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安鳴凡最高興的日子之一,在這個平凡到極點的小鎮子上,有一個被鎮子上其他人都唾棄的人,但也是安鳴凡為數不多的總是期盼的人——華成風。沒錯,今天是華成風回到小鎮的日子。

說起華成風這個人,只能用奇怪兩個字來形容了。差不多十年前華成風喜歡上了一個路過小鎮的奇女子,奇女子只是短暫休整就又踏上了旅途,可華成風的思念卻一發不可收拾,於是他簡單收拾了東西就追隨著那個不知名女子去了。鎮子上的人家,絕大多數只是樸實的農民,一輩子都守著一畝三分地,他們理解不了華成風的所作所為。對於華成風的非議,在老華和老華媳婦相繼去世可華成風也沒回來看一眼達到了頂峰。鎮民們草草的埋了老華兩人,過了很多個月華成風才回到鎮子上,聽說華成風壓根沒尋到那個女子的半點蹤跡,大家都以為這下這小子估計會安定下來,結果沒想到華成風只是遷了父母的墳,立了個碑就再次離開了。

聽說過華成風的事蹟,安鳴凡也覺得不理解。但很小時候有幾次在鎮子大門口,遇見過這個奇怪的,輩份上還應該喊一聲叔叔的這個怪人,他會拿很多安鳴凡從沒見過的小玩意逗弄他,卻會離李純琛遠一些,單就這樣的小事馬上就吸引了安鳴凡的好感。

再後來,熟悉了一些,華成風會給小安鳴凡講很多他完全想象不出來的事情,東邊的巨龍,還有北方華麗的不夜城,還有會吞掉街道 的妖怪……這些東西遠遠比學堂裡的夫子教的有趣得多。於是,華成風回小鎮,就成了安鳴凡最期待的東西。

今天又是華成風回到小鎮的日子,碰巧今天的學堂休息,安鳴凡一聽到訊息就急急忙忙地趕到了華家的老房子。長時間沒有人修護老房子,已經破敗的有些難入眼,灰暗的房間內只有一盞忽閃忽閃的舊油燈,明明滅滅間可以看清華成風略微前弓著身子,寬闊的肩背顯得很有力量感,頭髮不同於鎮子上其他男人的短髮,披散著掩住了大半個背部,或許是沒打理過顯得有些雜亂。

安鳴凡剛踏過門檻就喊了一句風哥,沒人應,又往裡走了一截,才看見華成風的側影和他手中的三根香。安鳴凡又喊了一聲,“風哥哥”,依舊沒應,屋子裡頓時陷進死一般的寂靜裡,安鳴凡以前沒見過這陣仗,一時有些怵,盯著香燃起了細細的煙,甚至閉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過了幾秒鐘,大抵是儀式結束了,華成風恭敬地將香插進香爐裡,然後緩緩直起身子來。安鳴凡這一年多個子長了不少,但反而覺得不見的日子華成風更高了。看著華成風的面容,居然蓄起了絡腮鬍子,眼神也變得更加深邃,他的嘴巴藏在鬍子裡,就顯不出他的表情。安鳴凡陷在剛剛的怵中還沒有緩過來,直到這鬍子都慢慢咧開,大掌拍在了安鳴凡的肩膀上——“哈哈哈哈哈小鳴啊,你都長這麼高了啊。”

老油燈本就掙扎在明滅之間,受不了這突然的掌風,終於不再堅持,整個房間墜入黑暗之中。也沒有那麼暗,光線從破房子的裂縫裡透出來一點點,正好照在華成風的眼睛上,安鳴凡可以看到他下意識地皺起鼻子眯起眼,然後就轉過身子,拖起一個很大的袋子,然後一股腦倒出來好多安鳴凡沒見過的東西,然後翻翻找找,終於找出來一個燭臺般的東西,然後仔細撥弄了幾下,居然綻放出巨大的光亮。

適應了好一會,安鳴凡才用透過光線看到了華成風更多的變化,他的面板變得乾枯又暗沉,正感嘆於華成風的滄桑,華成風卻推著他往外走,“走,陪我去掃掃墓去。”

走出破爛的房子,居然覺得陽光是真的明媚起來,周圍的一切都散發著生機,安鳴凡覺得暖洋洋的。順著華成風的推動,安鳴凡懶懶地往後山上走去,跨出院門的門檻時,華成風將門一拉,手一甩就把一個鋤頭甩到肩上,然後很輕巧地,跟上了安鳴凡的腳步。

鎮子的街道上,學堂的老師趙曉琴正在尋找安鳴凡。她突然就想明白了技的基本原理,有了新的領悟。李純琛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孩子裡最聰明的就是安鳴凡,雖然平時調皮了一些,自己呵斥最多的也他,但一有突破,第一個想要分享心得的,當然是他。額,確實,李純琛已經不在了,那第一個只能是他。芒源鎮是個好地方,鎮民們都辛苦勞作,莊稼的收成也都不錯,這裡的孩子們雖然都進了學堂接受了教育,但本質上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沒有擺脫辛苦農民的命運,那些孩子,絕大多數都是要回歸到田地裡去的。如果說誰最有希望,最後走到當初教導她的那位帝王那般眼界和高度,除了李純琛,趙曉琴只能想到安鳴凡。

