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從胡廣那兒,討了一份悼念足利義教的文章。

張安世也懶得去看了,直接請人送去邸報的報社,讓其火速刊載。

另一面,張安世的章程,也呈送了上去。

張安世幾乎將這倭國一分為五,再分割給四位皇孫。

朱棣看過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對於倭國的情況,也並不明確,思量片刻,便召太子、張安世,以及四個皇孫一併來見。

這四個皇孫,老二朱瞻埈,老四朱瞻垠,都是太子的其中一個妃嬪李氏所出,至於老三朱瞻墉和朱瞻墡,則都是太子妃張氏的兒子。

他們都大抵已經成年了,其實張氏還有一個兒子,卻因為年幼,所以並沒有參與此次的冊封。

這朱瞻墉和朱瞻墡在入午門前,便與張安世會合。

二人見了張安世,分外親暱,喜滋滋的七嘴八舌,朱瞻墉笑眯眯地道:“舅舅,母妃又罵你了,說你教壞我們。”

朱瞻墡道:“母妃的原話是阿舅成日不著家,人也不見……”

張安世笑呵呵地道:“少來囉嗦這些。待會兒進宮,見了你們的皇爺爺,小心應對,你那皇爺爺兇得很,若曉得你們平日干的事,仔細扒了你們的皮。”

朱瞻墡吐了吐舌頭,嚇得不敢做聲。

倒是朱瞻墉毫不在意,擠眉弄眼地道:“我再荒唐,能有我二叔年輕時荒唐嗎?他都沒扒皮呢,哪裡輪得到我?”

張安世瞪了他一眼道:“你這小子,不要背後辱罵漢王,我與他乃兄弟,聽不得這些。”

朱瞻墉便更加氣勢如虹了,道:“好,那就撇開二叔不談,母妃還說,阿舅像我這般年紀的時候,可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

張安世便上前一步,猛地用一隻手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住口,少給我胡言亂語,乖乖跟我入宮,好生面聖。”

另一邊的朱瞻埈和朱瞻垠二人卻是遠遠地跟在後頭,並沒有湊過來,他們見張安世與朱瞻墉兩兄弟如此親近,眼裡不由得有幾分羨慕。

待宦官領眾人入殿,眾人對著朱棣行過了禮。

朱棣見這些皇孫們,卻不似見著朱瞻基那般親暱。

而是冷著臉,掃過他們的面容,打量了片刻之後,才道:“你們都已長大,都老大不小了,所謂成家立業,你們的叔父以及堂兄弟們,都早早地在海外建功立業,現如今終於輪到你們了。”

朱棣的臉色越發嚴厲地道:“皇子皇孫出鎮藩國,乃本朝的鐵律,而今你們既已成年,也該如此。”

這些皇孫們,面對朱棣還是挺懼怕的,四人大氣不敢出,慌忙叩首,一個個恭謹地口稱道:“遵旨。”

朱棣長身而立,揹著手,又踱步,邊道:“此番教你們出鎮,只是還需等待一些時日,待大軍入了扶桑,而後朕再賜你們軍戶、民戶、匠戶前往倭國安置,只是各處藩地,朕也已給你們選置好了……亦失哈,取給他們看。”

亦失哈聽罷,不敢怠慢,連忙取了張安世進獻的輿圖,送至四位皇孫的面前。

這朱瞻墉和朱瞻墡二人只隨意地掃視了一眼,便道:“孫臣遵旨便是。”

而那朱瞻垠看了一眼,自己的藩地,卻是在倭國的北部一處大島上。他猶豫了片刻,最終叩首道:“孫臣遵旨。”

只有老二朱瞻埈,卻是抿著唇,久久地遲疑不答。

朱棣便看著他,挑眉道:“怎麼不做聲?”

