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長把洪倚月帶回家後,鬱芳菲就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洪家這條船即將沉沒,她必須做出選擇。第二天,鬱芳菲以探望晏萩,幫洪福長求情為由,再次來到了漁隱園。

晏萩聽到鬱芳菲再次到訪,愣了愣,“她還來做什麼?”

“奴婢去把她攆走。”麥雀挽衣袖。

“不用,閒著也是閒著,就聽聽她說什麼混賬話。”晏萩把話本子往桌上一丟,換了身衣裳,就去前面的花廳見客。

這次比上次等得久,可是鬱芳菲沒有一點不耐煩。晏萩進來,在主位上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洪夫人再次登門,不知所為何事?”

“我想用一樣東西換取我和我兩個兒子不受洪福長的牽連。”鬱芳菲也很直接,“這事你應該做不了主,還是去請傅大人回來吧。”

晏萩沉吟片刻,“刺玫,讓人去府衙請世子回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是,少夫人。”刺玫退出去安排人去府衙。

“前兒天傍晚,我那個繼女去府衙給傅世子送晚飯,被傅世子關進了大牢。”鬱芳菲幽幽地道。

晏萩一怔,“這事我不知道。”

鬱芳菲撇嘴道:“被那種蠢人覬覦,不是什麼光彩事,傅大人自然不會告訴你。”能被男人如此庇護,是件很幸福的事。

“把她教的那麼蠢,應該是你一手造成的吧。”晏萩譏笑道。

鬱芳菲咯咯地笑了幾聲,“聰明人就是聰明人。”

“這並不難猜。”晏萩對她的稱讚不以為然。

“楊家挑中我做洪福長的繼室,卻不想我生出孩子,若不是我機敏,我就被楊家灌了斷嗣湯。我怎麼對她,都是楊家作的孽。”鬱芳菲這滿腔憤恨無人說,壓在心裡其實很難受的。

晏萩沉默片刻,“你該報復的人是那個灌你斷嗣湯的人。”

“洪倚月酷似楊氏,報復在她身上,才會讓那個老太婆痛徹心肺,才能讓我出這口惡氣。”鬱芳菲嫁給洪福長是心不甘,情不願,而後還要在原配的牌位前行妾禮,讓她覺得十分屈辱。

斷人子嗣和殺人父母,是一樣的深仇大恨,鬱芳菲的作法,晏萩不可能去贊同,但批判也沒必要,還是換話題吧,“令郎的學業如何?”

“挺好的,請了……”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大半個時辰後,傅知行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瀟瀟,出什麼事了?”

“我沒事,你彆著急。”晏萩掏出帕子,踮腳幫傅知行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是洪夫人有一筆交易要和你談。”

“交易?”傅知行疑惑地看向鬱芳菲。

“事關重大,還請大人屏退下人。”鬱芳菲欠身道。

傅知行抬了抬手,麥雀等人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他們三人。鬱芳菲沒有吞吞吐吐,直接道:“我知道大人收集了很多洪福長的罪證,但是有一項罪證,我相信大人沒有收集,或者這麼說吧,大人恐怕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傅知行在椅子上坐下,“願聞其詳。”

“在說這事之前,我希望傅大人答應我,洪福長的罪行,不要牽扯到我和我兒子。”鬱芳菲提出條件。

“那就要看你說的這事,是否能讓你和令郎全身而退了。”傅知行端過晏萩喝過的杯子,連喝了兩口。

鬱芳菲吐了兩個字,“銀礦。”

傅知行眸色微凜,“什麼銀礦?”

鬱芳菲笑了笑,“洪福長和九江王世子私下開採銀礦。”

“有何證據?”傅知行沉聲問道。

“傅大人還沒答應我的條件。”鬱芳菲笑道。

“如果屬實,如你所願。”傅知行淡然道。

鬱芳菲拿出了賬冊,“這個銀礦就在宜陵附近的磨石山,據我所知,那裡的管事是九江王世子的心腹。”

“好,待查實後,將洪福長問罪,你可自主決定去留。”傅知行之所以一直想讓洪福長主動招供,就是覺察到還有事沒有查出來,現在鬱芳菲幫了大忙,他們就不用束手束腳了。

“那就謝謝傅大人手下留情了。”鬱芳菲起身離去。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一直保持沉默的晏萩蹙眉道:“這叫什麼?最毒婦人心,還是識時務為俊傑?”

傅知行翻看著賬冊,“她若是男子,必為梟雄。”夠狠,夠果斷。

“你去辦你的正事吧,我回房看話本子,還是做小女人好。”晏萩笑盈盈地走了。

傅知行笑,拿著賬冊去府衙找裴東域。看到賬冊,裴東域驚愕不已,“洪福長膽大包天。”朝廷是不準人私下開採礦產的,那怕是宗室王府。此事一經查實,那就誅三族的大罪。

“貪心不足蛇吞象。”傅知行嗤笑道。

兩人安排了人前往宜陵查銀礦一事,並擒拿那個管事。

接下來幾天,傅知行沒有再忙公務,而是陪著晏萩過悠閒的家居生活;傍晚下了場下小雨,減了幾分暑氣,添了些許涼意。次日,仍是晴天,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傅知行和晏萩在園中漫步,走到一座涼亭邊,看到了鞦韆架。晏萩忽有了幾分玩鬧的興致,走過去,坐在鞦韆上,展開雙臂,足尖點地,蕩起鞦韆,裙襬隨之飛揚,插在髻上的響鈴簪,亦發出清脆的鈴聲。

黃葉飄落,微風徐徐,晏萩覺得自己就像畫中人,如是笑道:“夫君,來畫一幅美人鞦韆圖吧!”

“好。”傅知行笑,命人擺來了長案、拿來了筆墨紙硯和顏料,細細勾勒。

“夫君,要把周邊的景色也畫上喲。”晏萩提出要求。

傅知行笑,“幾處鞦韆懶未收,花梢柳外出纖柔。霞衣輕舉疑奔月,寶髻欹傾若墜樓。”

“這詞好,用上,用上。”晏萩揚眉,笑聲清越,婉轉動聽。

一刻鐘後,晏萩從鞦韆上下來,跑過去看,“畫好沒有?畫好沒有?”

畫紙上鞦韆和美人都畫好了,傅知行在畫鞦韆後面的樹。晏萩輕呼一聲,“你把我畫得太美了。”

“用盡畢生所學,難繪你容顏一二。”傅知行認真地道。

晏萩甜甜一笑,伸出右手食指點在他唇上,“你的甜言蜜語,讓我歡喜。”

傅知行放下畫筆,握住她的手,低頭親了親她的手指,“願餘生,你每日都如此歡喜。”

“只要在你身邊。”晏萩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我就會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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