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文宗易這一聲長嘆，看到他一臉熟悉的哀怨，林意歌不用猜就知道，他又想起了“他的”鄔蘭真人。
她望了望天，只將文采薇從入門到現在的所有收穫一一道來。
“采薇入門之初，便多修了一套基礎拳法，後來還領悟了水月鏡花訣，再用了雲山朱蜜提升混沌靈根，又有地火明夷劍靈擇其為主……”
林意歌看了文宗易一眼，萬分確信：“你肯定也給她準備了些有的沒的。”
文宗易對文采薇這個侄女，算得上掏心掏肺，從不吝惜銀錢與靈石，怎會忘記為她準備丹藥符寶法器之類？
他看了一眼烏靈山頂，文采薇同文採荷站在一處，一旁還有一名膚色微黑的異族長相的年輕女子。
那是采薇常常提起的妘明月，乃九黎巫女，有金丹後期修為。
擂臺上那容貌出眾卻帶了幾分女氣，因而顯得雌雄莫辨的姜硯，也有金丹後期修為。
看過歸一派三人之後，文宗易更是愁眉不展，說道：“確實準備了些，可採薇只有金丹中期修為，能否騰出手來用那些丹藥符寶，也是個問題。”
林意歌沉吟片刻，說道：“不瞞你說，歸一派這回來的三個金丹期弟子中，我最不放心的不是采薇，反倒是姜硯。”
妘明月身為九黎巫女，除了修士的法術劍法等手段，還有蠱王伴身，能召出讓九州修士難以招架的各色蠱蟲。
而姜硯，自從拜入歸一派以來，氣運極佳。
他一路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強敵，也沒有過生死危機。
劍訣倒背如流，劍法爛熟於心，卻至今未能將劍氣修至收放自如；他手中玄金劍，亦從未真正用於對敵。
林意歌無奈地說道：“姜硯的劍法究竟如何，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姜硯這樣的地級資質，一門心思修煉，早該進入金丹期巔峰才是。
可他遲遲差了那麼一口氣。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長此以往，姜硯說不定要成為歸一派歷史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無法悟出劍意的真傳弟子！
這或許是他那非同凡響的氣運，帶來的壞處。
這一次天驕戰，對他來說，或許是個契機。
文宗易聽到林意歌的話，看了一眼陷入苦戰的姜硯，“你拿九大宗門的天驕當磨刀石來磨礪姜硯，也至少給他配一把像樣的靈劍啊！”
一看就知道，姜硯手上的玄金劍，雖然是歸一派制式靈劍中較好的品階，可畢竟還是普通的制式長劍。
與文采薇手裡的地火明夷劍，不可相提並論。
而劍修的劍，講究的是靈性十足，指哪打哪，還得與自己相性相符。
“還說我偏心，你這也不比我公正到哪兒去！”文宗易抓住機會，便反過來嘲諷她。
林意歌尷尬地笑笑，心中卻將此事記下了。
也不怪她忽略了姜硯。
姜硯毫無真傳弟子的自覺，在鶴鳴山內總是獨來獨往。
也幸虧他不喜交際，不然一開口就能惹得同門牙癢癢，實在不利於宗門團結。
眼下無法給姜硯找一把合適的靈劍，只能等到天驕戰之後再作安排。
或者就等姜硯擇師之後，由他親師父為姜硯置辦。
……
就在這時，擂臺上刺啦一聲，張燚道袍上便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姜硯意料之外的一劍，斜斜劃過張燚的大腿根。
原本姜硯修為低些，施展劍招時也有些一板一眼，攻擊的地方也多是上中下三處丹田，力圖一招制敵。
但這些笨拙的招數，在張燚這天衍劍宗百年一遇的天才劍修面前，自然是不夠看的。
張燚也只是逗著他玩兒，才會遲遲沒有拿出真本事。
即便如此，姜硯也處在下風。
但那一道裂帛聲之後，形勢卻微妙地發生了改變。
姜硯雙眼微微一亮，像是開了竅似的，開始不管不顧地攻擊張燚的“弱點”，全然不顧自己身上被劍風掃中多少次。
豁出去後，姜硯使劍變得更加得心應手，速度也越來越快。
而張燚投鼠忌器，在密集的劍招之中，只能忙不迭護住自己的緊要之地。
隨後，姜硯便穩穩佔據了上風，形勢逆轉。
姜硯越戰越勇，隱隱察覺到了一個真理：只要他攻擊對方弱點的速度夠快，就只有他攻擊的份！
豫州文氏的飛舟上下左右，也有不少修士御劍滯空。
此時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不把張燚孽根斬斷不罷休的舉動，不禁議論紛紛。
“是姜硯瘋了還是我瘋了？”
“姜硯不是歸一派弟子嗎？他怎麼只攻擊人下三路啊？這也太過分了吧？”
“這有什麼過分的？放著弱點不攻擊才是傻子！”
“道友說的有理！我輩修士，就該全身上下沒有破綻！”
……
議論聲隨風而散，並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林意歌操控著幻形傀儡所化的“谷驍雲”，把姜硯盯得更緊。
在姜硯孜孜不倦地攻擊下，張燚憐香惜玉的心思，也消散了七七八八。
老虎不發威，還被這小狸奴當成病貓戲弄了！
張燚雙手同時控劍，靈劍分化出十數道劍影，每道劍影化作一道橙紅劍氣，好似熊熊烈焰，觸之即焚。
十數道橙紅色劍氣一閃即至，勢必要把姜硯四肢骨骼全部粉碎！
姜硯不閃不避，玄金劍一甩，也發出數道淺淡劍氣，直奔張燚下腹。
張燚痛呼一聲，與此同時，姜硯被十數道劍氣擊中。
他身上道袍下的護身寶甲發出一陣柔和白光，將劍氣抵消了七成。
寶甲似乎超出了承受極限，琴絃斷裂般的聲響絡繹不絕，最終碎裂成片片指甲蓋大小的皮甲，徹底報廢。
劍氣尚有三成餘波，把姜硯的道袍撕了個破破爛爛，在四肢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淋淋的。
姜硯身上丹藥備得充足，隨手又往嘴裡扔了一粒療傷的丹藥，轉瞬便收口結痂，恢復了原狀。
只是劍氣在四肢留下劍傷的疼痛，令他印象深刻。
姜硯抬手一揮，便換了一身新的歸一派弟子道袍，將羊脂白玉般的肌膚掩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