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數日,熱亞那共和國已傳來訊息,副將所率艦隊,已擊破熱亞那!

這一座同樣是商人們所建立起來的城市,如今……自然而然,也已淪為大明之手。

與此同時,羅馬發出了關於威尼斯與熱亞那歸屬於大明的教令。

別看邱松對待二蛋和驢球的態度比較強硬,可得到羅馬的承認,對於大明而言,還是頗為要緊的。

倒不是因為懼怕羅馬,而是……大明想要取代威尼斯人和熱亞那商人,更加順暢地融入進整個歐洲,得到了羅馬的授權和承認,會順暢得多。

尤其是包稅這樣的權力。

不出數日,鄭和的船隊終於抵達了威尼斯。

丘松乾的第一件事,便是急匆匆地到了鄭和跟前,嚷嚷道:“鄭公公,可算等到你來了,咱們的船不夠了,需借用你的福船。”

鄭和微笑道:“需要裝載什麼?”

“金銀。”丘松直接乾脆地道。

鄭和:“……”

丘松的艦隊,已算是龐大,這樣龐大的艦隊,居然……都裝載不下,甚至還需借用鄭和的艦船,這……

不過在短暫的商議之後,鄭和與丘松總算是議定了一個計劃。

鄭和將帶領船隊,攜帶著金銀返航。

而丘松則留下一支精銳水師駐留在威尼斯,與此同時,三千模範營將士也將在此衛戍。

鄭和這次的回航還有一個任務。回航之後,下一次,將帶來更大規模的船隊,將運載更多的貨物,以及大量的人員,尤其是商戶人等,抵達威尼斯與熱亞那,充實威尼斯和熱亞那,還有威尼斯在北非和近東的殖民地的實力。

“這裡真是一個好地方啊。”鄭和忍不住感慨道:“竟有這樣多的金銀,這且不說了,這一片海域,四面都是大陸,中間卻有一處大海,依靠艦船,可以迅速的抵達這些人口中所說的北非城市,既可抵埃及,又可至君士坦丁堡,還可至羅馬,希臘,佛郎機,且又因為四面都是陸地,因此海中又無較大的風浪,這樣得天獨厚的所在,也難怪……區區一個威尼斯,便有六萬搜大小的商船,倘若我大明有這般的內海,又何須修建什麼運河?”

丘松撓撓頭,他對於鄭和的感慨,不甚瞭解,只是道:“鄭公公,你的意思是,他們這樣的地理,適合航海?”

“正是如此。”鄭和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見地的,於是接著道:“我大明要出海,若不定製特殊的海船,是無法抵禦風暴的。可這所謂的地中海,卻四面都有陸地,所以就如內湖一般,尋常的海船,照樣可以橫穿此海,這裡颶風和風暴稀少,而沿岸又有許多城市,這般的地方,必然是海運遠遠優於陸運!”

“假以時日,這些歐洲人,亦或者是那些北非人或者大食人,他們的造船術和航海術,勢必不會在我大明之下,蕪湖郡王殿下,倒也確實獨具目光,教你拿下了這威尼斯。此地乃地中海上的明珠,只要佔據此處,東可往那大食,北可至歐洲腹地,西可鉗制羅馬,南便可至北非,這便是扼守住了他們的咽喉之地,無論是軍事和貿易,都是至關重要的所在。”

丘松露出了笑容,高興地道:“其他的,俺也不懂,只曉得……聽大哥的。以後教許多漢商來,衛戍兵馬,教這威尼斯,將來成為我大明在歐洲和北非還有大食的貿易集散站。”

鄭和微笑道:“若能如此,那麼這威尼斯,當是我大明的新的酒泉和玉門關!有了此地,則大明與歐洲的貿易,就不擔心斷絕,而咱這下西洋的努力,也就不算白費了。”

在短暫的休整之後,鄭和便帶著船隊,滿載著金銀,趁著季風的到來,揚帆而去。

而與此同時,威尼斯總督府依舊還在,丘松已經開始收攏所有威尼斯人的船隻了。

這些船隻,將來必不可少。

…………

二蛋和驢球,依舊還在威尼斯停留,他們作為羅馬在此的聯絡人員,不得不繼續與丘松繼續周旋。

“聽說,他們要將威尼斯改名。”

“改名?”二蛋顯然第一次聽說這個,下意識地皺起眉。

可以說,自從明軍攻下了威尼斯之後,這丘松每日都有一番折騰,折騰的專案也每日都不同,對此,二蛋其實已是習以為常了。

驢球道:“要將這裡,改為伏波,而熱亞那將改為鎮海。”

“哎……”二蛋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幽幽之色,卻沒有繼續說什麼。

驢球看了一眼二蛋,安慰二蛋道:“不管怎麼樣,至少那些威尼斯商人……倒黴了,這對羅馬並非是壞事。”

“不。”二蛋立即搖著頭道:“我們雖然沒有了威尼斯人的威脅,可現在這些人,比威尼斯人更加可怕。他們來此,並沒有殺人,他們的一切手段,都是為了金銀,既不宣揚仇恨,也不宣揚他們的神明,在他們看來,任何人都可以是敵人,也可以組建同盟,他們的外交之靈活,實在讓人無法理喻。可恰恰是因為這樣,才更讓人擔心。”

驢球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什麼,頓了頓,才道:“上帝會保佑我們……”

二蛋的眉頭卻是皺的更深了,很明顯,他對於驢球的祈禱,似乎並不樂觀。

驢球想了想道:“上帝既然指引了他們來到這裡,一定有祂的理由。所以,我們為什麼要擔心呢?”

