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可以說自從王雪飛出來之後,當再次回到他與楊子琪共同生活過的這個房間裡,他就越來越覺得自己時時刻刻都感受著藏在靈魂深處的這種恐懼和不安。

正因為這樣,所以,每次路過楊子琪依偎在他身邊的這張結婚照之時,王雪飛都儘量低著頭,不去抬頭去看楊子琪的那雙眼睛。

但是,儘管王雪飛對楊子琪一家人的死亡心裡懷有鬼胎,但無論是從哪一方面講,作為這個家庭成員中的重要一員,也就是楊子琪的丈夫,他還是不得不面對擺在他當前的這個最現實,同時也是令他心靈深處倍感煎熬、折磨,甚至是恐懼的問題。

這個問題是什麼呢?當然就是處理他岳父岳母以及他妻子一家人的後事。

雖然,當楊吉輝夫婦以及女兒楊子琪一家人不幸身亡之後,楊麗輝急匆匆從美國趕回,但是,由於當時一方面這一家人屬於非正常死亡,特別是在死亡原因上還存在著一定的爭議,沒有形成最後一致的結論,需要保留必要的證據;而且在處理後事上,有些必要的法律程式,也需要經過一些相關人員共同簽字才行,所以,這三個人的後事才一直拖著沒有辦理。

另外一方面,在當時的情況下,楊麗輝把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除了東平市水泥包裝製品股份有限公司的事情上,也確實顧不上處理這件事。

到了後來,就連楊麗輝本人也由於不幸病故,這樣一來,這件事就又拖延下去了。

當然,說起來作為繼承楊吉輝留下的這份家業劉易還在,但是,由於孩子畢竟太小,屬於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儘管有監護人薛柯枚,但是,考慮到這件事責任實在是太大,薛柯枚當然也不敢擅自做這個主。

現在,既然王雪飛已經出來了,那麼,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楊吉輝的重要親屬,所以,這幾個人的後事,總不能還是一直這樣拖下去吧?

王雪飛心裡充滿了恐懼和不安,可又不能一直躲避這件事,懷著這樣矛盾的心態,就這樣,一連遲遲拖了幾天,當感覺再也拖不過去的情況下,終於,當得知趙田剛帶著薛柯枚從美國回來了之後,待薛柯枚稍微休息兩天之後,王雪飛便和薛柯枚商量著,準備把這件事做一個交代。

作為劉易的監護人,薛柯枚也認為應該把這件事做一個了結。

於是,跑了幾天,當總算是把需要辦理的手續和應該準備的各種事務都辦完之後,這天,在東平市殯儀館的一箇中型禮堂,舉行了這場遲來的葬禮。

葬禮規模安排的不大,但也不算小。大致算起來,前來參加葬禮的人數,大約有近百人。

這天,不僅薛柯枚帶著楊子琪的兒子劉易來了,而且作為既是楊子琪的大學校友,又是一起工作過的同事,更是朋友,甚至還曾經是名義上的丈夫劉春江,也當然跟著一起來了。

作為商業上的密切合作夥伴和朋友,同時也是集團公司和水泥開發技術股份有限公司派來的代表蘇秀玲和柳鶯鶯,也專程趕來了。

當然,這幾個人也是這一喪事活動的組織者。或者叫治喪委員會組成人員。

正在省城兒子家住著的張永強,得到訊息後也來了。

當然,作為民營企業家,楊吉輝生前經常打交道的一些朋友,也來了不少。

此時,作為死者家庭成員的重要一員的王雪飛,正站在小禮堂門前,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不得不做出一副表情沉重的樣子,迎接著一個個前來參加葬禮的悼念者。

就連趙田剛也來了。這讓薛柯枚多少感覺有些意外。

“......你......也來了?”

當薛柯枚看到這位剛剛與她一起從美國趕回來不久的冤家對頭,正指揮著兩個人,從放著幾個大花圈的一輛卡車上往下拿的時候,她上前問了這麼一句。

“......什麼叫‘你也來了?’我怎麼就不能來?”