朱瞻埈道:“孫臣……孫臣……也沒有……沒有意見……”

朱棣皺眉起來,見他如此不爽快,便忍不住道:“可朕看來,你該是話裡有話吧!有什麼話,直言無妨,你在東宮之中,除瞻基之外,年紀最長,出鎮了倭國,四位皇子之中,你便是他們的兄長,有什麼話,是不可言的?”

朱瞻埈面露猶豫之色,想了很久,才戰戰兢兢地道:“孫臣的藩地,與朝鮮國隔海相望,照理來說,確實不錯,可是孫臣卻不敢接受。”

此言一出,朱高熾率先皺眉起來。

張安世則依舊笑容可掬的樣子。

朱棣倒是面不改色,他是靠靖難才做的天子,自然曉得,當初太祖高皇帝,最大的隱患就是對待自己的兒孫們,雖是疼愛,可在對待兒孫的態度上,依舊還是有區別,這才埋下了禍根,以至於建文與藩王們產生了巨大的隔閡。

對朱棣而言,自己的孫兒若是覺得哪裡不妥當,直言出來,比埋在心裡要好。

於是他道:“你是瞧不上此處嗎?”

朱瞻埈道:“是孫臣不敢專美。”

他這樣說,好像是說自己的藩地很好,但是自己不敢接受一樣,頗有幾分孔融讓梨的姿態。

可站在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卻已看出他的企圖是說,他作為四個皇孫之中最年長的,卻覺得自己的藩地並不妥當。

朱棣微微轉目,便看了一眼張安世。

張安世立即道:“陛下,此處的藩地,是最好的,瞻埈年長,所以臣才令他鎮守於此……”

朱棣點頭。

雖是這樣說,不過顯然,似乎有人不太相信。

畢竟……張安世是朱瞻墉和朱瞻墡二人的親舅舅,和老二以及老四,卻是隔了一層,甚至往細裡說,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瓜葛。

親舅舅偏愛自己的親外甥,將好處留給他們,這豈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而對於朱瞻埈而言,卻是另一回事。

他心知自己的母妃身份不高,而且前往藩鎮,乃是定局,自己這一輩子,可能永世都不能回南京城了。

此次藩地的分封,關係重大,不但決定了他的一生,更是決定了他子孫後代的命運!

所以這個時候,他非常的清楚,能趁著有機會能夠在自己的皇爺爺面前多攫取一些利益,便多攫取一些,如若不然,一旦成了定局,那麼可能一輩子都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所以他心裡雖有幾分膽怯,卻下了決心,便硬著頭皮道:“這樣的好藩地,孫臣以為,還是讓給三弟為好……懇請皇爺成全。”

三弟便是朱瞻墉,說起來,幾個外甥,除了最為年長的朱瞻基外,朱瞻墉和張安世的關係最好,從朱瞻基獨自出外歷練,朱瞻墉稍長大後,平日裡只要張安世去東宮,朱瞻墉就如同跟屁蟲一樣,時時找著機會跟著這個舅舅。

這朱瞻埈雖不知倭國的情況,卻是知曉,這朱瞻墉必定是能得到最好的一塊藩地,若是和他置換,是斷不會吃虧的。

朱棣皺眉起來,他心中,自也清楚了所有人的心思。

張安世肯定親厚自己的親外甥,故而會偏袒朱瞻墉和朱瞻墡。

而朱瞻埈對此有些不滿意,便要求置換封地。

而對朱棣而言,他們都是自己的孫兒,除了朱瞻基這是自己的希望,其餘人也是自己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卻是同樣看待的。

張安世卻是道:“瞻埈是真這樣想的嗎?當真要置換?”

朱瞻埈點頭。

張安世便嘆息道:“這個藩地,可是得天獨厚,一旦置換了,你可莫要後悔。”

朱瞻埈毫不猶豫地道:“無怨無悔.”

