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歌忍笑，附和道：“陸九前輩真是大度！”
陸九又哼了一聲，轉身對著浮空禁地那一片竹林掐訣。
袍袖一揮，半個浮空小島化作一片虛無，連同界碑一起消失無蹤。
隨後，陸九轉過身，旁若無人地邁著有些僵硬的步子，不耐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麼？跟上！”
林意歌連忙走了兩步跟上陸九，一同向坊市出口走去。
……
眾人將陸九對林希聲的態度看在眼裡，心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妖仙陸九一貫獨來獨往，凡擅入其領地的修士，即使出身九大宗門，他也一視同仁，叫他們有進無出。
人族修仙本就是為了求個長生不死，豈會為了擅自闖入他人領地的後輩弟子，與大乘妖修殊死一搏？
由此，陸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在這浮空小島上立下了規矩。
歸一派林希聲打破了這條規矩，陸九卻“溫和”得像是被人奪了舍！
坊市中修士對此驚異不解，等一人一妖的身影消失在出口，便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議論起來。
“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連九大宗門的太上長老來了也不給面子的妖仙陸九，竟對歸一派掌門忌憚至此！”
“嗐，這有什麼稀奇的？我上次看了九州特刊的分析，館主曹白真人言之鑿鑿，說歸一派那位風掌門，能於千里之外一劍斬殺大乘修士！”
“當真？那風掌門為何還留在山海界，不曾飛昇？”
“聽聞歸一派最近新入門的弟子將有百人之數。我想……風掌門就是想等歸一派恢復元氣，再擇日飛昇吧！”
“怪不得……說來怪好笑的，總聽人說歸一派沒落了沒落了，九大宗門卻眼睜睜地看著歸一派小貓三兩隻，佔著十大洞天之一不挪窩？要真沒落了，他們能放著鶴鳴山洞天這香餑餑不管？”
“可不是麼！鶴鳴山洞天現世迄今尚不足兩萬年，歸一派劍修又以修煉己身為主，那洞天裡不知還有多少資源……”
“我聽說，前幾年天驕戰時，歸一派出了三位金丹天驕？如此，歸一派確有重振之勢。”
“你這都是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訊息？昨日那兩位青玉天驕，便是那三位金丹天驕其中二人！”
“可這才幾年，昨日那位姜硯公子已修至元嬰中期了？我嘞個親孃嘞……我花了八年才從金丹巔峰突破至元嬰！”
“我知道你很酸，但你先別酸，想想文氏五小姐吧！她病弱之名傳遍九州，一朝拜入歸一派，成了文氏少主，短短八年修至元嬰……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歸一派有什麼助人快速提升的法門不成？”
“那倒未必，林希聲道友看上去就很普通，千歲出頭，修為與我等相當。”
眾人說著說著，便沉默了。
良久，才有人說道：“林道友作為長老，竟不曾打壓後輩……其胸襟氣度，令人折服！”
“當初我若是不曾聽信歸一派沒落的說法……”
“別想了，都過去了！歸一派不講究靈根天賦，不如送幾個族中後輩去碰碰運氣？”
“道友此法甚妙！我也挑幾個孫輩送去，說不定將來還能沾點光。”
“啊哈哈哈……他日你我都是歸一派同門師兄弟的血親長輩，今日當浮一大白！”
“走，不醉不歸！”
……
另一邊，一人一妖出了修真坊市，便慢悠悠地向無慮山飛去。
林意歌御劍而行，轉頭對保持著披頭散髮模樣的陸九問道：“八年前闖入竹林的朱星淵，盜走了冥域麟膽。陸九前輩可知道此事？”
陸九心不在焉地回道：“知道，怎麼了？”
林意歌繼續追問道：“貨真價實的冥域麟膽？前輩怎麼沒有將其從朱星淵身上剝離？”
“冥域麟膽那玩意兒，也就是你們人修當個寶！”陸九不屑道，頭上兩隻白色獸耳輕輕一抖，“我可沒有撿神獸骨灰吃的愛好！”
林意歌被這話噎了一噎，正不知該如何接話，卻聽陸九問道：“林意歌，你想要冥域麟膽？”
陸九抬手撩開兩邊的頭髮，露出一張稚氣未脫的圓臉。
兩根尖利的犬齒探出粉唇，白眉緊緊皺起，深邃黑眸緊盯著林意歌，他不耐道：“我只答應幫你要到返魂樹種，可沒答應要幫你弄到冥域麟膽！”
“前輩多慮了，我要返魂樹種。”林意歌看著不遠處的無慮山，嘆了口氣，“相較於冥域麟膽，我倒是更想要返魂樹的種植之法。”
她只想確認那朱星淵盜取冥域麟膽，確有其事，對於冥域麟膽本身，卻不甚在意。
陸九聞言，鬆手放下長髮重新掩住面容，輕嗤一聲，說道：“呵！人修，還是那麼貪得無厭！”
林意歌聽出陸九這話，沒有拒絕的意思，越發覺得不拉攏這樣嘴硬心軟、精通醫毒之術的大乘妖修，實為歸一派的一大損失！
再說了，杜卻谷不是什麼善茬，陸九報之以毒，此事絕不可能就此作罷。
杜卻谷接管無慮山千餘年，經營頗深，若狠下心，不惜一切代價，想要請動太上長老出手圍剿陸九，並非難事。
天降良機，此時不賺陸九上鶴鳴山，更待何時？
思及此，林意歌開口問道：“陸九前輩可曾想過，去靈氣更濃郁的地方修煉？”
“當然想過，可好地方都被佔了！”
“我派所在的鶴鳴山乃十大洞天之一，靈氣充沛，比這浮空小島要強上許多……”
陸九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他忽地一頓，眼睛瞪得溜圓，警惕地看向林意歌，問道：“你是不是也想哄我去給你們歸一派守山門？”
說著，他已身形一滯，與林意歌拉開近十丈距離，兩手成爪護在胸前，戒備道：“你想都別想，我陸九永不為奴！”
似乎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陸九慌忙收了爪，抱臂啐了一口：“呸！人修，果然陰險狡詐！差點著了你的道！”
林意歌一時無言，也不知陸九這千年間遭遇了什麼，對人修的成見竟變本加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