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善惡
聽著王嬸的話，陸尋沉默片刻，輕聲道：“是的，如果小魚變成怪物，我可能也無法忍心去殺了她，我可能也會跟你一樣，哪怕只有最後一絲希望，我也不會放棄……”
王嬸的目光逐漸亮了起來。
“但是，人和人之間的悲歡是無法共通的。”陸尋的話鋒一變，再次變的咄咄逼人起來：“無論是別人病的快要死了，還是剛剛賭牌贏了一百萬，我都不會因為他們的悲喜而影響自己，我只是覺得他們有些吵鬧！”
“你為你的孩子隱瞞，想讓他繼續活下去，這沒錯！我為了消除威脅，為了更安全的活下去而殺死它，這也沒錯！”
“你不用讓我感同身受！我正是不想類似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才一定要把這個威脅消除在搖籃中！”
王嬸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表情也僵住了，而後慢慢變得猙獰怨毒起來。
她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張開雙臂擋在已經變成怪物的小北身前，厲聲道：“陸尋，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
“我承認我卑鄙我無恥我自私我雙標我混蛋我不是人！”陸尋面無表情的抬起槍口對準王嬸，毫不在意的說道：“就算你今天把我罵成下水道的蛆，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嗷！嗷嗷！”
似乎是嗅到了更多的人味，原本倒在地上的小北，此時再次咆哮掙扎起來。
陸尋眯起眼睛，看著死活都不肯從怪物身前挪開的王嬸，一咬牙，按在扳機上的食指緩緩發力。
今天他心意已決，誰攔，誰死！
至於治安司……
其實他剛才說已經給治安司打過電話，只是為了恐嚇對方，實際上現在治安司的電話根本打不通，也沒有任何人能來幫助他，想要消除威脅，他必須親自動手！
然而此時，陸尋突然從王嬸目光中看到一絲狡詐的興奮，與此同時，一行提示瞬間從她頭頂上冒了出來。
【她現在很興奮，因為她馬上就要看到自己的敵人死在自己丈夫手中！】
當看到這條提示的那一刻，陸尋突然感覺自己頭皮發麻，渾身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幾乎在同一時間，他感到腦袋後方襲來一股惡風，來不及多想，他用最快的速度將身體伏了下去。
呼！
鏘！
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陸尋感覺一股涼意擦著自己的天靈蓋掠了過去，他就地向左側一滾，從小屋門口位置撤了出來，踉蹌著倒退數步後猛然抬頭向惡風襲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名體型健壯、滿臉兇相的男人此時正拎著一柄被打磨極其鋒利的鐵鍬，正是王嬸的丈夫王建民，不知什麼時候，他竟然悄無聲息的摸到了陸尋身後，如果不是提示及時出現，恐怕現在陸尋已經身首異處了！
“你他媽拿把呲水槍，想嚇唬誰呢？”王建民滿臉橫肉，絲毫沒有把陸尋放在眼裡，他根本不相信陸尋有能力搞到真槍，罵罵咧咧的大踏步走過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天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殺了他！”王嬸也衝了出來，並順手從旁邊的牆角抄起鋼叉，面目猙獰。
兩人一左一右，快速向陸尋逼近。
這一刻，人性在這間狹小的院子裡暴露無遺。
王家夫妻，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繼續活下去，不惜隱瞞實情，不惜和陸尋拼命，完全不去考慮一旦“兒子”失控，會對周圍的鄰居造成多麼巨大的傷害。
而陸尋，為了讓自己不受威脅，極為蠻橫的闖入對方家裡，甚至不惜殺死同為人類的鄰居夫妻，也要幹掉那隻怪物。
很難說他們雙方到底誰才是正確的、誰才是正義的，這一刻，他們都拋棄了人性，像是野獸一樣，為了各自的利益而撕咬著。
末日的影響，不單單是怪物降臨後的毀滅，更有對人性的種種考驗和改變，而此時，它已經漸漸在這片大地上顯露出來。
陸尋緊緊攥著手槍，他這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武器，掌心內全都是冷汗。
“也不知道這玩意兒質量怎麼樣，如果卡殼可就完蛋了！”陸尋緊咬牙關，悍然扣動了扳機。
亢！
沉悶的槍聲在院子裡響起。
陸尋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後坐力震的自己手腕發麻！