張安世於是對朱棣道:“陛下,瞻埈在諸皇孫之中年紀最長,臣原本是希望他出鎮倭國最好的藩地,可他既然執意如此,那麼臣也以為,將他的藩地,與瞻墉的藩地置換更為妥當。”

朱棣別有深意地看了張安世一眼,而後頷首:“既如此,那麼就這樣的定了。”

只是這樣的小插曲,多少令朱棣有些不喜。

雖然朱棣是靠砍自己的侄子起家的,可正因為如此,所以朱棣才格外注重子孫們的和睦,結果卻因為藩地的事,鬧的頗有幾分不愉快,令他不禁的皺眉起來,好心情一下子給落了幾分,便揮揮手,示意眾人告退。

眾人退出殿。

朱高熾臉色有些鐵青,顯然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禁為之失望。

只是如今的他太忙了,有許多事還得要處置,且心情醇和,倒也沒有對兒子們責罵,只是搖搖頭,帶著幾分不悅地走了。

那朱瞻埈便乖乖地上前,對張安世行禮道:“阿舅,是我孟浪了……”

張安世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無礙。”

於是張安世與等著他的朱瞻墉、朱瞻墡走了。

朱瞻墉看了看張安世的臉色,帶著幾分奇怪道:“阿舅,我瞧你似乎很輕鬆。”

“也談不上輕鬆。”張安世笑了笑道:“其實阿舅也沒有料到,最終,有人要置換你的藩地。原本阿舅是想要一點面子,顯得自己大公無私,將那塊風水寶地給瞻埈的,可哪裡想到,他居然還不肯接受。”

朱瞻墉一愣,眨了眨眼睛道:“阿舅,這是啥意思?”

“沒啥意思。”張安世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後你富貴了,且一定要記得阿舅對你的好。”

朱瞻墉更懵了,愣愣地道:“啊……這……”

張安世卻道:“對了,你那藩地,將來要不要開發?若要開發,新洲那邊,要人有人,要機械有機械,你可以僱阿舅的人,咱們一起合資……”

“合資……”朱瞻墉一頭霧水,道:“合資做什麼?”

張安世笑著道:“當然是掙銀子啊,我們強強聯手,上陣親舅甥,不出幾年,我們便是天下最富庶的藩王了。”

朱瞻墉一臉不敢置信地道:“阿舅不會是騙我吧?”

他對張安世帶著狐疑,畢竟……張安世有前科。

張安世摸著他的肩道:“哎……這事,咱們回頭細論,倒是不急的,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先等著我那兩個兄弟的好訊息再說吧。”

…………

另一頭,朱瞻埈與朱瞻垠二兄弟與張安世告別後,便直接回到了東宮。

朱瞻垠等到回到居所之後,才擔心的對拉過來的朱瞻埈道:“二哥,怎的你這樣的大膽,當著皇爺爺的面,敢說這樣的話……”

朱瞻埈苦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兄弟二人,雖說也是皇孫,可皇孫和皇孫之間,卻有天壤之別。我自然不敢和大兄相比的,他是嫡長孫,將來必是克繼大統,誰也不敢有什麼痴心妄想的。可不久之後,我們兄弟便要出海,各奔東西了,自此之後,流落天涯海角,這藩地……難道不應該爭一爭嗎?若是不爭,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朱瞻垠一臉不解地道:“可是阿舅分明說……原先給你的藩地最好……”

朱瞻埈卻像看白痴一樣地看著朱瞻垠道:“你真是天下頭號的傻瓜,我們雖要叫宋王為阿舅,可實際上,你我兄弟,和他並無真正的親緣!平白無故的,他怎會給我們這樣的好處?這只是一些說辭罷了!海外的事,我可能不懂,可是人心……我卻是懂得的。”

朱瞻垠歪著頭想了老半天,隨即沮喪起來,道:“二哥說的有道理,哎……誰讓我們的母妃……不如人呢……我們也沒有這樣的舅舅。”

