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風雲際會
第2558章無跡可遁
識海空間中，一頭身高數丈的漆黑巨猿在咆哮嘶吼，聲震九霄。
鬼羅！
此時的鬼羅竟極為暴躁，根根毛髮倒立，如同插滿了一支支箭羽，背後的那張魔鬼巨臉同樣扭曲不已。
在走近巨樓的那一刻，姚澤就察覺到鬼羅的異樣，森寒的尖甲劃過虛空，留下一道道漆黑的裂縫，三顆腦袋上眼球圓瞪，咆哮狂吼響徹天地。
此妖平素很少聽從自己招呼的，上次遭遇毒皇精髓侵蝕時，鬼羅還在昏睡中，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突然躁動起來。
更令人驚奇的，此妖並沒有直接衝出識海空間，反倒有幾分畏懼之意，這在之前從未有過的……
走在前面的兩位女子竟同時螓首轉動，眸光流轉，抿嘴輕笑起來。
“大人也會害怕嗎？”
“不，大人只是有些緊張，剛剛心跳加速了三次。”
“血液流動速度也增加了一成……”
二女一唱一和地，煞有其事模樣，讓姚澤一時間有些愕然了。
難道這二人真有奇異感應？
“呵呵，姚道友勿怪，小女被本皇寵慣了，不懂禮數，不過觀察力還有些獨到之處。”那溫和的聲音再次傳來，明顯帶著溺愛的意味。
巨樓內別具洞天，方一進入天地都變得安靜異常，眼前一片白霧濛濛籠罩下，百花齊放，溪水潺潺，石階小路曲徑通幽。
而姚澤的目光早已落在小路盡頭的一座小亭間，那裡有一張白色玉桌，旁邊正端坐著一道高大身影。
詭異地，在他踏入巨樓的一刻，鬼羅在識海空間中竟突然安靜下來，似乎在擔心氣息外洩，而姚澤卻虎軀一震，雙目中露出震撼之色。
那是一位極為英俊的男子，絲絲縷縷的黑芒在其四周閃爍不定，元遠遠看去竟如一尊神袛，頭上一對碧綠尖角，眉心間豎立著一道鮮紅印記，如同鑲嵌著一枚紅棗。
冥皇修羅陀！
修羅神靈！
在施展末日修羅神通時，所召喚的遠古修羅神靈竟和眼前之人有著七分相似，幾乎在這一瞬，一些朦朧的猜測在他心中變得清晰起來。
當初叱吒王和太平王曾經有過爭執，姚澤在那片幽冥海中恰好有所聞聽，無數歲月來，冥界一直都屬於三王統御，直到這位修羅陀過來之後，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位修羅陀屬於修羅一族，卻有著經天偉略，以一己之力奪得整個冥界的控制，成就冥皇！
甚至鬼羅的異常都於此人有關了……
這些念頭如電光石火，在心頭一閃，姚澤就深吸了口氣，沿著石階走進了小亭中，衝著對方雙手抱拳，
“末學後進姚澤，見過冥皇大人。”
兩位女子早已如蝴蝶穿花般飛了進去，站在冥皇身後，乖巧地探出粉拳，敲打按摩起來。
冥皇一副享受模樣，狹長的雙目帶著笑打量了姚澤一下，才微一點頭，
“姚道友果真是人中龍鳳，本皇手下冥君超過百萬之數，可沒有一位可以和道友相提並論的，坐。”
姚澤神情坦然，道謝之後，坐在了下首，而冥皇身後的二女卻同時面露驚奇。
“父皇，您還是第一次如此推崇一個人。”
“難道這人族修士比您當年還厲害？”
二女說話不分先後，加上相貌完全相同，任誰見了都會覺得眼花繚亂。
姚澤面露苦笑，並沒有分辨什麼，而冥皇卻微微一笑，
“這次你們真看走眼了，姚道友原本應該是妖族的，至於本體是什麼，連本皇都無從分辨。”
“真的嗎？”
“怎麼可能？”
二女一陣嬌呼，俏目中全是好奇，如水眸光不住地在對姚澤身上流轉，而姚澤瞳孔一縮，心中波瀾驟起，難以平靜了。
這還是第一次被他人看穿！
不過表面上，姚澤不動聲色地，面帶微笑，一副不置可否的神秘模樣。
“好了，父皇請姚道友前來，是有要事相商的，沒有美酒豈是待客之道？”冥皇面帶微笑，手指輕輕地敲了玉桌。
站在後方的二女同時扮了個鬼臉，笑吟吟地同時取出了一套赤色酒具來。
這酒壺和酒杯看起來如同珊瑚煉製，精緻異常，一女持壺皓腕一抖，一道碧綠的絲線從壺口傾瀉而下，頓時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就瀰漫開來。
