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曾姑姑說的,人大了就不能太任性,晏萩和傅知行說了幾句話後,就和他一起從書房出來了,她是主人,不能太冷落其他客人。

兩人剛回到怡年院的會客廳,晏同安就來了,他是來送生日禮物給晏萩,“十二妹妹,這是你二嫂為你準備的禮物。”

晏萩開啟小錦盒,裡面是一朵朵拇指大小的金蓮花接連而成的手鍊,精巧又別緻,“好漂亮呀!”轉身把手鍊遞給傅知行,“傅表哥,幫我戴。”

傅知行幫她把手鍊戴上,晏萩舉著手,問道:“好不好看?”

“好看。”傅知行含笑頷首。

晏萩回頭對晏同安笑道:“謝謝二哥哥和二嫂嫂。”

晏同安摸了摸她的頭,“小福星不用這麼客氣。”

“二哥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喲,等我們姐妹生日時,也要送禮物喲。”晏薌笑盈盈地道。

馬氏曾跟晏同安說過這個六妹妹心術不正,妻子沒必要說隔房堂小姑子的壞話,晏同安自然相信妻子所言,因而沒有接晏薌這話,笑著對晏萩道:“十二妹妹,禮物送到了,我該回去告訴你二嫂一聲。”

“二哥哥慢走。”晏萩笑道。

送走晏同安,晏同燭招呼道:“世子、無咎、彰弟、澤弟,向銘走,大家到前院喝酒去。”

傅知行、唐衸等人跟著晏同燭離開,這裡畢竟是內院,是女孩兒聚集的地方。

鬱芳菲目送唐衸離開後,故意走到晏薌身邊,低聲說道:“愚蠢至極,自不量力。”想要跟晏萩一樣的待遇,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晏薌惱怒地要回擊,卻見鬱芳菲已走向晏萩,“十二妹妹,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鬱芳菲送給晏萩的禮物是一幅她親自繡的花草蛺蝶的桌屏,上面還繡著一首小詩:小院迴廊日漸西,雙雙戲影共萋迷。春風自愛閒花草,蛺蝶何曾揀樹棲。

“我很喜歡,謝謝鬱姐姐。”晏萩收下了這份禮物。

姐妹們都有禮物送上,晏薌卻道:“十二妹妹庫房裡一堆好東西,我那點月錢銀子買不到好東西,我就不送了。”

晏家姐妹和韋家姐妹都知道晏薌和晏萩鬧翻了,晏薌不送禮物,她們並不意外;而管得住晏薌的晏芝,因婆婆有病,要在家裡伺候沒來。晏蓉則是她小兒子生病,她留在家中;晏芪和晏蔚隨夫去外地做官了,不過生日禮物她們都打發人送回來給晏萩了。

耿直的喬懷慬不知道內情,“這送禮講究的是心意,又不講價值,禮輕情意重要,對不對,瀟瀟?”

晏萩笑笑道:“是呀,要收就要收有情意的禮物。”言外之意就是晏薌送的禮是沒情意的,就算她肯送,晏萩還不肯收呢。

“瀟瀟,我的禮物有沒有情意?”合宜郡主湊過來問道。

晏萩笑道:“你送根鵝毛來,我都當寶貝,你說有沒有情意?”

“有有有,太有了。”合宜郡主笑嘻嘻地道。

說說笑笑就到了正午,婢女們把酒菜送了進來,晏薌一看桌上的菜餚,又說酸話了,“到底是十二妹妹,這席面準備的好生豐盛呀。”

話裡的意思不就是指廚房裡的人在巴結晏萩,希望人都妒忌晏萩。晏萩看著晏薌,似笑非笑,“知道六姐姐過得節儉,愛吃鹹菜蘿蔔,只是今日畢竟是我的生辰宴,又來了這麼多客人,還請六姐姐擔待些,主隨客便。”

合宜郡主瞪大了雙眼,嚷道:“還有人不愛吃肉,愛吃鹹菜蘿蔔,晏六小姐,你腦子沒毛病吧?”

若不是顧忌合宜郡主的身份,晏薌只怕要當場翻臉了。晏薌奈何不了合宜郡主,只能拿眼刀去剜晏萩;晏萩無視她,招呼大家,“你們想不想喝點果酒?”

