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聞言也大是錯愕,“你認得我?”

魔魂沉吟半晌,“算是久聞大名了。”

慕容復一頭霧水,“不知閣下是?”

“呵呵,”魔魂一聲輕笑,“你我雖素未謀面,實際上卻神交已久,你忘了,當初你派了個女娃到吳營中打探本座底細,本座也是給你回了禮的。”

慕容復心頭一震,脫口叫道,“你就是吳三桂身邊那個神秘供奉?”

毫無疑問,對方口中的女娃便是指柳生花綺了,當初他察覺吳三桂身邊有高人輔助,派柳生花綺前去打探,不想柳生花綺重傷而歸,還帶回了對方的“重禮”,差點令他陰溝裡翻船。

“神秘倒談不上,”魔魂淡淡道,“只是一直四處奔波,無暇過府拜會而已,沒想到今日不期而遇,也算一種緣分了。”

“久仰久仰,的確是有緣得很。”慕容復皮笑肉不笑的應承著,暗地裡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鬼才跟你有緣。

他實在太意外了,一直以來他都對吳三桂身邊的神秘供奉十分忌憚,平日裡嘴上不說,實際一直小心防範著,他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與這位神秘供奉的見面多半會出現在某次刺殺場景中,要麼他去刺殺吳三桂,要麼吳三桂派人來刺殺他,實沒想到兩人會在這樣的情形下撞見,還牽扯到了什麼隱世宗門的人。

一時間心念快速轉動起來,從剛才淺嘗輒止的交手來看,僅憑一己之力想要留下對方,根本不可能,而那山洞裡的神秘女子又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倘若尚有一戰之力,二人聯手之下……

“嘿嘿……”這時魔魂一陣低笑,他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語帶輕蔑的問道,“你是在盤算著如何留下本座麼?”

黑暗之中,慕容復神情變幻不定,嘴上卻說道,“豈敢豈敢,前輩功參造化,武道修為已然超脫凡人,晚輩豈敢造次,只是晚輩有一事不明,望前輩解惑一二。”

“虛偽!”魔魂毫不客氣的罵了一句,但似乎對慕容復的恭維之言頗為受用,耐心的問道,“什麼疑問你說。”

慕容復彷彿沒有聽見對方的罵聲,渾不在意的說道,“以前輩之修為,世俗間的功名利祿應該吸引不了前輩了,怎會被吳三桂那樣的小人所收買,替他賣命?”

這確實是他心裡的一大疑惑,別說吳三桂了,即便是康熙,怕也很難收買這樣的高手為之效力。

“賣命?”魔魂反問一句,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其聲音本就難聽,這一笑便如那鬼哭狼嚎一般,刺耳之極。

慕容復瘮得雞皮疙瘩都快掉下來了,有心衝過去給他兩個大嘴巴子,但又不敢,只得生生忍了下來。

半晌,魔魂止住笑意,“你這說法不大準確,應該說本座是在‘買命’。”

“買命?買誰的命?”慕容復一愣,追問道。

魔魂不答,話鋒一轉,“小子,你我雖份屬不同陣營,到底無冤無仇,戰場上的事戰場解決,將純鈞劍留下,你走吧。”

慕容復聽到這話,沒有第一時間動作,而是仔細分析起來,二人雖第一次見面,實已有過數次交鋒,比如當初重創柳生花綺,並藉此隔空襲擊他,再比如他救走周綺,吞吃了對方精心培育的噬心蟲。

總而言之,二人之間絕對稱不上“無冤無仇”,他也決不相信對方會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說甚麼“戰場上的事戰場解決”,根本就是哄小孩的話,而對方真有能力留下他的話,怎會只要純鈞,赤霄隻字不提呢?

之所以如此說,多半此時狀態不佳,或者有事絆住了,無暇分身。

這可是一個大好機會,他向來本著“趁人病要人命”的原則,怎甘心就此退走。

但他又實在不能確定那洞中女子是何情況,更摸不準這魔魂的“狀態不佳”究竟不佳到什麼程度,萬一他這邊出手了,女子卻戰力全無,而魔魂也只是“微有抱恙”,那局面可就尷尬了。

魔魂見他磨磨蹭蹭,久久沒有動彈,頓時失去了耐心,“怎麼,你是想試試本座有沒有把握將你留下,才肯走麼?”

慕容復念頭轉動,忽的眼前一亮,試探道,“前輩不要誤會,晚輩自不會懷疑前輩的實力,只是這純鈞劍對晚輩殊為重要,如此輕易就讓給前輩,自然萬分不捨。”

魔魂居然也不動怒,反而問道,“如果本座沒有看錯的話,這劍根本就不屬於你,怎的重要了?”

慕容復愈發肯定心中猜測,嘴上笑道,“前輩慧眼,此劍確實暫不屬於我,但我若將此劍原主人殺掉?或者收為奴婢侍妾,它不就是我的了麼?”

