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開始檢票了,劉春江一手拿著他們兩個人的票,一手拿著嚴秋萍的旅行包,兩個人並排走著上了火車,之後,劉春江領著嚴秋萍來到了他們所買的軟臥包間。劉春江幫著她把東西放好。

劉春江環顧了一下這間臥鋪的周圍環境,手裡拿著檔案包對嚴秋萍說道:

“我先去把這些檔案寄存了,你在這裡等著,”隨後,他找到了列車裡面的相關人員,把這些隨身攜帶的檔案都交給了他們。

今天晚上的這趟列車,人不算多。軟臥裡面的人更少,而且,嚴秋萍和劉春江他們所在的這個軟臥包廂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火車啟動了,窗戶外面的景物緩緩地向後面移動著,如果不看外面,他們根本感覺不到火車已經走了。

兩個人面對面地坐在窗戶跟前,嚴秋萍望著窗外站臺上面的夜景,她的思緒,又回到了他們當年在大學時的情景。

“春江,”嚴秋萍望著窗戶外面站在火車站臺上的一個個送行的人們,說道:“你還記得咱們當年上大學,每到放假的時候,我都要送你回家時的情景嗎?那個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啊……”

此時,在嚴秋萍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一種少女所特有的光彩,這種光彩,充滿了對未來的一種遐想和渴望。

劉春江當然沒有忘記。他不但沒有忘記,而且還記憶猶新,歷歷在目。當年,每到放假的時候,由於劉春江回家所帶的東西多,嚴秋萍就把他們家裡的腳踏車騎過來,幫助他把這些需要帶回去的東西託運到火車站。

看著嚴秋萍的那雙熟悉的眸子,劉春江心裡也是百感交集,心情有些複雜。

“春江……”嚴秋萍望著他,頓了頓,她說道:

“你對今後的打算是什麼?”嚴秋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睛直視著劉春江,問道。

“今後嘛……當然是好好幹,爭取在工作中幹一番事業了……”劉春江笑了笑說道。他當然知道嚴秋萍問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是想問他今後對個人生活有什麼樣的考慮,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從工作上說。

嚴秋萍也抿嘴笑了一下,“這個是當然的,我也相信。不過,這僅僅只是你今後生活中的一個部分,另一部分呢?”嚴秋萍把劉春江逼到了死角。

“你指的是家庭嗎?其實,我現在也正在考慮著。”劉春江臉上的神色變的有些憂鬱起來,目光中出現了一種迷離……

嚴秋萍看出來了。她又喝了一口茶水,茶杯的水不多了,劉春江站起來端起她的茶杯,又給她續了一杯水,輕輕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就在劉春江把茶杯送到嚴秋萍跟前的時候,嚴秋萍用一隻手接過茶杯,另外一隻手順勢把他端茶杯的那隻手握住了……

“春江……”嚴秋萍眼睛裡流露出幾分渴望的目光,她說道,“我們現在都不小了,你現在是一個人,我也等於是一個人,我們不如再……再回到當年……重新開始我們新的生活……只要你願意,或者你到省裡,或者我到你這裡,那都不是什麼問題……”

劉春江握著水杯,緩緩地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他怕水杯裡面的水溢了出來,所以,也就不能動,而嚴秋萍的手,就這樣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劉春江感到她的手有些顫抖……

“秋……別……別這樣好嗎?”劉春江聲音充滿了柔情,同時也低了許多……

“秋”這個稱呼,是當年他們兩個人一起談戀愛的時候,劉春江對嚴秋萍的一種經常用的稱呼。此時,他再次用當年她喜歡這種稱呼,輕輕地勸道:

“秋,你的條件有多麼好啊,三十來歲,就已經是省裡年輕有為的處級領導了,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就算上你現在的家庭已經名存實亡,但是,那你也不愁再重新組合一個新的家庭呀,怎麼非要……非要找我呢?”

嚴秋萍還是沒有鬆手,她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是的。你說的沒錯,只要我現在一離婚,再找一個丈夫確實也不是什麼問題。……可是,你也知道,那都是他們看中了我的家庭,看中了我現在的這個身份,並不是真正的看上我的這個人。如果是那樣的話,結果豈不是和當年的他找我是一樣的嗎?”