二蛋一時對這話找不到反駁的言語,只隱隱擔心著,於是只好點點頭,而後無言。

…………

相比於歐洲,已到了寒冬臘月的大明,此時卻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鐵道部的成立,大量的資金還是注入,緊接著,招募來的數十萬人馬,從士兵,到勞力,再到匠人,甚至有大夫,有教師,數不清的人,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了建設。

第一條往江西的鐵路,已經開始修建。

這也使直隸的鋼鐵作坊,立即開始水漲船高,變得繁榮起來。

鐵路終於開始進入了江西境內。

這鐵路先從蕪湖往池州,再進入饒州府,隨後則一路朝著南昌府而去。

如此巨大的工程,所用的人力和物力可謂驚人。

無數的勞力,在匠人們帶領之下,開始推進。

與此同時,江西鐵路司大使朱瞻基早早進行了規劃。

所規劃的土地,直接下達強徵令,所有的土地,都照市價給予一些補償。

而鐵路沿線一里的土地,也徹底收入鐵路司管轄的範圍,除了建設車站,也開始吸納大量的商賈。

關於這一點,直隸早有經驗,這個時代,但凡鐵路修建,這樣的幹線,某種意義而言,就是一條財富的通道,方圓數里之地,都將大大的受益,而有了市集,有了貨物流通之後,勢必,這裡也將吸納附近的百姓來此定居。

來定居者,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鐵路司的治下之民,與此前的府縣沒有了關係。

江西鐵路司的大使乃當朝皇孫,這鐵路開始出現了饒州府的時候,立即遭受了反彈。

可這樣的反彈,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當地自然也滋生了一些民怨,可當沿著鐵路幹線的巡檢司和一個百戶所一駐紮,這些怨恨,似乎也就煙消雲散了。

甚至因為勞力不足的緣故,鐵路司在饒州府開始就近募工。

一聽要募工……當地的百姓竟是風聲鶴唳,不少的青壯,竟是連夜離鄉。

宋王張安世,恰好在此時,抵達於此。

他也是聽聞饒州的鐵路開工,因而特意來了一趟。

在這臨時的江西鐵路司臨時的住所裡,眼看著朱瞻基焦頭爛額地處理著一件件的事。

等到他好不容易清閒了下來,張安世笑吟吟地看著朱瞻基道:“怎麼,這樣勞心勞力嗎?”

朱瞻基臉上帶著幾分疲倦,道:“在直隸修鐵路的時候,什麼都不需操心,有什麼事,都可放任下頭的人去幹。可一進入了饒州,情形便大大不同了,事事都要盯緊,就怕有什麼疏忽。”

張安世不禁一笑,隨即道:“現在各鐵路司都指著你這皇孫來淌著這河水過河呢,你辛苦是辛苦了一些,可積攢下來的這些經驗,以後各鐵路司就能用上了。”

朱瞻基苦笑道:“阿舅,你就不要冷嘲熱諷了,眼下我可困難的很呢,阿舅可知……這邊江西鐵路司一募工,不少附近鄉里的勞力,非但沒有人來,反而跑了許多。”

張安世一愣,也覺得意外,於是好奇道:“這是為何?”

朱瞻基道:“不少人以為是從前官府的徭役呢,以往官府的徭役,不但自己要出錢糧,辛苦不少,還可能耽誤農時,苦不堪言。”

張安世奇怪地道:“那為何不張貼布告,告訴大家,鐵路司是給工錢的。”

朱瞻基搖頭道:“辦法其實都用了,可效果並不好。這佈告貼出去,當地的尋常百姓裡,有幾個是識字的呢?他們也看不懂。可識字看得懂的人,卻也不肯讀給百姓們聽。其實這些人,巴不得看鐵路司的笑話呢!”

張安世認真地想了想,便道:“辦法總是有的,實在不成,可以再等等,這路不是直隸,百姓們大多被禁錮在鄉土之中,有的沒有太大的見識,這也是情有可原,等慢慢有人在鐵路司裡嚐到了甜頭,自然便回有人爭相依附了。”

朱瞻基卻道:“可現在鐵路開修,正是用人之際,哪裡還等得了。”

張安世卻笑了,看著朱瞻基,道:“瞻基啊,事情嘛,有的需要急著辦,因為不辦不成,不急也不成。可有的事,反而不能急,陛下恩准鐵道部的意思,雖說是修鐵路,可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是要爭人心!”