正在大踏步走過來的王建民身體突然一抖，腳步突然慢了下來，他不可置信的緩緩低下頭，看到胸口出現了一個血洞，正在潺潺向外流淌著鮮血。
“你……”王建民張嘴，剛要說些什麼，下一秒，血液從他口腔、鼻孔中竄出來，瞬間便將他潔白的背心染紅。
王建民搖搖晃晃，瞪著眼睛死死盯著陸尋，強撐著身體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用盡全身的力氣舉起手中的鐵鏟！
下一刻，他宛若一截枯木樁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看到自己的丈夫死去，王嬸狀若瘋癲，她不管不顧的衝了過來，樣子比怪物還要可怕。
亢！
第二道槍聲響起。
在不到五米的距離下，第二槍正中王嬸脖頸，鮮血宛若噴泉般狂湧而出。
陸尋向後倒退兩步，躲避著噴湧而出的血液。
“你……你別……”王嬸無力的跪倒在地，雙手捂著脖頸上的傷口，嘴巴像是一條即將乾死的魚一樣不停開合，卻再也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她瞪著眼睛，就這麼倒在陸尋腳下失去了生息，直到死亡的最後一刻，她的目光依然在看著小屋的方向。
陸尋深吸一口氣，他撿起地上的鐵鏟，脫掉王建民的衣服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然後走進小屋內，怒吼一聲剁掉了那隻舔食者的腦袋！
烏黑的血液流淌一地，“小北”的身體抽搐幾下，終於沒有了任何反應。
陸尋閉上眼睛，他忽然感覺有些難受，心跳速度非常快，喘息也變得有些困難。
明明這一次他贏的非常簡單，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但他卻感覺比昨晚殺死那隻撕咬者還要累。
那是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陸尋坐在小院臺階上休息了幾分鐘，然後站起身來將怪物的屍體拖出來和他父母放在一起，又從廚房裡找到了一些高度白酒、以及一些木柴堆在上面，而後將其點燃。
隨著熊熊大火開始燃燒，陸尋將手槍收好，準備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怪物之前被禁錮的小屋裡突然彈出一條提示。
【如果你現在離開的話，可能會錯過一個神奇的寶藏哦！】
寶藏？
陸尋挑了挑眉毛，難道王家父母還在這間小屋裡藏了什麼東西？
他抱著懷疑的心態走了進去，剛掀開門簾，只見之前被王嬸放在小屋門口的那袋薄荷上出現了一條提示。
【這袋草藥經過“舔食者”血液的浸泡，已經發生了一些神奇的變化，怪物們雖然長相很恐怖噁心，但它們的身體也是很有用的材料呢！】
陸尋愣了一下，才發現剛才砍掉舔食者腦袋時，血液流淌過來，將裝滿薄荷的蛇皮袋完全浸泡起來，看上去血淋淋的，十分噁心。
“怪物的血，還有用？”陸尋瞪大了眼睛，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轉身向院子裡跑去，但此時火勢已經完全升騰起來，火苗竄起三米多高，根本無法撲滅。
而且間隔兩三米，陸尋也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滾燙窒息感，完全無法靠近！
三具屍體在火堆中快速被燒焦，變成了類似木炭般的事物。
“完了！”看到這一幕，陸尋心涼了。
……
三十分鐘後，陸尋拎著那袋薄荷返回農場，他將身上髒掉的衣服全部丟掉，抱著燃氣灶和一些材料返回地下室。
“哥，外面現在情況怎麼樣啊？”陸小魚急忙問道。
“我們這裡，好像暫時還沒被波及到……農場還是完好如初。”陸尋一邊熟練的架起煤氣灶，一邊開始著手處理食材，準備早餐。
“那就好……”陸小魚鬆了口氣，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表情誇張的說道：“哥，你知道嗎，現在市中心都亂成一鍋粥了！好多人趁著混亂，開始去別人家入室搶劫、殺人、趁火打劫，治安司根本就管不過來，我們可要小心點，別讓這群壞人傷害我們！”
陸尋聞言，正在洗菜的手頓了頓，而後十分認真的問道：“小魚，你覺得哥哥算好人還是壞人？”
“當然是好人啊！不過像我們這種弱小可憐又善良的好人，想要在這種混亂的世界裡活下去，恐怕會很困難吧？”陸小魚坐在床沿上，十分不安的嘆了口氣，那張明媚的小臉上滿是憂愁：“就是因為我們太善良了，所以像陳宇那樣的人才會一直欺負我們！”
陸尋表情先是一滯，而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啊！
只不過是在12個小時內親手殺了4個人，2只怪物，還順帶滅了一家滿門而已……
這樣的自己，應該……大概……也許還算是個善良的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