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 狂人的往事
休息一晚後，球隊沒有任何富餘的時間，立刻出發前往機場，飛赴義大利北部的水城威尼斯，客場挑戰威尼斯隊。
陳小亮也因為獲得了10月份的最佳球員，在意甲第一次完成了【獲得聯賽月度最佳球員】的任務，獲得了1張傷病恢復卡的獎勵。
傷病恢復卡1→2
聯賽積分榜上，目前威尼斯2勝3平6負，積9分排在第17名，保級形勢非常嚴峻。
反而是對於爭四的羅馬來說，目前和第4的國際米蘭同分，領先第5名亞特蘭大6分，倒是拉開了一點差距。
出人意料的是，從馬可·波羅國際機場落地後，威尼斯當地數百名穆里尼奧的球迷聚集在機場迎接羅馬隊的到來。
走到哪都有擁躉，這可是穆里尼奧相當自豪的一點。
穆里尼奧給本賽季出場超過10次的球員全部放假，只是讓他們跟隨大部隊來到皮埃爾路易吉·本佐體育場，踩場熟悉一下環境，然後就坐大巴回到酒店休息。
這座球場是意甲各隊當中最小的球場，只能容納11150人，比倒數第二的斯佩齊亞的主場阿爾貝託·皮科球場的11512人少362人的容量，成功“奪冠”。
這場球被安排成了本輪的特殊場次，為了吸引亞洲球迷收看，放在中午13點30分開球，正是紅國19點30分的黃金時間。
進入球場後，全場座無虛席，加上一些被主隊偷偷放進來、在看臺下面站著看球的關係戶、以及記者、雙方球隊工作人員、球員、教練、裁判還有球場安保、運維，12000多人的堆在這座球場裡，擠得滿滿當當的。
在首發上，穆里尼奧繼續大範圍輪換，搞出了一個3-5-2的陣型，他也想利用對手相對較弱的機會來嘗試下不同的打法。
門將仍舊是雷打不動的帕特里西奧；
三中衛從左往右是伊巴涅斯、庫姆布拉和曼奇尼，其中阿爾巴尼亞國腳庫姆布拉是本賽季第一次首發；
五個中場，雙後腰派上了韋勒圖和克里斯坦特，陳小亮被放在了替補席上；
左邊前衛是許久沒有上場的沙拉維，右邊前衛則是卡爾斯多普；
中場中路佩萊格里尼；
兩個前鋒分別是亞伯拉罕和卡萊斯·佩雷斯。
在賽前媒體獲得這份首發名單時，就看出穆里尼奧是把接下來要參加國家隊賽事的主力球員全都輪換了下去。
因為下一場比賽是11月21日，意味著14天的時間裡，參加國家隊賽事的球員要出戰兩場世界盃預選賽。
尤其像塞斯科這樣已經被斯洛維尼亞國家隊定性為主力的球員，要在12日、14日接連對戰斯洛伐克和塞普勒斯。
所以這14天對一些球員來說並非意味著休假，而是要面對遠距離的旅途已經密集的背靠背比賽。
再不休息，恐怕國家隊賽事結束後，回來的就是一個傷病號了。
然而沒有國家對比賽任務的陳小亮，卻是因為一組技術統計才讓穆里尼奧下定決心讓他休息。
在意甲所有球員的場均跑動距離上，陳小亮以場均公里排在第一，遠遠領先於國際米蘭的布羅佐維奇的公里和拉齊奧的米林科維奇的公里。
就算陳小亮再能跑，看到他這種跑法，教練組也得想盡辦法讓他輪休，雖然他對球隊的重要性是無法言喻的。
不過，沒有陳小亮的羅馬還是遭遇了保級球隊的當頭一棒。
開場僅僅2分鐘，威尼斯在左路開出任意球，球傳到禁區中路後，中後衛卡爾達拉在庫姆布拉和曼奇尼的包夾下，輕鬆將球踢進了球門。
這兩名中後衛還是犯了老錯誤，庫姆布拉以為曼奇尼會上搶，曼奇尼以為庫姆布拉會上搶，最後的結果就是兩人都沒上搶。
卡爾達拉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防守壓力，還瞄著遠離帕特里西奧的角度將球打進。