他耷拉著腦袋,長吁短嘆。

朱瞻埈道:“無論如何,此番我當面在皇爺爺面前提出了質疑,皇爺爺在這個時候,也無法和宋王一樣偏袒其他人。既然答應了這藩地的置換,那麼雖然這一次,可能會令皇爺爺、父親還有宋王不喜,可至少達到了目的。等將來就藩,你我兄弟,永世都在倭國,他們也就鞭長莫及了,屆時我們自己照顧好自己便好。”

說著,朱瞻埈心裡不無得意,這一次確實有些冒險,可總算是達到了目的,得了朱瞻墉的藩地,必定是極好的,這應該是張安世選出來最好的藩地了,足以讓他往後在海外容身。

…………

一支軍馬,正在一處港灣處登陸,此處確實是天然的港灣,十分優良,大量的海船直接抵近,而後,數不清的軍馬陸陸續續地登陸。

緊接著,便有當地的武士接應。

這些武士,早已得到了密報,知道明軍即將進兵,有不少,都是擁護足利家族的人馬,這足利家族,在倭國擔任徵夷大將軍,足足有六代人,經營了接近一百年,他們的家臣,早已遍佈在了倭國,雖然此番引發了整個倭國的反對,可他們的支持者,卻也不在少數。

因而,這些家臣依舊在倭國各地,負隅頑抗。此時聽聞到了明軍大舉襄助足利家族平叛的訊息,自然而然,也都受到了鼓舞,在絕望之後,士氣大振。

一群家臣和武士,早已聚集於此,等張軏等人登陸,隨即便去參見。

為首一人,朝張軏行了禮。

張軏頷首,問及姓名,才知對方就是本地的藩主江戶氏。

這江戶氏,在此地可追溯至數百年,一直居於此,此時,也帶了數百人來投靠了。

面對正事的時候,張軏還是一本正經的,再加上多年為將,還是很有威勢的,此時板著臉道:“你們的人馬集合起來,作為輔兵使用,為我們做嚮導,亦或者為我們疏通糧道。其餘的時候,就不必勞煩了。”

這江戶氏大為詫異,道:“將軍,此番我們帶來的,都是精兵,其中勇武的武士……就有三百七十餘人,其餘的兵衛……”

張軏道:“不必多言,打下手即可。”

張軏的跋扈,令江戶氏為首的足利家臣和武士們,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不滿。

雖是一直盼著大明天兵來,可誰曉得,這大明天兵,顯然對他們並不看重。

何況此番先鋒來此的明軍,規模並不大,不過區區三千人上下而已,這令他們更為擔憂。

要知道,這一次的叛亂,規模太大了,此時的三千明軍,應該在此暫守,而後等後頭源源不斷的大軍登陸,再做打算。

可張軏卻好像並不認同,認為兵貴神速,居然執意要立即開始進攻。

這更令江戶氏愈發的覺得,事態到了這樣的地步,即便是大明天兵,驕橫至此,可能也無法挽回敗局了。

當下,各自惴惴不安,而很快,他們就意識到……此前自己所想的,竟統統錯了。

當叛軍意識到大明的先鋒抵達,亦開始集結起來,上萬的精兵,氣勢洶洶地殺奔江戶而來。

一場大戰,已是迫在眉睫。

顯然叛軍也希望,能夠迅速擊潰這一支天兵,省得夜長夢多。

雙方於是在江戶一帶,進行了一場大戰。

戰爭剛剛開始,便是火炮轟鳴。

眼前可見的,漫天盡都是火雨。

叛軍大驚,一身甲冑的武士們,看著這火雨落下,身邊到處都是轟鳴和硝煙,更是教他們轉瞬之間血肉橫飛。

而很快,明軍便在火炮的轟鳴之下,開始逼近。

這種步炮協同的戰術,乃是模範營最重要的操練科目,利用火炮打亂敵軍的陣腳,此後步兵進攻,足以使任何的敵人,毫無招架和還手之力。

而居於後隊的江戶氏人等,他們卻見到了世間最恐懼的景象,那一萬多的精銳叛軍,只在瞬間崩潰,而後,還未開始戰爭,短暫的時間內,就成為了單方面的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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