劉春江不說話了,他不能說嚴秋萍說的沒有道理。

“可是,咱們兩個可就不一樣了,先不說咱們還有過去那四年的感情基礎,單說我對你的瞭解,你不是一個貪圖富貴,一心想方設法,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這一點,才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還有一點,是你對薛柯枚的那種深沉而不肯放棄的愛,也是令我最感動的地方……所以…….所以我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春江,答應我,好嗎……”

嚴秋萍的目光和說話的聲音裡,充滿了對他的懇求……

列車到了霍州站了,車廂裡出現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劉春江看著窗外的寫著“霍州站”三個黑體字的站牌,不由得又想起了薛柯枚,想起了她當年在這個城市所經歷的那一段遭遇……

門一響,嚴秋萍趕緊把手鬆開,並且把頭低下了……

原來是服務員進來了,“二位,你們要買一些吃的嗎?”

劉春江看了看服務員所推的小貨車,裡面都是一些水果、雞蛋、泡麵,還有香腸等一類的東西。

“給我們來點兒水果吧,”嚴秋萍一伸手掏出了五塊錢,遞給了那個服務員。

服務員把一些水果放在了桌子上,轉身又推著小車出去了。

劉春江為了打破他們之間的尷尬,就拿出了一個水果刀,挑了一個大蘋果,開始削了起來。

蘋果很快就削好了,嚴秋萍拿過了劉春江削好的一個蘋果,又用刀從蘋果上削了一塊兒,用刀尖扎著,伸向了劉春江的嘴邊,她紅著臉,略帶幾分羞澀,說道:

“……你忘了?在學校的時候,過去都是你這樣餵我,今天,我來餵你,把嘴張開……”

“你呀,還是像原來那樣調皮……”劉春江忍不住笑了,他不好意思張口,把臉轉到了一邊,只是用手接住了那一塊兒蘋果,放在了自己的嘴裡。

嚴秋萍也笑了,她一邊吃著蘋果,一邊接住說道:

“我現在也經常回想起過去的那段美好的時光,……這幾天,看到了你,說實話,耳邊更是不時地迴響起當年你說過的那些話,眼前也不時地閃現出你從前的影子……”

兩個人吃著蘋果,嚴秋萍看著劉春江,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

“行了,你這個人我也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你,你也不會輕易答應,反正該說的話我也都說了,我也不強迫你了,天不早了,咱們先睡覺吧。”

於是,兩個人都躺下了。列車飛速地往前賓士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後半夜了。

又到省城了。

一出車站的大門,劉春江和嚴秋萍兩人就看見了前來接站的人,手裡高高地舉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

“省組織三處”

於是,嚴秋萍走了過去,笑著捅了那人一下:

“小高,是你來啦?”

那個小高剛才顯然沒有看見嚴秋萍,此時正仰著頭,看著出站口裡源源不斷的人流,一見嚴秋萍和劉春江走了出來,馬上把牌子放下來,笑著說道:

“嚴處長回來了,咱們的車在那邊……”說著,領著他們往那邊走去。

今天是星期天,街上的行人不少。劉春江和嚴秋萍坐著組織部的汽車很快就離開了車站。

劉春江看著窗戶外面的景色,對司機說道:

“麻煩高師傅在省清遠南路的遼源水泥廠辦事處停一下……”

“不行,到了省城就得聽我的,”嚴秋萍馬上打斷了劉春江的話,說道,“既然來了,怎麼也得到我家裡坐坐,哪能到辦事處去?小高,你別聽他的,把車直接開到我家門口。”

劉春江知道拗不過她,但他還是說道:

“還是改天再去吧,這一回就算了,省的給你再添麻煩……”

“怎麼能說添麻煩呢?這兩天都不是你們每天接待我?現在你到了我們這裡了,我們要是對你照顧不周,那就是我們失禮了。”

劉春江笑了笑,知道她說的這都是藉口,但也不否認,嚴秋萍也確實是想做東道主,來盡一下地主之誼,他當著司機的面,也不好拒絕,只好任憑司機拉著她回了家裡。

下了車,嚴秋萍對司機說道:

“小高,辛苦你了,上去進家裡喝口水吧?”

司機笑了笑,幫著把旅行包取了下來,說道:

“行了,您也累了,坐了一夜的火車,也該早點兒休息了。”說完,招了招手,一溜煙把車開走了。

劉春江提著旅行包,向四周看了看,只見這一帶的居民樓環境優美,綠樹成蔭,佈局雅緻,衛生乾淨整潔,看起來十分清淨,知道這裡一定就是省委組織部所蓋的家屬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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