認真的對領導說。

領導愣了一下。

他剛才只是看著這個女同志非常漂亮。

作為領導,他不好盯著一個女同志的臉看。

他的目光只是略略碰觸,就快速挪開。

喬巧這一開口,領導下意識的又把視線轉移了回去。

於是,他果然看到顧傾城鬢邊簪著一朵白花,白底素花的襯衣袖子上還帶著黑布。

這是在給丈夫戴孝?

等等,喬建國?

領導想起來了,半個月前,廠子裡確實出了一次事故。

有個工人,加班的時候,為了救廠子裡的老師傅,自己受了重傷,不治身亡。

難道這位女同志就是他的遺孀?

剛才還覺得顧傾城太過計較,沒有奉獻精神,但此刻,知道了“真相”,領導竟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觸。

丈夫死了,閨女還小,肚子裡還有一個。

唉,孤兒寡母的,確實可憐。

不是被逼到了絕路,這位女同志應該不會開口。

而且,人家不是仗著“家屬”的身份跑去廠子裡哭鬧。

人家先給機械廠做了貢獻,是他這個領導,開口詢問“有沒有困難”的時候,人家才提了要求。

這,已經非常難得了!

至於喬建國本身就留了一個工作名額,為何他的家屬還開口,領導不問都知道。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啊!

就是自己家,也有困難,以及一地的雞毛。

看看顧傾城平靜到近乎“麻木”的臉,再看看一臉稚氣的喬巧,領導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然後,他衝著馮主任招招手。

馮主任小跑著趕到近前。

“這位女同志力氣大,還對咱們機械廠有功,就破格招她進廠!”

“小馮,具體的手續,你給辦一下!”

領導非常懂得人情世故,都沒有提喬建國的事兒。

因為他知道,如果是為了喬建國而照顧他的家屬,這份額外的工作,未必會落到他家屬手裡。

顧傾城眸光閃爍了一下,衝著領導感激的笑了笑。

領導知道,對方這是知道了自己的善意,領了這份人情!

很好,是個聰明的!

領導愈發滿意了,又叮囑了馮主任幾句,這才轉身回了機械廠。

馮主任躬身送領導離開,直到對方的背影消失,他這才轉過身,笑著對顧傾城說,“這位女同志,待會兒去我的辦公室,我給你寫個條子!”

……

頭,好疼!

熬夜看小說,一頭栽倒在手機上的呂小新,只覺得整個腦袋都鈍鈍的疼。

彷彿被人敲了一悶棍,又彷彿一頭撞到了牆上。

“……不會吧!我就撞了一下手機螢幕。雖然這螢幕號稱是可以砸核桃的崑崙玻璃,可也不會把腦袋都撞壞吧。”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太牛筆了。

呂小新滿腦子胡思亂想,他想盡力睜開眼睛,掙脫出這種類似夢魘的感覺。

唰!

呂小新終於破開了那層束縛,睜開了眼睛。

入眼處是一個頗有年代感的橫樑。

樑上還掛著一個竹編的籃子。

順著橫樑看過去,發現在正中的位置,有一條長長的電線。

再順著電線往下看,則是一個微微發黃的燈泡。

這、是什麼破地方?

居然還有木樑和燈泡?

就是偏遠的農村,估計也沒有這些老物件兒了吧。

他的眼睛四處亂看,又發現了許多透著濃濃年代感的東西。

三開門的大衣櫃,中間是鏡子,左右兩三門都是那種帶玻璃的畫兒。

呂小新也不懂這是啥,在奶奶家的老照片裡,隱約看到過這種傢俱。

床前掛著一道簾子,將不大的一個屋分作了兩部分。

自己這邊,更像是客廳。

因為他看到了老式的中堂,中堂上沒有掛對聯,而是一張照片。

下面是條几,條几上擺著一些茶盤、竹筒等小東西。

條几旁則是八仙桌,左右兩邊各放著一把椅子。

呂小新想坐起來,身下的床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他翻過身,探頭往下看了看——

嚯!

真·床板啊,就是兩個條凳上面放個木板。

“臥槽!頭好暈!還、還想吐!”

呂小新這猛地一動,身體彷彿被喚醒了。

於是,他感受到了頭暈目眩、噁心乏力。

還有右側的半邊臉,腫脹般的疼。

而原主的記憶,也跑來湊熱鬧。

大段大段的資訊,瞬間湧入了呂小新的大腦。

他一時承受不住,雙眼一番,竟昏了過去。

因為他保持著半翻身的動作,小半個身子都探在床板的邊緣。

昏迷後,身體不受控制,直接順著朝下的方向,整個人直接滾到了地上。

嘭!

身體重重的摔在青磚鋪成的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原本昏迷的呂小新,竟有些許轉醒。

半昏半醒間,呂小新忍不住痛罵了一句——

“馬德,我不要當給人養兒子的冤大頭!”

我才不是什麼呂新華,我踏馬的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

……

“華子他爸,我好想聽到有動靜!”

呂新華的媽馮素芬五十多歲的年紀,卻看著十分顯老。

她是廠子裡的油漆工,肺就有些不好。

懷小閨女的時候,還遇到了難產,險些一屍兩命。

搶救過來後,落下了病根,閨女呂新鳳也病歪歪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呂新華的爺爺也中了風。

家裡三個病號,吃藥、滋補等,需要大把的錢。

馮素芬一咬牙,便把工作轉給了別人,換了四百多塊錢。

靠著這份錢,勉強維持了家裡的生活。

然而,呂家的災難還沒有結束,呂新華的親爹呂國富工作時受了傷,一條腿被截肢。

那一年,呂新華剛二十,高中剛畢業。

原本,呂新華還想再努力一下,考個大學。

可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他不得不放棄學業,頂了呂國富的班兒。

呂國富受傷的時候,是三級工。

而接班的呂新華卻要從學徒開始做起,每個月只有27塊錢。

一家老小,只靠著呂新華的工資,日子實在艱難。

呂新華也被拖成了大齡男青年。

直到去年,呂爺爺走了,呂新鳳也上了小學。

馮素芬養了好幾年,沒有痊癒,卻也沒有惡化。

平時的時候,還能糊紙盒,賺點小錢貼補家用。

呂新華也考上了一級工,工資漲到了345,呂家的日子慢慢好了起來。

這段時間,馮素芬和呂國富商量著,再託個媒人給自家兒子說親。

結果,前院的喬建國居然死了。

原本,喬建國死不死的,跟自家沒有關係。

奈何喬建國這一死,顧小妮就成了小寡婦啊。

而自家兒子,這幾年,一直都在惦記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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