另一女捧著赤色酒杯，分別放在了玉桌兩端。
姚澤低頭看去，那酒杯中一片碧綠，猶如一泓碧水，看起來就十分賞心悅目，再加上絲絲縷縷的清香撲來，不用品嚐都知道這是一種難得的美酒。
卻見冥皇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探手將酒杯端起，輕輕地抿了一口，之後才仰頭一飲而盡，雙目微眯地，一動不動，似乎在回味著，而其臉上隱約有絲絲綠芒不時閃動。
修士常年都是打坐苦修，對於身外之物很少有看重的，當然偶爾飲用些美酒靈茶，也可以起到調節心境的作用，是故姚澤雖不貪杯，也並不排斥這種味覺享受。
當即他也學著對方輕抿一口，神情忍不住一動，這酒方一入口，一縷熱氣竟有靈性般，直通四肢八骸，神奇異常。
顯然這酒不但味道極佳，效力也十分明顯的，於是他和對方一樣，一仰脖，整杯酒都倒了口中，接著雙目微眯地，細細品味起來，至於酒中有無毒素，他自不會在意的。
只是這一刻，對面的冥皇卻睜開了雙目，和二女交換下眼神，隨即三道目光都落在了姚澤那張頭盔上，特別是二女，臉上毫不掩飾地笑意，一副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轟！”
姚澤只覺得體內猶如生出一道恐怖颶風，席捲所有的經脈，一股炙熱的能量猶如利刃般，在經脈四壁狠狠劃過。
儘管對此酒中的異能有所準備，姚澤心中也是一緊，催動神訣準備將這些能量煉化吸收。
誰知下一刻，體內那股颶風竟方向一轉，倒卷而回，而原本熾熱如火山爆發的熱能竟驀然一轉，變得徹寒無比。
姚澤只覺得周身一僵，如同身墜冰窟，連體內血液和真元都似被凍僵了。
化作他人，說不定就要當場出醜，姚澤雖驚不亂，體內四肢間的主穴竅內，數道分魂同時施法，將那些寒氣收攏引導。
詭異地，數息之後，那團寒氣竟再次變得炙熱異常，體內颶風呼嘯而起，甚至比剛才還有恐怖。
小亭間，冥皇和兩位女子都目不轉睛地望過來，臉上的神情已有了些許變化，特別是二女，原本戲謔的模樣，此時慢慢被驚訝所代替，檀口微張，一副難以置信的俏模樣。
而冥皇的神情如故，只是狹長的雙目有絲絲異芒閃動，顯示其內心波瀾已起。
這種至寒熾熱的交替足足變幻了九次，而且體內颶風一次比一次狂暴，數個呼吸的功夫，簡直比數年還要漫長，等姚澤睜開了雙目，恰好三道目光對在了一起。
“沒事了？”二女異口同聲地搶先追問道。
冥皇雖沒有開口，可目中精芒連閃，似乎想透過天罰盔，看到下面的臉龐什麼表情。
而姚澤輕吐了口氣，由衷地讚歎，
“大人的神酒無與倫比，是姚某人所品嚐過最難忘懷的。”
此言並沒有恭維之意，僅僅這一口酒，他就感覺和吞噬一位真仙所獲得的能量相當了。
如果他將這個想法說出來，估計兩位女子都被嚇得花容失色了……
“就這些？”
“然後呢？”
二女有些驚奇地連問起來。
姚澤有些納悶，這酒雖然難得，自己的讚譽還不夠嗎？
而冥皇輕笑一聲，擺了擺手，“什麼然後，道友不要聽她們亂說。”
“哪裡有亂說了？上次那位子牙大人父皇不說其修為深不可測，一杯酒足足喝了一炷香的時間……”
“正是，還有黃鶴道長，不同樣是位後期魔尊嗎？怎麼只喝了一口，淺嘗即止？”
二女大為不服，當場反駁起來。
冥皇一時間語塞，不過對於二女顯然溺愛無比，並沒有生氣，而是笑吟吟地對著姚澤稱讚道：
“道友的表現遠出乎本皇預料……小女也沒有說錯，此酒乃本皇採摘至寒至熱之物足足八十一種，幾乎囊括了天下所有，歷時三萬年，才煉製出三壇這種陰陽九轉銷魂酒，除非貴客臨門，平日裡連本皇自己都捨不得喝的。”
姚澤連忙致謝，卻聽到對方有些悵然接著道：“現在還有最後一罈，留待小女她們成親之日再開啟的……”
“父皇，你又喝多了！”
一聽到話題突然轉到了她們身上，二女同時嬌羞不已，粉拳一陣亂錘。
姚澤一時間有些無語，看眼前的冥皇慈祥模樣，竟和凡人毫無二致。
似乎享受這樣難得的溫馨，那冥皇隨口閒聊起來，旁敲側擊打探著姚澤的情況。
