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沉著臉從地上站起身來,連吃到一半的早餐都顧不得了。

其他人也跟著站起身來,冷颯皺眉問道,“那些人打算強搶?”

傅鳳城點頭道,“恐怕是的。”那可就麻煩了,如果真的讓那些生物武器落到納加叛軍的手中,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都不好說。

危險的不僅僅是納加人,所有在納加首都的人只怕都會有危險,畢竟他們目前都還不知道這批武器到底是什麼病毒。

張靜之看看卡洛斯又看看傅鳳城,問道,“現在兩位準備怎麼辦?”

張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這種事情他插不上手。

傅鳳城和卡洛斯對視了一眼,卡洛斯道:“我先讓人攔住那些人,至於港口裡面…我去找這港口的主人!”

冷颯道,“恐怕來不及了,另外船上還有至少三百名持有武器的尼羅人。”

眾人聞言紛紛將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灰頭土臉地色丹王子還坐在一塊岩石旁邊,神色萎靡臉色灰敗,原本身為王儲的氣度蕩然無存。

卡洛斯轉身走向色丹,伸手提著他的衣襟將人拉起來拖著走了回來,絲毫不顧及身為東道主對客人應有的禮貌。

“帶上他,可以解決那些人吧?”卡洛斯問道。

傅鳳城微微挑眉,點頭道:“應該差不多了,色丹在尼羅地位挺高,一般人應當也不敢拿王子的性命開玩笑。”

如果是在尼羅國內那不好說,畢竟想讓色丹死的人恐怕也不少。但現在是在納加,色丹如果死在納加,跟著他一起出行的人都得倒黴。

卡洛斯點點頭道,“好,麻煩你了。”卡洛斯直接將人丟到傅鳳城腳下,“我親自帶人上船去檢視情況,尋找那兩箱東西。其餘人由你調遣,攔住那些叛軍,奪下港口。”

卡洛斯心裡也明白,這個時候讓安夏人冒險上船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親自上了。

傅鳳城也不客氣,“可能的話,設法控制駕駛艙,把船開的遠一點吧。”

卡洛斯聞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還是忍不住叮囑道,“勞煩,下手輕點。”

雖然這是私人港口,但要修建也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和金錢的,更何況還有不少貨物和船隻呢。

傅鳳城挑眉道,“你現在還有功夫想這些?”

卡洛斯嘆了口氣道,“算了,如果我死了…希望安夏繼續遵守承諾。”

傅鳳城道,“放心,我們已經做了這麼多了,總不能因為你死了就什麼都撈不到吧?”

卡洛斯殿下的表情一瞬間像是要裂開了,扭頭看著冷颯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道,“美女,你真的沒想過換一個丈夫嗎?”

冷颯眨了眨眼睛笑道,“沒有,謝謝關心。”

張靜之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卡洛斯王子,心中暗道:你如果見過幾個小時前的傅家大少夫人,就會覺得他們倆其實才是絕配。

卡洛斯帶著人走了,臨走前冷颯還是叮囑了他一些關於防護的知識。雖然眼下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太好的條件,但畢竟也是聊勝於無嘛。

傅鳳城帶著剩餘的兵馬去攔截納加叛軍,冷颯和周焱分別帶著傅鈺城和江湛單獨行動。

今天陽光明媚,但實在不是個潛伏的日子。

港口上方視野開闊的地方,兩塊岩石的縫隙間冷颯架著槍安靜地趴著觀察下面的情況。

傅鈺城端著槍坐在岩石後面,在他們身後不到五步遠的地方,是一具尼羅人的屍體。

屍體軟趴趴地躺在地上,脖子詭異地朝著一邊扭著。傅鈺城額頭上是被太陽曬出的汗珠,他的眼神總是忍不住朝地上的屍體瞟去。

坐在這裡他總是忍不住回憶起剛剛冷颯乾脆利落地扭斷了一個尼羅士兵脖子的畫面。真正給予傅四少刺激的不是冷颯殺人,也不是屍體,而是冷颯竟然那麼幹脆利落沒有絲毫遲疑地扭斷了一個人的脖子。