過去,趙田剛說起來雖然也算是水泥技術開發股份有限公司的一個普通看門的臨時工,只是由於他經常在辦公室幫忙做一些雜務,跑跑腿,特別是經常幫王雪飛擦汽車,當然有時候也會主動上趕著幫楊子琪擦車,所以楊子琪與他的關係在表面上看起來,也都處的還算不錯。但並沒有更多的深交。

當然,他與王雪飛的關係,倒是還算不錯。

這樣一想,薛柯枚也就能夠理解了。

見薛柯枚一臉意外的樣子,趙田剛看了看錶,然後神秘地又說道:

“......不僅僅是我來了,一會兒,還有一個人也要來呢。”

“哦,”薛柯枚見他故作神秘的樣子,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了。因為參加葬禮,來不來畢竟屬於個人的事情,所以,薛柯枚沒有心思猜測他說的是誰。她拉著劉易,又去忙別的事情去了。

還有一個人也來了。她就是許若玲。

在確定參加葬禮活動人選的時候,對於要不要通知許若玲,王雪飛考慮再三,決定還是應該把曾經專門辦理他案件的這位令他畏懼三分的女警官通知到。

之所以這樣,王雪飛當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除了楊子琪生前與許若玲關係也算不錯,更重要的是,那就是他可以藉著這個場合,向世人顯示自己一定是被冤枉了的。而且,王雪飛感覺自己主動這樣做,可以在大家面前更充分地顯示自己心裡很“坦然”,根本“沒鬼”。

本來,許若玲接到王雪飛的這個通知,她先是覺得有些意外,想不到這個王雪飛居然還敢請她?

但再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王雪飛這樣做,其實就是為了想表明自己的無辜的。

想來想去,既然王雪飛發出了邀請,出於禮節,許若玲還是來了。

除了悼念楊子琪等人,許若玲其實還想暗中觀察一下王雪飛在現場的表現。因為從內心裡,她始終都認為,王雪飛在楊吉輝的死亡上,有著許多可疑之處。

當許若玲來到了現場,王雪飛早早地迎上前去,他緊緊地握著這位女警官的手,做出一副滿臉悲痛的樣子,用哽咽的語調說道:

“許......許大姐,感謝您在百忙之中前來參加我岳父一家人的葬禮......”

“事情已經出了,你要節哀順變,保重身體,不要太難過。”許若玲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兩眼仔細地打量著王雪飛。

王雪飛知道自己的演技一般,他不敢與這雙銳利的眼睛對視,裝作擦眼淚的樣子,不住地揉著眼睛。

見周圍的許多人都在注意看著自己與許若玲在一起,王雪飛裝作寬容和善解人意的樣子,又說道:

“許大姐,過去雖然你曾經把我作為犯罪嫌疑人,但我不怪你。因為那是工作。換作我,我也會那樣。——誰讓我當時蒼天會讓我一個人死裡逃生,躲過一劫呢?唉,不管怎麼說,那夥製造和販賣假酒的人,最終被繩之以法。這總算是對我死去的岳父岳母,還有我那可憐的妻子楊子琪,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你的國家賠償款申請了嗎?”許若玲沒有正面去回應王雪飛的這句話。她頓了頓,把話岔開。

“嗨,我怎麼能要那份錢呢?且不說公司每個月照樣給我發工資,就是不發,我也不能拿那個錢呀......”

許若玲眨著眼睛,沒有再說什麼。

又來了幾個人,王雪飛便又忙著接待新來的客人。

各種各樣的花圈,一個個地擺放著,已經擺滿了一大圈了,甚至排到了院外。

當然,除了悼念死去的楊吉輝夫婦,他們的妹妹楊麗輝的葬禮也在這裡一同舉行。

又過了一會兒,一輛麵包車來了。

原來,遠在河西縣的王彪,以及聶文成、秦桂枝,還有趙曉燕等人,聽到這個訊息之後,也一起趕來了。

葬禮開始的時間眼看就要開始了。

趙田剛看了看錶,似乎在焦急地等待著一個人。

這時候,又是一輛計程車從大門外面疾駛而來,車還沒有停穩,便從裡面下來一個人。

王雪飛急忙迎了上去。

“......天哪,這不是娟娟嗎?”

薛柯枚萬萬沒有想到,女兒娟娟會從萬里之外的美國趕到這裡。

“媽媽,我聽到爸爸告訴我今天要舉行楊阿姨葬禮的這個訊息之後,也趕來了。”

“對,是我妹妹讓他來的。”

“趙田英?來了也好,確實也應該,應該。”薛柯枚點了點頭,替女兒把額頭上的汗水擦了一下。

說實在的,娟娟能夠出國留學,當然離不開楊子琪在各方面的大力支援。所以,娟娟來參加楊子琪的葬禮,完全是應該的。

但是,由於隔山跨海,路途十分遙遠,一開始,考慮到時間又是這麼緊張,也就沒有想到娟娟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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