對於這些，姚澤並沒有隱瞞，畢竟以對方的手段，可以輕易知道天下間所有的事情，畢竟冥界太過廣大無邊，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和冥界有所來往，何況大燕門之事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
問的隨意，答的簡單，只有二女都露出好奇神色，似乎有什麼話憋在心中，過了一會，其中一位終於忍不住了。
“大人，聽說你有八位夫人都是生的貌美如花，國色天香，是不是真的？”
“對啊，八位姐妹天天在一起，肯定十分熱鬧，她們會不會打架？”
“這……”
姚澤徹底愕然，隨即心神劇震，倒抽口涼氣，對眼前的冥皇要重新認識了。
這才多久，對方竟然將自己的底細查個底朝天！？
甚至要不了多久，連黑衣和光頭分身的存在都會被發現，自己在其面前，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而此時冥皇卻淡然一笑，不再多言什麼，單指抬起，對著身前虛空輕輕一點。
“嗡”的一聲，空間一陣輕微波動，如同波紋一般，一道光幕在空中懸浮，裡面人影晃動，如在眼前。
姚澤心中驀地一緊，這副畫面竟是自己之前滅殺言君上的那一幕！
難道對方是在和自己秋後算賬了？
“嘖嘖，一擊即殺，這種手段本皇許久都沒有見到了……”
冥皇饒有興趣地讚歎著，看不出是喜是怒，而到了此時，二女也不再胡亂開口，小亭間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表面上姚澤並沒有異常，而心中卻戒備著，對方又是奏樂，又是美酒的，總不會來為此事找自己的麻煩，不過在這位深不可測的大人物面前，自己連一成勝算都沒有……
“那處攬魂結界是本皇請一位好友佈置的，就是本皇自己被困其中，也難以輕易脫身，道友卻視之如無物，這倒讓本皇驚奇了……”
片刻後，沒想到對方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個……不瞞大人，在下對於禁道頗有研究，剛好這處結界在一個上古卷軸中見識過，算是運氣不錯……”姚澤目光平靜，看似坦然地解釋著。
“只是運氣不錯？本皇那位好友已經是位王階結界師，如果他在這裡，肯定不會這麼認為。”
冥皇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友可能不知，這個世上陣法師多如牛毛，可靈界結界師就鳳毛麟角，至於王階結界師，天地間超不過雙手之數，你破解了王階結界師擺設的結界，卻歸結於運氣，只怕不會如此簡單。”
聽到對方這番話語，姚澤嘴角微微扯動下，並沒有多解釋什麼，難道告訴對方，自己在不久前已經成功晉級皇階結界師？
“大人如此不以為然，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皇階結界師？”沒想到此時站在冥皇身後的一位女子突然開口道。
姚澤被對方嚇了一跳，自己什麼也沒有說，對方竟點破了自己心中所想。
而另外一位女子同樣十分認真地接著道：“大人雖然沒說，可嘴角彎起半弧，雙目微眯，心跳猛然加速，血流甚至快上一倍，這些無一不證明大人對皇階結界師一事是認同的。”
小亭間安靜異常，姚澤有些目瞪口呆地望著二女，不知道是該讚揚對方觀察細緻入微，還是該惱羞成怒……
而冥皇此時卻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並沒有阻攔的意思。
過了許久，姚澤才輕嘆了口氣，“如果大人有什麼事需要姚某出手的，但請吩咐就是，姚某無不從命。”
“爽快！事成之後，本皇會有重謝，還親自送道友回仙界。”冥皇雙手一撫，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