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
祁煜不再說話，他看著琴房裡的簡醉安，眉眼裡的冷戾被蓋去，笑容裡隱隱透出一點狡黠得意。
黑眸透亮，眼尾揚起，說出的話自由而無畏，倒是難得的少年氣。
徐離緋瞥了他一眼，沒忍住擠兌道：
“你得意個什麼勁啊，人都沒追到，八字還沒一撇呢。”
祁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得到徐離緋的同意後，他也懶得裝了。
仰起頭，閉了閉眼，道：“你不懂。”
為什麼不得意呢，他應該得意的啊。
祁煜知道，簡醉安在以自己的方式來靠近自己。
作為一個暗戀者，能得到暗戀物件的親近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儘管他的暗戀物件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意，也總是稀裡糊塗地猜測著。
但這並不妨礙兩人自然而然的靠近。
徐離緋握了握拳，還她不懂，覺得她不懂的話有本事就別求她幫忙啊。
剛才還眼巴巴地求她幫忙，現在就裝都懶得裝了，小兔崽子，就這破脾氣，能追的到人才怪。
“得，我不懂，我就看你怎麼讓我們家小醉安動心。”
“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家小醉安對別的東西那是手到擒來，但對感情上的事，那可就遲鈍的沒邊了。”
她搖搖頭，略帶惋惜地說道：“想當初，我帶小醉安去了一個酒會，那會上一對公子哥過來搭訕，小醉安只會愣愣地給人分蛋糕，半點沒瞧出來那些人的別有用心。”
“後來吧，我不信邪，又給帶著去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從此我就明白了。”
“小醉安啊，她這少了一根筋。”
徐離緋指指自己腦袋，搖搖頭，嘆息道：“木頭腦袋，沒救了。”
聽她說了這麼多，祁煜斜著眼看過去，嘖了聲，道：
“你以後別帶她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酒會，別把人帶壞了。”
想了想又道：“什麼你家的，這麼大人了，有點自主意識行不行？”
徐離緋哦了聲，也斜睨著他，“那不叫我家的，叫你家的？”
“嗯。”祁煜點點頭，倒是沒半點心理壓力就接下了。
“呵呵，你人長得不錯，確實想得也挺美啊。”她冷諷道。
徐離緋也學著他靠在牆上，背後就是簡醉安，她往後看了眼。
聽著耳邊傳來的旋律，小聲嘀咕道：“真不錯，還知道自己往後續了。”
安靜了會後，徐離緋扭頭看向祁煜，“祁煜，你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祁煜眉眼低垂，看著手機，漫不經心地回答。
“什麼啊，我是問你怎麼認識小醉安的，以前也沒從她嘴裡聽過你啊。”
徐離緋白了他一眼，道。
“這個啊。”祁煜收了手機，想了想，扭頭看她，挑了挑眉道：
“以前沒聽過沒關係，以後肯定會經常聽到的。”
“........”
果然，陷入愛情裡的男人只會聽到自己愛聽的。
徐離緋晃晃腦袋，問道：“你不會是一見鍾情吧？”
“我滿打滿算離開小醉安三個月，你居然玩趁虛而入那一套？”
祁煜的眉頭跳了跳，“什麼叫我趁虛而入？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好嗎。”
“切，還能有我早？我可是小醉安的鋼琴老師，好多年了。”徐離緋莫名開始得意起來了。
似乎在認識簡醉安很久這件事上超過祁煜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祁煜看著她，忽然嗤了聲，“那你輸定了。”
再早能早得過他？
簡醉安從小就跟在他屁股後面跑，就沒徐離緋這個名字出現過。
“行，我明白，我懂。”
徐離緋故意拖長了音，看著他，彷彿是不忍心打破少年的自尊心一般。
“你...算了。”
祁煜懶得跟她爭執，又重新閉上了眼，聽著簡醉安彈的鋼琴曲，身心都舒暢了。
徐離緋心裡誹腹著臭小鬼就是嘴硬，也懶得跟他爭了。
兩個人靠著牆，各想各的事。
聽著鋼琴曲快結束了，徐離緋回了神，看向祁煜。
祁煜半闔著眼，燈光透過鴉羽似的長睫在他眼瞼處打上一片陰影。
他就那麼靠著，身板挺直，卻無端透出一股懶散味。
徐離緋看著他，心裡忽然有點感慨。
小時候那個還需要仰頭看他的陰翳小少年，如今也平平安安地長成了很受人歡迎的人啊。
“徐老師，你這麼盯著我，讓我壓力很大啊。”
祁煜沒看她，嘴角卻勾起笑。
懶洋洋地語氣，成功讓徐離緋脫離了感慨。
“你能有什麼壓力？我又沒看你。”
“是嗎？”祁煜道。
“不然呢？”徐離緋頓了下，道。
祁煜睜開眼，活動了下脖子，看向徐離緋，調笑道：
“您這麼盯著我，會讓我以為您對我有想法的。”
“...做什麼夢呢？”徐離緋白了他一眼，嘆氣道：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更何況我不僅是你曾經的老師，現在還是你暗戀物件的老師。”
她揮揮手，“我還沒飢不擇食到那個地步。”
祁煜本來也就是調節一下氣氛，其實剛才徐離緋在想什麼他心裡都清楚。
只是他一向不喜歡那樣的氛圍，才故意調侃一下。
“需要幫忙嗎？就你的那個方先生。”祁煜突然轉移了話題，問道。
徐離緋愣了愣，隨即移開眼神，回絕道：“不用，其實...這樣也挺好。”
“什麼嘛，你們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還以為你是在逃避呢，原來是兩個人都樂在其中嗎？”
祁煜眯起眼，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徐離緋心虛地咳了聲，“別告訴別人啊，你不懂，這是小情侶之間的...”
“我知道。”祁煜點點頭，那冷淡的神情莫名有些欠，“你們小情侶之間的小情趣嘛。”
“嘖，懂也別說。”
徐離緋瞪了他一眼，祁煜聳聳肩，做了個OK的手勢。
音樂來到尾聲，沉默了幾秒，徐離緋嘆了口氣，突然問了一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你們家，同意嗎？”
祁煜一秒都沒有猶豫，或者說，他早就猜到徐離緋會問這個問題，勾起笑。
站直了身體，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道：“我沒說，我喜歡的人，關他們什麼事？”
“更何況，他們說不允許我就要放棄嗎？”
徐離緋皺了皺眉，“可是...”
“沒有可是。”祁煜打斷她，扭頭看她。
在簡醉安手搭在門把手上，拉開門的一瞬間，祁煜勾起笑，抬腳走向那邊。
臨走過她身邊時，留下一句話。
“有些時候，勇氣和自信是必須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