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老國公大限將至,晏萩讓人去了趟平國公府,平國公夫人趕緊帶著丈夫、兒子、兒媳和孫兒們都過來了。老國公一直昏迷不醒,熬到子夜,澄陽大長公主揮手道:“都別守著了,去歇著吧。”越兒還沒回來,老頭子捨不得就這麼走的。

“我們還撐的住,母親,您去歇著吧。”韓氏扶著她道。

澄陽大長公主搖搖頭,夫妻恩愛一輩子,這最後一程,她想陪著他。

“大嫂,你和瀟瀟去歇一歇吧,稍後怕是有得忙,母親這裡有我。”平國公夫人勸道。

韓氏一想也是,老國公發喪,晏萩可有得累,偏偏她又只生了傅知行一個,也沒妯娌可以幫襯,“瀟瀟,你姑母說得對,無咎帶你媳婦去廂房裡歇一歇。”

“你們都去歇著,明兒一早再過來。”澄陽大長公主想獨自陪著老國公。

因為澄陽大長公主堅持,大家只得離開,但都沒有離開這個院子,就在廂房裡將就了一夜。

這一夜大家都沒睡好,天矇矇亮,大家就起來,到房裡繼續守著老國公。安國公、平國公、傅知行、閔自白等人都讓人上折請假了。

老國公氣若懸絲,卻一直沒斷,等到傍晚,越兒回來了,澄陽大長公主拍拍老國公,“老頭子,醒醒啊,家裡人都到齊了,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就趕緊說吧。”

說來也奇怪,話音落,老國公就睜開了眼睛,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你們都來了,好好好。”人活一世,在離開之時,兒孫們能守在身邊,也是一件幸事,沒有遺憾。

兒女都大了,都是做祖父的人了,老國公也沒什麼好交待的,他就一個兒子,傅家的一切都是安國公的,目光一轉就落在了澄陽大長公主身上,“老婆子,我先走了,你別急著過來,在這邊多享幾年兒孫福。”

“你這老東西,你說好陪著我的,你說話不算數。”澄陽大長公主哭得老淚縱橫。

“對不住了,我失信了,你別生我氣,來生我再好好陪你。”老國公雙眼一閉,手一鬆,人去了。

老國公在朝中威望一向很高,而且又是當今的姑父,他離世,聖上雖不好親臨,可也派了掌宮大太監來祭奠,而後各色封賞也跟著來了。

太子、秦王、趙王、肅王等諸宗室王爺齊聚。皇家都這麼重視了,臣子們更得有所表現;傅家人丁單薄,人來得多,晏萩從早到晚沒有一刻能清閒。

澄陽大長公主沒有敢驚動,安國公、韓氏、傅知行和晏萩,每晚睡不到一兩個時辰,還好卓兒也有十四五歲,可以當大人用了。

送走一波客人,傅知行見晏萩神情疲憊,小聲道:“你去偏廳歇一歇。”

“一會還有客人。”晏萩搖頭拒絕,頭七人來得多,那有歇息的時間。

“兵部馬尚書攜夫人到。”外面的知客大聲通報。

夫妻倆趕緊去靈前跪著。

停靈七七四十九天,老國公風光出殯就到了歲未;安國公和傅知行丁憂在家,孝中過年,一派冷清。

出了正月,澄陽大長公主上折要歸還公主府,聖上不許,且不說澄陽大長公主還在世,就算她逝世了,聖上也沒打算收回公主府。

澄陽大長公主讓晏萩陪她進了趟宮,“我是公主,可我也是傅家的媳婦,老頭子陪著我住了一輩子的公主府,現在他不在了,我孤零零住在公主府做什麼?我要和我的兒子、孫子在一起。”

“姑母,您搬去國公府住就是了,這公主府空在那兒也沒什麼。”聖上笑道。

“宅子沒人住,空久了,會壞掉的。”澄陽大長公主淡然道。

“不會的,讓人日日打掃就行了。”聖上堅持不收回公主府。

姑侄倆都想說服對方,最後澄陽大長公主被聖上說服了,“越兒剛去邊關就立了個功,等他長大了,成了大將軍,朕給他封侯,到時候這宅子就賞給他,現在姑母就算是幫越兒管著。”

澄陽大長公主和晏萩出宮回家,晏萩立刻把越兒找來,“你在邊關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就跟著那些士兵一起操練。”越兒笑道。

“我提醒提醒你啊,立功,立了什麼功啊?”晏萩似笑非笑在問道。

“就是那天我上山摘果子,無意間發現了緬國的斥侯。”越兒說得輕描淡寫,絲毫不提及他和他的小夥伴是如何驚險地抓人,而且他還受點輕傷。

“說實話,要不然我寫信去問你師父。”晏萩拿起戒尺道。

“真的娘,娘說過好孩子不撒謊,越兒是好孩子,越兒可乖了。”越兒認真地道。

晏萩想了想,“我信你這一回。”

“娘真好,娘最好了,越兒可喜歡娘了。”越兒又嬉皮笑臉了。

“行了,你個臭小子。”晏萩笑罵了句,把他給攆走了。

越兒出門,吐吐舌頭,嘻嘻,逃過一劫。然而他顯然放鬆的太早,晚上他在換衣裳時,君兒突然推門看來,看到了他背上的傷,“二哥,這怎麼回事?”

“沒事,習武之人,身上有點傷,那是正常事。”越兒手忙腳亂地把衣裳穿好。

“你這傷看著像刀傷,你與人喂招,人家不會砍到你背上去,你最好是跟我說實話,要不然,我就去告訴娘。”君兒板著臉道。

越兒知道瞞不過自家這個聰明弟弟,只得老實招供,“這傷都好了,你就不要告訴娘了,免得娘難過。”越兒最擔心的是晏萩知道這事後,不讓他去邊關。

君兒沉默片刻,道:“我不會告訴娘,不過你以後得小心。”

越兒做了一堆保證,才讓君兒滿意。

兒子守孝三年,其實是二十七個月,孫子守孝一年,其實是九個月,重孫守孝的時間就更短了,三月初,越兒就辭別家人,往南疆去。

等傅知行九個月孝滿,晏家那邊也出了孝,晏二爺一看管束他的人沒了,就想再次出仕,就在他四處謀求時,被晏大爺知道了;晏大爺帶著晏老夫人留下的雞毛撣子去二房,把晏二爺抽得抱頭鼠竄,“大哥,你講點理行不行?我想當官,這是求上進。”

如果一個十幾二十歲的少年郎說這話,會讓人有好感,一個做了祖父的老東西,說求上進,開什麼玩笑?

“不用你求上進,你安生點就好。我不當官了,我就守著你。”晏大爺接過父母之職。

晏二爺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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