合宜郡主和喬懷慬同時響應,“要喝。”

晏萩讓杏仁取了四壺果酒來,一桌一壺,合宜郡主不滿意了,“就一壺呀,還不夠我一個人喝。”

“你什麼酒量不知道嗎?好意思誇這海口,等會喝醉了耍酒瘋,我把你按池塘裡去醒酒。”晏萩威脅她道。

“瀟瀟,你怎麼和你六哥一樣,都喜歡把人往池塘裡丟?”喬懷慬好奇地問道。

晏萩笑,“喬姐姐,我六哥哥這麼不憐香惜玉嗎?居然要把你丟池塘裡去呀。”

“是呀是呀,太不憐香惜玉了。”喬懷慬噘著嘴道。

“揍他。”合宜郡主揮著拳頭道。

喬懷慬噘嘴,“揍不過。”

晏萩好奇地問道:“你揍過了?”

喬懷慬想了想,頭一偏,“不告訴你。”

“別這樣嘛,說說聽聽呀。”晏萩嬌聲道。

“不說不說不說。”喬懷慬提壺倒果酒,“來來來,我們舉杯祝瀟瀟生辰快樂!”

除晏薌,大家都舉起了杯子,“祝瀟瀟生辰快樂,事事順心。”

“謝謝,謝謝。”晏萩喝的是茶,她可不想在生辰宴上喝醉睡覺,失禮於人。

敬了一圈酒後,晏芮笑道:“雅坐無趣,不如我們來行令取樂。”

“行令可以,不過要簡單的,太複雜的,還有詩詞的,我不會。”合宜郡主立刻表明立場。

晏芮對詩詞很有興趣,原本就想行詩令或詞令,合宜郡主這麼一說,她就不好意思說行什麼令了。

餘青青低聲道:“讓你多讀點詩詞,你就是不肯,這下露怯了吧。”

合宜郡主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可以划拳,這個簡單。”喬懷慬提議道。

晏芮皺眉,“這太粗俗了。”

鬱芳菲笑道:“玩數字令好了,逢七敲碗,錯了的人罰酒一杯,然後或說笑話,或背祝壽詩詞,或唱小曲,怎麼樣?”

“可以,這個可以。”眾人皆道。

“那麼就從壽星開始,從左邊繞到右邊,十二妹妹你開始數吧,不需要從一開始喲。”晏芮笑道。

晏萩眸光一轉,“那就九,長長久久。”

坐她左手邊的是合宜郡主,她大聲道:“十。”

一路數到十四時,韋麗娘邊嘴裡說著“十四”邊拿筷子敲了下碗。

“錯令了,錯令了,先罰酒。”晏芮起鬨的道。

韋麗娘爽快地喝了酒,“詩詞我不會背,小曲我也不會唱,我就說個笑話吧。”韋麗娘想了想,“有個老人富貴雙全,子孫滿堂。在過百歲生日的時候,祝壽的客人擠滿了家門,老翁卻很不快樂。大家問他:‘您這麼有福氣,還有什麼可憂愁啊?’老人答:‘我什麼都不愁,我擔心我過二百歲生日時,來祝賀的人要增加幾百幾千,教我怎麼能一一記得呢?’”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但寓意好,這是在祝晏萩能長命百歲呢。眾人都捧場地笑了起來,繼續行令。只是這個數字令玩起來還是冷清了點,不多時,喬懷慬和韋麗娘湊一起划起拳來。

合宜郡主拉著餘青青玩起棒子老虎雞來,廳裡鬧轟轟的,十分的熱鬧,鬱芳菲悄悄地起身離席,其他人都玩得開心,沒有注意到她,唯有一直盯著她的晏薌發現了,晏薌跟了出去。

鬱芳菲沒有帶丫鬟,她出了怡年院,躲躲閃閃地往偏僻的地方走,晏薌亦躲躲閃閃地跟在後面。鬱芳菲到了外院和內宅相隔的一堵粉牆附近,她站在一叢竹子的後面。晏薌怕被她發現不敢太靠近,躲在一株榆樹後面盯著她。

沒過多久,晏薌看到有人來了,等她看清來人,捂住了嘴,才沒驚撥出聲。來的是楚王世子唐衸,他朝鬱芳菲走了過去。鬱芳菲滿臉喜色,一聲輕呼,“世子。”

晏薌看到鬱芳菲撲進了唐衸的懷裡,眼睛瞪得更圓了,他們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只是畢竟有些距離,晏薌聽不清兩人的對話,只是偶爾有一兩個字飄過來,“……想……好想好想。”這是鬱芳菲說的。

“……想……事多……我母妃……一次……進……”這是唐衸的回答。

鬱芳菲又道:“……想著……滿足……陪在……”

“喬家……同亮……”唐衸問道。

“……共識……等……就會……世子……只要……我願意。”鬱芳菲神情有些黯然。

“委屈……心愛……”唐衸安撫她道。

兩人摟摟抱抱地敘完情,唐衸先行離開,鬱芳菲痴迷地目送他,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才從竹叢裡出來,沿原路返回,晏薌等她走過,輕咳了幾聲。

鬱芳菲一驚,厲聲喝問道:“誰?誰在哪裡?出來。”

晏薌從樹後走了出來,鬱芳菲眯著眼,“晏六,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跟蹤我。”

晏薌嗤笑道:“書香門第的小姐,居然私下與男人幽會。”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鬱芳菲冷聲道。

“別忘了你寄居在晏家,我姓晏,怎麼就與我無關?”晏薌緩緩走到她面前,“一介孤女,不安分過日子,卻想要攀附王府世子,我該說你勇氣可嘉,還是說你自不量力呢?”

