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聖上的親孃,母子感情深厚;太后猝死,聖上悲痛不已,審問了宮女後,得知太后一直在服用沖虛道長給她煉製的神仙丸,聖上心情複雜,母后這算不算自己作死?

聖上將剩餘的兩枚神仙丸交給太醫院的院判,“朕要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懇請陛下給微臣一些時日。”院判也是頭痛,太后娘娘不吃太醫開的藥,跑去吃道士煉製出來的東西,把命給吃沒了。

“七天,朕給你七天時間。”聖上臉色陰沉地道。

處理了藥丸的事,聖上又下令,加大力度擒拿沖虛這個妖道。

太后薨,乃國喪,整個京城都掛上縞素,全國各地的祭文亦陸續送來京城。聖上下旨:“停靈三十六天,京城三品以上的命婦官員進宮為太后哭靈,全國上下守孝三月,不得飲酒作樂,不得婚嫁,若有失儀者,嚴懲不貸。”

晏萩隨澄陽大長公主和韓氏進宮哭靈,外面穿著粗布麻衣,貼身則穿著蠶絲裡衣,挽著簡單的圓髻,髻上戴的是素銀頭面。到了擺靈的長春宮,裡面已是哭聲一片,澄陽大長公主作為太后的同輩人,她並不需要哭靈。

澄陽大長公主為太后上香,低聲自語,“皇嫂,我真沒有想到,你會這樣去了。”太后大病一場,身體是不怎麼好,但半堵牆難得倒,薨得如此之快,始料不及。

澄陽大長公主給太后上了香,就去安慰太上皇去了。韓氏和晏萩依照內侍的安排,依照身份品級,跪在位置上,邊哭邊往火盆裡扔紙錢。

大家都是一臉悲愴,但哭得最傷心的是懷恩公府的人。懷恩公是不怎麼聰明,卻也知道太后於懷恩公府就是那定海神針。懷恩公當年做了糊塗事,聖上不是不膈應,可看在太后的份上,再加上幾個表侄也算爭氣,才沒動懷恩公府,要不然聖上肯定會跟懷恩公秋後算個賬什麼的。

“瀟瀟。”跪在晏萩旁邊的姜氏低聲喊道。

晏萩稍稍往她那邊挪動了一點,“表嫂,什麼事?”

“卓兒呢?”姜氏問道。

“送回孃家,讓大嫂照顧。”晏萩輕嘆了口氣,還好大嫂用不著進宮哭靈,要不然她真不知道把兒子託付給誰。

太子妃透著火光看太后的金棺,眼中沒有悲傷;太后薨了,她雖不至於歡喜,卻也如釋重負,太后已經往東宮送了六個宮女了,雖然太子不喜,可礙於是太后賞賜的,他睡了其中兩個。

即便太子對那六人都很普通,就是那兩個伺寢的,也沒有給予多少寵愛,甚至也就睡過她們一次而已,可是太子妃心裡仍有根刺,而這根刺是太后給的。

“太子妃,太子妃。”郭寶嬋往太子妃面前的火盆裡扔了幾張紙錢。

太子妃回過神來,看著挺著大肚子,艱難地跪在蒲團上的郭寶嬋,眉尖微蹙,“肅王妃,你可還好?要不要去偏殿歇歇?”雖說死者為大,但死者已矣,總得顧著生者,尤其郭寶嬋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

“我還好。”郭寶嬋是習武之人,身體要比一般閨閣女子強壯些。

“若是不舒服,就趕緊說,千萬不要硬撐。”太子妃叮囑道,她不想妯娌承受失子之痛。

“我知道的。”郭寶嬋淡笑了一下,又趕緊把頭低了下去,靈堂上不能露出笑顏,那是對太后的大不敬。

半個時辰後,趙王妃、齊王妃等人過來替換,晏萩揉了揉跪得已經麻木的腿,隨大家一起慢慢走出靈堂,在靈堂的外殿還有不少皇族宗室、官員和命婦。

到偏殿坐下,宮女送上熱茶,殿內雖燒著火盆,但仍陰冷的讓人不停地打寒顫。喝了杯熱茶,這身子才漸漸的暖和過來。

停靈三十六天,每天就這樣輪換著跪靈,到傍晚,才能出宮,乘坐掛著白燈籠的馬車回家。短短十日,晏萩就瘦了一圈,而年事已高的榮王妃、德王妃等人勞累過度,紛紛病倒,這天,韓氏在靈堂上暈厥了過去。

晏萩抱著韓氏,一邊掐她人中,一邊喊:“快請太醫。”

韓氏得已告假留在府中養病。

太后下葬的那日,天氣格外的寒冷,還下著雨,有人說:“老天是在為太后落淚。”

也有人說太后不賢良,老天才會折磨送葬人。

各有各的說法,其實不過是天象而已。

郭寶嬋已到了臨產日,不用送靈;晏萩就沒這麼好命了,裹著粗布棉袍,哆哆嗦嗦地坐在馬車上。平時冬季出門,馬車上會燒炭爐,送葬,連暖手爐都不讓捧,就更別提炭爐。

抵抗寒冷,就得全靠一身正氣。傅知行見妻子冷的嘴唇發白,伸手將人摟入懷裡,“把靈柩送進皇陵,就能好好休息了。”這三十六天,沒睡一天好覺,身體康健的他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嬌弱的晏萩。妻子沒有病倒,已然是萬幸。

晏萩頭抵在他的胸口處,“那個妖道抓住了嗎?”雖然聖上隱瞞了太后的死因,但晏萩從蛛絲馬跡裡,猜出來了。

“沒有。”傅知行微眯著眼,這沖虛道長挺邪門的,搜查了這麼久,居然都沒找到他。

送靈是很折騰人的,走三里路,就要下馬車,行跪禮,聽祭文,等禮官說起,才能起身上馬車繼續前行。出城後,雨是停了,但地是溼的,低窪處還有積水,道路泥濘,即便有蒲團,可幾次下來,棉裙還是溼了,冷的人直打哆嗦。

晏萩雙腿都凍得快失去知覺了,馬車都險些上不去,傅知行把她抱了上去,沒有炭爐,沒有暖手爐,連熱水都沒有,傅知行只能用體溫給妻子取暖。

“送靈回去,一定會病倒一大堆人。”晏萩嘆道。往年十月還是小陽春,偏生今年這麼冷,簡直是不給人活路。

“我該幫你告假的。”傅知行後悔不已。

“娘已經告假了,我要再告假,人家該說安國公府的人恃寵生嬌了。”晏萩淡淡一笑,“放心吧,我穿得厚實,不會生病的。”

馬車緩緩的,又走了三里路,停下,眾人下車,跪在路邊,禮官大聲地念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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