此言一出,魔魂還沒說話,洞中立即傳出一個憤怒的聲音,“慕容復你無恥!”

魔魂為黑氣籠罩,瞧不清神情面容,只聽他語帶揶揄的笑道,“小子,不得不說,你確實無恥,不過敢當著天宗傳人的面說出此話,本座欣賞你的膽氣。”

“我用得著你欣賞嗎?”慕容復翻了個白眼,似笑非笑的問道,“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魔魂沉吟了下,淡淡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本座與此女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眼下正著力鎮壓於她,確實沒幾分把握將你留下,可若這般輕易讓你帶走純鈞神劍,本座又將顏面何存?這樣吧,她此刻受了重傷就在那洞裡,你進去,不管殺了也好,怎麼樣也罷,都算你幫了本座的忙,純鈞劍就此歸你。”

慕容復朝那漆黑山洞望了一眼,面上馬上露出一種色授魂與的表情,隨即又有些“矜持”的說道,“前輩,這不妥吧,我堂堂八尺男兒,怎好趁人之危。”

“有什麼不妥的,”魔魂一副鄙夷的口吻,“你敢說還不敢做麼?如果你真是有色心沒色膽的銀樣鑞槍頭,那就趁早滾,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此女的實力恐怕還在你之上,錯過這次機會,可就再也別想了。”

說到後面,居然循循善誘起來。

而山洞裡的女子不知怎麼回事,無聲無息,一句話也不再說了。

慕容復心中暗暗冷笑不已,面上則有些掙扎,躊躇半晌,似下了什麼決心,終是邁開步子,朝那山洞緩緩走去。

魔魂見此,陰聲笑了起來,“我倒想看看,一向高高在上的天宗傳人,受辱之後會是怎生一副模樣。”

慕容復恍若未聞,四五丈距離對他來說根本不叫距離,可他卻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並刻意避開了魔魂所在位置,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魔魂不再言語,就連周身的黑氣也都平靜下來,彷彿在期待著什麼。

四周靜悄悄的,忽然之間,萬道光芒刺破了黑暗,直將石坑底部照得通透,緊接著一道璀璨劍光自那赤霄劍上剝離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魔魂激射而去。

一番變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出手的正是慕容復,他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那山洞進去了還能輕易出來,不管對方有何打算,他都不想錯過這個將對手斬於劍下的機會,是以一出手便如雷霆萬鈞,招式雖平卻快若閃電。

劍光眨眼即至,盤坐在巨石上魔魂似未反應過來,直接被洞穿而過,黑氣翻滾之中,一道灰影緩緩倒下。

但慕容復並未鬆懈,雖說他對自己的偷襲很有信心,卻也從未想過能一擊即中,畢竟是一個不知底細的化生境高手,功力似乎還在他之上。

就在這時,噗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斜刺裡,一隻青黑色手掌似緩實疾的探了過來,原來那魔魂不知何時離開巨石,來到了慕容復左近之處。

慕容復正值心神緊繃之際,反應自是不慢,幾乎下意識的反手一掌拍了過去。

砰一響,二掌相接,一股無形氣浪以二人為中心擴散開去,所過之處,山石碎木盡皆化為粉塵,轉瞬之間,已然多出一條涇渭分明的溝壑。

“哼,就知道你不會這麼老實。”魔魂冷笑一聲,掌上再提三分勁力,整隻手掌都變成了漆黑之色,周圍黑氣騰騰,說不出的詭異。

“彼此彼此。”慕容復反唇相譏,當即也是將真元催動到極致,死死抵住對方手掌,如此近距離之下,他忍不住打量了一圈,此人面目仍由黑氣籠罩,卻相對淡了許多,隱約能看到五官輪廓,長得還算周正。

身材幾乎跟他持平,頗為魁梧,身上套了件灰衣,無甚奇異之處,一頭灰髮平鋪在肩上,倒有幾分不羈的意味。

“小子,”魔魂面上黑氣變幻,髮絲飛揚,嘴中似有些費力的說道,“原想留你多活些時日,不想你如此不知進退,那就怨不得本座了。”

說話間,原本漂浮在他先前所坐之處的怪異紅芒微微一顫,激射而來,目標赫然是慕容復的脖頸。

“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慕容復嘴上說著,倒也不慌,握著純鈞劍的手陡然鬆開,跟著捏了個劍訣,赤霄劍與純鈞劍同時飛出,齊頭並進,一齊迎上了紅芒。

但聽鐺鐺鐺一陣疾響,火星迸射,劍氣紛灑,四把劍竟在半空中自動爭鬥起來,如銀蛇亂舞,激烈異常。

慕容復這才輕笑一聲道,“看來鹿死誰手還不好說啊,前輩可不要把話說太滿了,免得等下被打臉,羞也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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