站在場邊的穆里尼奧氣得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水瓶，還為此吃到了第四官員的一次警告。
威尼斯的球迷高興壞了，這種夢幻開局他們可是做夢都沒想到的！
意甲的導播也是第一時間把鏡頭對準了坐在場上的陳小亮。
這次任意球正好是佩萊格里尼被對方邊鋒阿拉穆在中路甩開，然後剛從腦震盪中傷愈復出的韋勒圖在補防時被迫犯規而送給對方的。
穆里尼奧就是再不滿意，也不可能在比賽剛開始第3分鐘就換人…
羅馬的球員也知道什麼叫知恥而後勇，隨即發起了全面的猛攻。
第7分鐘，克里斯坦特後場長傳，前點禁區右側肋部佩萊格里尼頭球回做，卡爾斯多普接球后直塞給高速插上的亞伯拉罕！
眼看自己的進球數和塞斯科越來越大的亞伯拉罕踢得越發賣力，烏黑的大長腿一邁瞬間超了周圍的防守隊員。
威尼斯後衛哈斯普見他要在禁區裡得球，只得無奈放鏟。
亞伯拉罕腳一碰球就被絆倒在地，連打三個滾才起來。
主裁判第一時間指向了點球！
威尼斯的隊員雖然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也沒準備繳械投降。
他們立刻圍住了主裁判申訴！而羅馬的隊員則在一邊偷偷慶祝。
正當佩萊格里尼抱起球放在點球點上時，主裁判做出了改判的手勢！
佩萊格里尼剛在接克里斯坦特長傳時就已經越位在先，點球無效！
這下，換成威尼斯的球員鼓掌慶祝，羅馬球員圍住主裁判…
尤其是佩萊格里尼，對著主裁判奧雷里亞諾就是一通大聲質問。
剛才的丟球源自於他的眼神防守，而此刻到手的點球飛走又是因為他的越位…
主裁判奧雷里亞諾非常剋制，只是做著手勢讓佩萊格里尼冷靜，然後儘快歸位恢復比賽。
幸好他不是上一場的主裁馬雷斯卡，不然此時佩萊格里尼早就身背一張黃牌了。
看著場上的亂象，以及身為隊長的佩萊格里尼的失態，若昂皺著眉頭，站在穆里尼奧身邊說道：“何塞，你真的不考慮讓陳小亮擔任隊長嗎？
球隊事實上的情況你是清楚的，我不知道你曾經在切爾西、國米和皇馬時的情況，但至少在我看來，陳對球隊更衣室施加的影響力是我執教以來從未見到過的，但他年紀小，並不能像那些老將那樣可以隨意在更衣室發話，你如果給了他隊長這個身份，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帶動起這些小夥子了。”
穆里尼奧搖搖頭：“你覺得他會在羅馬待多久？一輩子嗎？”
若昂搖搖頭，表示不太可能。
穆里尼奧再問：“那你覺得你、我，還有拉佩蒂他們幾個，我們6個人的團隊會在這裡呆多久？五年？十年？”
若昂還是搖搖頭，這次卻是表示不知道。
職業足球的競爭壓力是非常非常大的，縱然你是安切洛蒂、克洛普這樣時下正春風得意的冠軍教練，也可能因為一波賽事的連敗或者不勝而遭遇到空前的壓力。
上一個賽季剛剛帶領球隊奪得歐冠，下一個賽季因為四大皆空就被董事會解僱的案例也並不少見。
義大利老帥克勞迪奧·拉捏利率領萊斯特城夢幻般地奪得了英超冠軍，在下一個賽季因為戰績下滑就被掃地出門，連球迷都知道球隊的戰績下滑是因為主力被高價買走同時球隊陣容深度不足以支援歐冠和聯賽的雙線作戰。
然而董事會不會給你任何找藉口的理由，只會假惺惺地在對外公告裡寫一句“感謝某某某在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祝他未來一切順利。”