她沿著安鳴凡平時來學堂的小路尋找了一遍,這條小路很難找,平時經過的人也不多,如果不是剛來到小鎮時意外發現安鳴凡那個臭小子來學堂和回家都不走尋常路,擔心遇到什麼危險偷偷跟過幾回,想必也很難尋到。學堂休息的時候偶爾也見過安鳴凡來這裡揮舞竹條扮演俠客,但今天他卻不在這裡。那就只好順著下山去他家裡找他,不過想到要路過李府,趙曉琴不由得,失落、遺憾和尷尬都翻湧起來。

後山上,安鳴凡正安逸地坐在樹杈上看華成風掃墓,他用那把鋤頭先把墳頭摟高一點,然後鋤頭就壞掉了,鐵頭從木頭棍子上脫落下來,華成風卻沒有很意外,他隨手薅了一把野草,然後用莖綁在棍子的尖尖上,然後使勁懟進鋤頭裡,鋤頭馬上又聽話起來。

鎮子上的人說起華成風,總覺得他一無是處,年紀輕輕就跑出去鬼混,估計連地都種不好。樹上的安鳴凡覺得他們一定小看了華成風,他明明就很熟練。手臂掄起鋤頭,肌肉線條盡顯,比安鳴凡強壯了不知道多少倍。

安鳴凡突然有些慶幸起來。雖然出生在芒源鎮這種幾乎家家戶戶都務農為生的鎮子,他老爹安淳居然是鎮子裡的文書先生,雖然家裡不富裕,但到底是從來沒幹過一點農活,想想學堂裡的同窗,農忙時候還要去幫忙下地幹活——除了李純琛。

思索間華成風已經摟結實了墳包,然後沿著墳包腳清理出來一條不深不淺的渠,最後正了正墓碑,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長跪了好一會才起,安鳴凡隱約看見華成風的臉上有淚痕,眼底卻什麼也看不見。安鳴凡跳下樹去將華成風扶起來,手接觸到華成風的一刻,渾身一抖,接著蔓延起一股不祥和詭異。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就只好壓下心中的奇怪想法,然後跟著華成風回到他那個破敗的房子裡去。

“風哥,你要洗洗嗎?”

“笨小子,你仔細看看,我哪有出汗啊。”

安鳴凡定睛一看,還真看不出有出汗的痕跡,他坐在樹蔭裡腋下都出了點汗,剛剛看著華成風忙了那麼一會,居然是一點汗都沒出。思索不明白,他把這個歸結為華成風身體好。

“風哥,你給我講講唄。你這次出去又看到啥好玩的了?”

華成風指了指桌子上那個耀眼的小燭臺,“你看,這玩意神奇不?給它底下那個鈕旋上去就能亮,還不像尋常火把那樣怕風吹。”

安鳴凡拿起燭臺研究了一下,底下還真有個旋鈕,輕輕一轉,屋子裡黑了,再反轉,屋子裡又亮堂堂的。

“還真挺神奇的,哥,你說這玩意咋弄的呢?”

“我繞著咱們豐國走了好大一圈,咱們豐國的北邊,你知道那是啥不?你肯定不知道,那塊叫林國,那塊可不像咱豐國到處是石頭和田地,那林國,跟咱這後山林場一樣到處都是大樹林子,我在那塊看到有個穿明黃色衣服的人,就賣這小燈臺子。你猜猜我拿啥買的?”

“是拿金子不?我聽學堂夫子說,外邊的國家不像咱似的用銅錢,他們都是用金子呢。”

“嘿,還真差點讓你小子說中了。我上去問他你這玩意咋賣的啊,他就說要金子,我哪有金子啊,我轉身就要走。誰知他拉住我,扯著我掛腰上的土袋子就要和我換。”

“欸哥,你土袋子裡裝的啥啊比金子還值錢?”

“啥裝的啥啊,就是家門口的土和小石頭疙瘩。我第一次出去的時候水土不服,到了外邊吃不下東西還解不了手,後邊有人指點我說你帶著點家鄉的土就好了,我再出去的時候就弄個土袋子裝點家門口的土放在身上。”

“嘿,真神了。”安鳴凡感嘆起來,眼神裡滿是興奮之色,“哥,你下次出去的時候把我也帶上唄,我今年都十七了。我聽說你第一次出去的時候也就才十七歲呢。”

華成風戳了一下安鳴凡的頭,接觸的瞬間安鳴凡再次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華成風沒有注意到,然後別過頭去看著香燃盡的香爐,說道:“我可不敢帶你走,別人會說你的。”安鳴凡剛要反駁些什麼,華成風就繼續說道:“小鳴啊,你覺得我不管不顧地跑出去,是不是做錯了事了?”

安鳴凡思忖了一會,說:“我們之前教術的老師不幹了,要回鄉,走的時候把他們家鎮子上的地、房子全賣了,他的小兒子不想回鄉也跑了,還把他老孃攢了一輩子的金鐲子拿去賣了。我聽說你第一次走的時候啥都沒帶走,走之前還幫你爹孃翻了地,每次回來都要去掃墓,家裡的房子、地擱置著也都不肯賣,我還挺敬佩你的哥。”

華成風嗤笑一聲,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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