朱瞻基此時倒是靜下心來,細細聽著。

張安世接著道:“什麼是人心呢?人心這等事,是急不來的。你現在只一心想要將百姓拉到工地上來修鐵路,卻殊不知……這是倒為因果了。若我是你啊,我就辦好一件事。”

朱瞻基便定定地盯著張安世,道:“阿舅,你就別賣關子了。”

這時候,張安世終於吐出了兩個字道:“建城……”

“建城……”

張安世笑著道:“每一個過境了府縣的車站,周遭的土地,可以利用起來,進行開發,建設新城,新城裡頭,要有許多的設施,譬如醫館,譬如學堂,譬如巡檢司確保治安,甚至,要有義莊,甚至……還可以有戲院,有了這些,再吸引商賈們辦一些市集,總而言之,一切是以惠民為主。”

張安世頓了頓,繼續道:“如此一來,周遭的百姓有人重病,咱們想法子給他們看看。周遭若是有人子弟無所事事,也可對他們進行一些粗淺的教育。又如每夜,戲班子搭臺,吹拉彈唱一番,當然,不要那種正經的吹拉彈唱,正經人誰聽那些高雅的東西?你就需那些尋常在鄉里之中賣藝的,僱請他們來,反正就是教大家樂呵樂呵。”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咱們耐心的在這規劃的車站上將這些骨架一個個搭起來,自然而然,會有人往這兒跑,久而久之,他們也就能耳濡目染了,到時……再花錢僱請勞力,甚至,還可興辦一些小作坊,等將來鐵路建成,這些人還可圍繞著車站,裝卸貨物也好,還是做一些小買賣也罷,總之,就是要教咱們這車站附近的新城,與其他的地方不同。人只要群聚起來,人心也就有了,還怕沒有勞力嗎?”

朱瞻基聽罷,露出了一絲不解,隨即道:“阿舅,新城?這各府各縣的車站……若都是新城,那舊城怎麼辦?”

張安世笑道:“那和鐵路司有什麼關係?這當地的知府和縣令,倘若真有幾分本事,能教他們所治之地清平,百姓能安居樂業,自然他們的舊城,是可維持的。又或者當地計程車紳和世族,少欺壓一些百姓,甚或真如他們平日所說的那樣,是樂善好施,與民無爭,這舊城還有當地的其他百姓,又怎麼可能輕易離開他們一直居住的地方呢?”

“可若是他們只是打著仁義禮的招牌,乾的卻不是人事,那百姓爭相至車站的新城來,咱們還管舊城是死是活?這是他們的事。反正人只要來了,就置於鐵路司各千戶所和百戶所的百戶之下,乃鐵路司治下之民。”

張安世意味深長地繼續道:“我們也可以建城,是可以取代以往的府城和縣城的,自古以來,許多的城區,都是依水而建,這不只是百姓需要水源,其中最重要的是,大量的百姓需要靠河水的運力來互通有無。而如今修了鐵路,這鐵路沿線,本質就相當於是一條江河。”

朱瞻基皺眉道:“若如此,江西鐵路司的鐵路修下去,豈不是要建出上百個新城來?”

張安世卻是笑道:“怎麼不可以?鐵路都修了,就不愁沒有商賈跟著來做買賣,鐵路司再投一筆銀子,給百姓提供一些最基礎的服務,那麼……也就不愁有人了,有了人,就有了城,有了城,隸屬於鐵路司,這鐵路司,將來才可真正對舊有的那些官吏取而代之。若不是因為如此,難道你以為,阿舅吃飽了撐著,非要讓你來江西主持鐵路的事宜?這件事辦成了,就是千秋之功。”

頓了頓,張安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朱瞻基一眼,這才道:“如若辦不成,糟蹋了陛下這麼多的銀子,阿舅說句實在話,陛下非要氣死不可,到時龍顏震怒,那還了得?誰能承受這樣的雷霆之怒?可是瞻基啊,你就不一樣,天塌下來,陛下也砍不了你的頭。”

朱瞻基:“……”

朱瞻基前頭聽著還算感動和信心滿滿。

可後頭就越聽越感覺有些不對味了。

他徒然發現,阿舅叫我來是為了這個?

張安世見他開始陷入深思,於是大笑道:“哈哈,阿舅言笑的,你不要當真。總而言之,你我舅甥二人,眼下破釜沉舟,只有一往無前了。”

朱瞻基道:“我漸漸明白了,這樣看來,阿舅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這新城……”

說到這裡,朱瞻基就頓住了,很顯然,在這件事上,他也希望張安世能給他一些有效的意見。

張安世便笑吟吟地道:“這個……阿舅也有一些主意,來來來,你瞧,我這兒有新城的規劃圖,就算是一個模板吧,這新城大致的規劃,都可照著這個,再依照著地形去修補一二。瞻基啊,阿舅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了啊。”

說著,張安世竟好像變戲法一般,取出了許多張圖紙來。

朱瞻基直接目瞪口呆。他顯然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張安世的故意為之。從索取沿線的土地,到規劃車站,再到新城,竟是一個都沒落下。

等到張安世小心翼翼地將圖紙攤開,朱瞻基顧不得其他,連忙收起心思,低下頭認真地去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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