在那一刻傅鈺城甚至覺得自己眼前這個美貌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個活人,而是一個套著美麗的女人皮囊的殺人機器。

“問你話呢?發什麼呆?”冷颯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傅鈺城打了個激靈終於回過神來。一抬眼就看到冷颯正扭頭看著自己,頓時嚇得手一抖險些把槍給丟出去。

“……”冷颯無語,傅鳳城這個弟弟真的跟他是同一個父母生的?一驚一乍地想嚇死人啊。

“你搞什麼?”冷颯沒好氣地問道,傅鈺城戰戰兢兢地道,“我…我想去周焱那裡。”

冷颯揚眉,給了他一個“你在說笑嗎”的表情。

“剛才讓你跟著周焱你不肯,現在你說要過去。我們這兒看著是挺近的,但你得長翅膀飛過去。爬上爬下,等你找到他得兩個小時後了。”再仔細看看傅鈺城的臉色,冷颯皺眉道:“你這是怎麼了?該不是中暑了吧?”這才二月,就算是天氣比雍城熱得多也不至於就中暑了啊。

傅鈺城搖搖頭,眼睛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屍體。

冷颯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你怕屍體?”

“誰怕!”傅鈺城忍不住太高了聲音反駁道。

冷颯道:“閉嘴,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在這裡?既然不怕就好好待著,也用不著你多做什麼,注意後面如果有人上山來…幹掉他們!”

傅鈺城沉默地點了點頭,冷颯覺得他這個狀態有點不太對,但她又實在不擅長心理輔導,回頭還是跟傅鳳城說說吧。

傅大少肯定更瞭解這個時代的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戰場遇到的心理障礙。

安靜了一會兒,傅鈺城突然開口問道,“你不害怕嗎?”

冷颯正緊緊地盯著下方的港口,回答地有些漫不經心,“嗯?怕什麼?”

傅鈺城道:“你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吧?”能做的那麼幹脆利落絕不僅僅是能力出眾,肯定也是有過經驗的。

就像傅四少自己,對著靶子他也能乾脆利落一槍正中紅心,但是對著人能不能扣得動扳機都不好說。

冷颯見下面沒什麼異動,這才有功夫考慮傅鈺城的問題。不由得有些失笑,感情衝擊到傅四少三觀的不是戰場的兇殘而是她啊。

“少年,你不會忘記了去年你被孟復升綁架,是誰救了你吧?”冷颯悠悠道。她當然知道傅鈺城當時根本沒看到她,不過現在這些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傅鈺城臉色微變,“是你?!”

冷颯點點頭,笑眯眯地道,“是啊,是不是覺得大嫂英姿颯爽,槍法絕倫?”

傅鈺城瞪著身邊女人的背影,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你濺了我一頭一臉的血?!”說完傅鈺城才反應過來,“不對!你那個時候就……”

冷颯悠然道,“是啊,為了救你冷爺才開啟一殺,也不見你感激我一下。”其實一殺是為了救宋璇。

“……”更加害怕,更加想發抖了怎麼辦?傅四少忍不住簌簌發抖,弱小又可憐。

他當初到底做了多少愚蠢可怕的事情?簡直就是時刻在生與死的邊緣反覆橫跳啊。

下面的港口突然響起一聲槍聲,傅鈺城瞬間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拋到了腦後,學著冷颯一樣趴在石頭邊上往下眺望。

冷颯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注意後面。”

傅鈺城摸了摸鼻子,哦了一聲,“尼羅人應該沒有多少人,不會再往這裡派人了吧?”