鬱芳菲輕哼一聲,道:“我們彼此彼此。”

晏薌冷笑,“鬱芳菲,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有什麼可跟我彼此彼此的?我是晏家小姐,我的祖父是太傅,我父親的官級是不高,可我也是官宦女,你呢,一個無父無母,無根基的孤女。”

“我是無父無母,無根基,可正因為我無父無母,無根基,我才能無所顧忌,而你,正因為是晏家人,才沒有可能,笨蛋。”鬱芳菲轉身揚長而去。

晏薌呆怔片刻,才明白鬱芳菲的意思;一個孤女給王府世子做妾,對很多人來說,是一條不錯的路;可晏家女是不可能做妾的,即便她出身庶房,晏家也丟不起那個臉。

晏薌衝著鬱芳菲離開的方向,重重地啐了一口,“我才沒你那麼下賤呢,我才不會做妾,我一定是他名媒正娶的嫡妻。”

鬱芳菲和晏薌一前一後回到了怡年院的會客廳,大家玩得正嗨,沒有人留意到兩人出去又回來。

晏萩的生日過後,接連下了三四場雨,天氣愈加的寒冷,下元節這天,一個噩耗傳到了京中,儀嘉公主所乘坐的馬車,拉車的馬受到驚嚇,墜入了河中。因一直在下雨,打撈不便。馬車在河裡已泡了一天一夜了,儀嘉公主生還的可能性很少。

楚王得知後,恨恨地道:“這是一個陰謀,這是針對我們楚王府的陰謀。”在侍衛保護下的馬怎麼會受驚?

“我查到儀嘉利用唐禮身邊的小太監給晏同燭送信,把晏同燭哄去萬春園,可惜她謀劃的事,並沒有成功。”唐衸對儀嘉公主的生死並不在意,尤其在查到儀嘉公主想利用晏同燭自毀清白,好留在京中,卻沒成功後,他就恨不得掐死她。這件事即便成功了,晏家只怕更痛恨楚王府,他就再努力,只怕也拉攏不了。

楚王皺眉,“你的意思是儀嘉得罪了唐禮,唐禮才會對儀嘉下毒手。”

“是不是唐禮的人動手的,要查過才知道,因為儀嘉動用了一些人,讓他們暴露了,我們安插進東宮的眼線已經損失了好幾個了。”唐衸沉聲地道。

楚王神情尷尬,同意儀嘉公主動用東宮眼線的人是他,而且他也沒想到儀嘉公主那麼大膽,輕咳了一聲,道:“我得去事發地一趟。”聖上年紀越大,越在意親情,楚王只能配合的扮演一下慈父,好搏得聖上的歡心。

“父王多帶些人去,以免東宮喪心病狂對您動手。”唐衸關心地道,奪位,楚王是關鍵,楚王若不在了,他也就沒有資格奪位了。

楚王摸著下巴,道:“東宮要是敢出手,到是件好事,我們就可以藉機將東宮給搬倒。”

“父王,小心駛得萬年船,沒必要以身為餌,冒這個險。”唐衸勸道。

“行,那就多帶些人去,不讓東宮有機可趁。”楚王聽從了唐衸的勸。

儀嘉公主的生死,楚王是否出京,都與晏家女眷無關,她們也不關心,甚至為了避開儀嘉公主的喪禮,晏老太太叫晏大太太打發人去收拾順景縣附近的溫泉莊子。

晏老夫人笑,“一直說要去泡溫泉,說了兩三年了,都沒能成行,今年說什麼也要去一趟,住上半個月,好好的泡泡溫泉。”

就在晏老夫人決定後,就連續兩天都出太陽,氣溫也有所回升,晏老夫人在晏二太太、晏三太太、南平郡主和晏五太太的陪同下,帶著九個孫女,以及一群婢女在晏五爺和隨從的護衛下,出發前往順景縣。

鬱芳菲沒能隨行的原因是她在出發前一晚,突然來了初潮。晏老夫人讓她留在家中休養,並囑咐晏大太太好生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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