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那條老頭所指引的坡路,在進入竹林後原本寬敞夯實的土路開始逐漸變得狹長起來,原本的粘黏的黃泥土也被厚厚的幾層蓬鬆竹葉覆蓋,不知道是前幾天下過雨的原因,還是早晨的水霧沒被蒸發掉,就連表層枯黃的竹葉也都是潮溼的,以至於空氣中瀰漫著除了清淡的竹葉味外,還有一股草木因潮溼而發出的黴味。這種感覺就如同欣賞一個貌美的女子,接近完美的俏臉上總有些許的瑕疵,但這並不影響她的迷人,反而更想讓人親近。

我順著小路一路往北,滿山的綠竹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留下的是斑駁的碎陽和籠罩了整個山頭形似薄紗的淡淡綠光,以至於這裡沒有林外熱得那般令人難以接受,忽而吹起涼風帶來清爽的同時,也帶動了整片竹林,原本安靜得只有鳥叫得林子開始響起沙沙的聲音,似有些怡人,卻又瘮人。

小路在幾段起起伏伏的坡路後,變得越發淺淡起來,最後不知是小路被落下的竹葉掩蓋,還是走到了頭,這段指引了我幾個小時的小路戛然而止,卻沒出現意料之中的石溪池,存在的只是看不出區別的竹林,十面埋伏的感覺讓我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我坐靠在一棵竹子下,休息片刻後,還是下定決心,繼續往前走,得益於經常和王伊伊爬山的經驗,往北的方向我大致能判斷得清,一路上的路面大多比較平緩,偶爾出現的陡坡也因為有竹葉的緩衝而變得沒想象中的那麼難走。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鐘頭,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塊坡度不大的斜坡,斜坡上的的竹子越來越稀,直覺告訴我石溪池就在斜坡後面,我加快往坡上爬,竹子的數量顯而易見地在減少,還沒爬完,我就已經聽到流水的聲音,一想到前面就是石溪池,之前行走了幾個小時的疲憊感在此刻也瞬間煙消雲散,同時也對自已用北方樹稀,南方樹密的方法來判斷自已的行動路線就不覺得意起來。

問世間天才為何物?沉著思考,把握細節,冷靜判斷,高度執行,說的不就是我——華宇嗎?

我爬上斜坡,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大片院子,院子很大卻沒什麼人氣,黃泥土上到處長滿了青苔,同樣長有青苔的石階上僅有一間用泥巴建起的瓦房,瓦房外面有一個和徐老太一般大的老太婆正在給剛放水的洗衣槽蓄水。

老太婆對突然到訪的我似有些意外,似乎把我錯認成了周邊農戶的兒子,招呼著我過去坐,並拿來了些許的紅橘給我,我這才發現她的指甲似乎很久沒修剪過了,又長又厚的指甲縫裡有一層黑綠黑綠的汙垢。

起初我是有些抗拒的,因為老太婆看起來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從我來之後她就坐在從屋裡搬出來的小木板凳上看著我笑,牙齒都快掉完的她笑起來很難看,難看到甚至有些瘮人,除此之外,她的頭髮還有一攥,沒一攥的被紮起來,上身更是穿著一件看起來和自已完全不符的白色背心,大到都快遮住了她的膝蓋,不!也許背心是黃色的,另外下半身又籠著一條汙垢起層的寬大黑色西褲,明明褲腳很大其中卻有一隻的褲腳被挽到了小腿處。

我沒有吃她給我的橘子,而是看著她尷尬地笑,我對自已竟產生向她問路的想法而不覺地蠢笑了。

老太婆似看出了我的侷促,啥也沒說便又顛簸地走進屋裡,拿了一些薄荷糖和米花糖給我。

看著對我無比熱情的老太婆,我對自已僅因為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就厭惡她而感到愧疚,也不禁有一絲心酸,因為她看起來是如此孤獨。

看著我抱著東西依舊沒有動口的打算,老太婆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她對著我不斷扇手,一邊笑著,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快吃,可以吃,很好吃的。”

最終我還是撕開了幾個薄荷糖塞在了嘴裡,老太婆這才滿意地安靜下來,又看著我笑。

過了一會,我還是問起了老太婆是否知道石溪池在哪裡。老太婆笑著搖搖頭,口齒不清地說著她不知道哪裡有石溪池,但是她知道哪邊有一條小溪。

看到了些許希望的我又連忙問道小溪的方向,老太婆這才舉起手指著她身後的方向。

臨走前,我又提出了喝口水的要求,老太婆將我帶進屋子裡,屋子裡的地板跟外面的土路基本沒什麼兩樣,屋子內的陳設更是簡單,除了幾臺不知道用來幹嘛的機器被遺棄在角落掛滿蜘蛛網,就只剩幾張爛凳子,和一張舊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把蒲扇,和幾碗粘稠的米糊,幾坨爬著蒼蠅的紅薯,以及基本看不見油水的炒青菜。

老太婆端來一個瓷碗,上面似乎還粘有幾粒已經變硬的米飯,老太婆從桌子下提出一壺水桶,給我倒了一碗涼白開,我將瓷碗上的米飯扣下,將碗中的涼白開一口悶下。

離開時,我想給老太婆桌子上放一些錢,但是我知道老太婆是不會要的,其實我也知道老太婆缺少的根本不是物質上的富足。

我將老太婆給我的零食都放回了屋外的板凳下,等老太婆發現的時候,我已經走出了院子幾十米遠,老太婆抱著那些零食追了過來,我也跟著跑起來。

老太婆笑著喊著讓我回去,告訴我東西還沒拿。我只感到鼻頭一酸,她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些在她看來無比好吃的東西是我故意留下的,她只會懷疑這些東西我是不是不喜歡吃。

老太婆追出了院子十幾米,抱著的零食也散落了一半,她這才開始明白過來,我是在故意躲著她,她也知道只要我想躲著她,她就永遠也追不上我,她不知道只有——我為什麼躲著她?她明明對我這麼好。

忽起的山風吹亂了老太婆本就雜亂的頭髮,老太婆停在坡上望著我遠去,一直掛在她臉上的笑容也已經消失,我停下腳步扭頭看去,她的身後只有那片一直輕微擺動的竹林和佈滿蛛網的瓦房,對視中她努力地衝著我笑,似乎想讓我回心轉意,可見我遲遲未動,她開始變得有些凌亂,有些慌張。

我笑著吼著讓她回去,她卻站在坡上不動,直到我從兜裡掏出了一個紅橘給她看,她才又笑了起來,她卻不知道她笑起來是那麼難看,她只知道孩子們都喜歡對她們笑的人。

我一邊看著她,一邊後退著,直到我再也看不見她,她也一直站在坡上,一直笑著,直到再也看不見我。

也許在她眼裡這些零食如果可以換來短暫的陪伴是值得的,但她卻不知道我也不忍心拿走她本就為數不多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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