冷颯點點頭沒有答話,以她的眼力已經看到下面的貨船甲板上,卡洛斯手裡抓著一個紅髮的外國人正被一群尼羅人從船艙裡逼出來。

雙方似乎陷入了僵持,卡洛斯在對尼羅人說著什麼,尼羅人也沒有輕舉妄動但顯然也並不大打算立刻向卡洛斯妥協。

就在這時,出入口的位置也傳來了一陣槍聲。

昨晚色丹失蹤之後,整個港口就已經被尼羅人接管了。

他們有強大的火力,港口的面積不大也容納不了大量的人馬,再加上還守著兩船的易燃易爆物,無論是納加皇室還是納加叛軍都不敢輕易對他們用強。

傅鳳城和蘇澤帶著一群人進來,與他們遭遇的納加士兵都已經被毫不留情地清除了。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跟傅鳳城一起出城的安夏精銳。

此時他們已經不像在使館裡那樣軍容整齊衣冠楚楚了,許多人衣服上都沾染了塵土和血跡,甚至有些人身上還帶了傷。但是這些人的氣勢卻似乎比之前更強,也更像是一支真正的精銳了。

蘇澤跟在傅鳳城身邊,手裡拎著已經快要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色丹。

港口內的戰鬥很快打響,那些尼羅士兵自然不是安夏精銳們的對手,潛伏在上方的冷颯甚至完全沒有出手,看著傅鳳城提著槍一路往貨船停泊的方向走去。

不過越是接近貨船,阻撓他們的人也越多。

看到一個躲在旁邊船上的尼羅人想要偷襲傅鳳城,冷颯果斷地扣下了扳機。

一聲槍響之後,那剛剛端著槍站起身來的尼羅人身體僵硬地從船上栽了下去。

傅鳳城腳下一頓,抬起頭目光準確地看向了冷颯所在的地方。

他站在下面自然是看不到冷颯的,冷颯卻還是好心情地輕笑了一聲。

旁邊的傅鈺城:……

戰鬥很快停歇,安夏精銳們順利佔據了整個港口,只除了船上的人。

傅鳳城讓所有人都留在下面,只有自己和蘇澤拎著色丹上了船。

看到他們卡洛斯明顯鬆了口氣,“你們再不來,我就要撐不下去了。”

傅鳳城問道,“怎麼了?”

卡洛斯道:“沒事,受了點輕傷。兩個息亞商人,死了一個就剩下這個了。”

傅鳳城點點頭,“問清楚了嗎?”

卡洛斯的臉色有些難看,“這人說,那些東西里面…有鼠疫的病菌。他們想要找地方做實驗…正好那些叛軍這一年在世界各地秘密採購各種武器。但常規武器體積大,想要足夠的殺傷力就必須要足夠的數量很容易被人發現,所以他們秘密聯絡了叛軍的人……”

傅鳳城目光慢慢從那紅髮商人的臉上掃過,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那紅髮商人卻忍不住更加僵硬了,只覺得自己的臉上彷彿被刀片刮過了一般。

“放…放開、色丹殿下!”船上的尼羅人終於回過神來,看到自家王子毫無尊嚴地被人拎在手裡,連忙叫道。

傅鳳城淡定地道,“拆掉船上所有待引爆的炸彈,所有尼羅人包括船員退出去。”

尼羅人沒有說話,色丹沙啞著嗓子道,“照…照他的話去做。”

沉默了片刻,為首的一個尼羅人一揮手立刻有兩個人轉身向船艙走去。

身後蘇澤笑嘻嘻地道,“記得拆乾淨啊,你們家王子殿下還要坐這條船呢。”兩個人腳下一頓之後,更快地朝著船艙跑去了。

“大少,我們要不要先下去。”蘇澤低聲問道,誰知道這些尼羅人會不會搞鬼?

傅鳳城淡然道,“不用,有色丹殿下和卡洛斯殿下陪葬,不虧。”

“……”傅鳳城你大爺!

“……”mmp!

人群中一個尼羅人悄無聲息地伸手摸上了自己腰間的手槍,只是他才剛剛掏出來還沒來得及舉起來,就聽到兩個槍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眾人嚇了一跳紛紛退開,他手裡被子彈打變形了的槍就掉落在了地上,同時那尼羅人也倒了下來,眉心一個血洞,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船上一瞬間猶如死一般的寂靜,蘇澤臉色也是一變,抬腳就往色丹身上踢了一腳。

“你大膽!”尼羅人驚怒交加,蘇澤冷笑道,“是你們先不守規矩的,再有下次…剛才的槍口就不一定是招呼到誰身上了。”

尼羅人咬牙道,“放心,只要你們不傷害殿下,我們絕不會再動手!所有人,收起武器!”

在場的尼羅人聽了命令,都紛紛收起了武器。不是他們覺得色丹多重要,而是一旦色丹出了事他們自己還有家人朋友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傅鳳城側首對卡洛斯道,“讓你的人過來。”

卡洛斯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將手裡的人質推給了傅鳳城。

抬手對著天空連續開了幾槍,幾分鐘後四五艘快艇飛快地朝這邊而來,很快就到了貨船旁邊。

看著這些人上船,傅鳳城道,“把那兩箱東西搬去快艇,安夏人全部登船。”前一句是對卡洛斯說的,後一句是對蘇澤說的。

卡洛斯一愣,“啊?那兩箱東西……”

傅鳳城道,“那是你的,我不管你怎麼處理,不過我建議你儘快銷燬。”

卡洛斯連連點頭,“這是自然!”這麼危險的東西他當然要儘快銷燬,不僅要銷燬他還得向尼羅國王問責。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帶到納加來,尼羅人到底要幹什麼?!

揮揮手,卡洛斯示意身邊的人去將那兩箱東西抬走,並連番叮囑一定要小心。

等到安夏精英們上船之後,傅鳳城並沒有將尼羅人趕下船,而是將他們全部繳械之後跟色丹一起被丟進了一個船艙裡。

然後才吩咐卡洛斯帶來的船員將船開出了港口。

搞定了一個危險武器,又白得了兩船武器卡洛斯殿下的心情十分美妙。等到船開起來的時候,卡洛斯殿下忍不住靠在欄杆邊上哼起了納加的歌兒。

等到傅鳳城安排完了事情和張靜之一起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張靜之和傅鳳城對視了一眼,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掩去了眼底閃過的精光。

“傅,張先生,辛苦你們了。”卡洛斯笑道,“回頭等這些事情結束了,我一定請兩位喝酒。”

傅鳳城淡然道,“喝酒就不必了,把賬結清就行了。”

卡洛斯爽朗地一笑,“沒問題,難道我像是會賴賬的人嗎?”

張靜之笑道,“當然不是,納加王室是出了名的富庶,想必不會在意這點小錢的。”

不等卡洛斯得意,張靜之就繼續道,“這兩艘船的貨,殿下覺得值多少錢?”

“唉?”卡洛斯地笑容瞬間僵住,“這些貨…不是戰利品嗎?”

傅鳳城點頭道,“是,我的戰利品。”

卡洛斯瞬間怒了,“可是我們納加人才是出力最大,傷亡最多的!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損失。”

傅鳳城道,“沒有損傷是我的人能力強,另外…你的人不是跟叛軍打起來了嗎?一個都沒進來。港口是我的人打下來的,色丹是我的人抓的,就連你、都是我救的。”

“可是我……”他堂堂王子冒險潛入貨船,感情就什麼貢獻都沒有了?

卡洛斯覺得多年不見,傅鳳城這人比年輕時候更黑了。

傅鳳城點頭道,“我知道,那兩箱炸彈是你的,不是給你了嗎?”

“我要是不答應會怎麼樣?”卡洛斯面無表情地問道,辛苦了一晚上還得倒貼錢,即便是王子殿下也無法維持風度。

傅鳳城道:“距離這裡東北方向十海里有一個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島礁,把船開過去炸了。”

卡洛斯想說,船員和水手都是我的人。

下一刻一個納加人急匆匆地來稟告,“殿下,傅先生的夫人跑到駕駛室把門給關上了!”

“……”所以,傅夫人、到底、是、什麼、時候、上、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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