穆里尼奧和他的團隊在二進宮切爾西、以及後來的曼聯、熱刺都沒超過3個賽季，能在羅馬待上多久，誰又能知道呢？
穆里尼奧放低聲音，卻很嚴肅地說：
“為什麼始終不讓陳當第一隊長，因為我知道他在這裡待不久，而你和我的命運也不完全歸於自己。
這支羅馬終究要回到義大利人、回到羅馬人的手中，這是他們的球隊，我們只是過客。
誰都知道AC米蘭更衣室的領袖是那個叫茲拉坦的男人，可皮奧利不會因此就把隊長給他，羅馬尼奧利能上場，他就是第一隊長，羅馬尼奧利上不了場，就算像上一場那樣全隊11個人來自11個不同的國家，隊長仍舊還是那個唯一的義大利人卡拉布里亞。
這就是義大利，這就是他們的‘光榮傳統’。
而羅馬更進一步，你以為豐塞卡不知道他不是一個合適的隊長人選？何況當時弗洛倫齊還在隊裡，還沒被租借出去。
但他是土生土長的羅馬人，又是這支俱樂部青訓營培養出來的嫡系，是繼承他們的‘傳統’的最好人選。”
若昂猶豫了幾下，在嘴裡徘徊了一會，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何塞，打破傳統，不是你一直以來的習慣嗎？”
“沒那麼容易的。”
穆里尼奧沒有對這個話題再做回答，只讓話爛在了肚子裡。
他也想讓陳小亮當隊長，讓帕特里西奧當副隊長，徹底完成球隊的改革和轉型。
如果他年輕10歲，他一定會這麼幹。
可此時的他身上揹負的東西，要比初出茅廬的傑拉德多上太多太多了。
傑拉德在蘇超、在流浪者那樣並非聚光燈聚集的平臺上，他擁有太多的自主權和空間，他可以大膽地執行自己的試驗和創意，大不了失敗、再找支中小球隊執教就是了。
這種傳奇球員執教的案例非常多，巴塞羅那的哈維也是其中一個，在卡達的阿爾薩德那樣連流浪者都遠不如的球隊練級一年半，就回來出任世界上最大的俱樂部之一的主教練。
同樣的例子還有齊達內，他從皇馬B隊直接被扶正，連練級的過程也被免了；
蘭帕德，在英冠執教德比郡，並沒有衝超成功，還是獲得了切爾西的主教練職位；
還有穆里尼奧最不喜歡的人——瓜迪奧拉，他帶隊的第一份工作是巴塞羅那B隊，這是一支在西丙聯賽的預備隊…而第二年他就成為了巴薩主教練；
更有甚者如波切蒂諾，他的第一份教練員工作是西班牙人俱樂部女足的助理教練…才上任一個月，就頂替戰績不佳的何塞·馬內，出任了西班牙人男足一線隊主教練。
這些人都是各自球隊的名宿，所以哪天傑拉德被任命為利物浦的主教練，這是一件根本不需要驚訝的事情。
再比如加里·內維爾和蒂埃裡·亨利，同樣是傳奇球員，一個在瓦倫西亞、一個在摩納哥，執教成績慘不忍睹，認清自己不是當主教練的那塊料之後，乾脆放下教鞭，做做投資、噹噹評論員、說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仍舊可以時刻保持在聚光燈下，參與在足球的行當中。
還有奧利弗·卡恩、埃德溫·范德薩、馬爾蒂尼，這些人退役後就加入了母隊成為了管理人員，走上了另一條影響足壇的道路。
可穆里尼奧不行，他沒有任何資本複製以上的這些軌跡。
他年輕時是一個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球員，在24歲時就從葡萄牙四級聯賽科莫西奧工商俱樂部退役，沒有半毛錢的顯赫榮譽。
第一份執教工作是1987年，在葡超的小球隊塞圖巴爾勝利俱樂部的青年隊，一會當體能教練、一會又客串助理教練；
不甘於在青年隊的他，隨後又去了一支更小的球隊——阿馬多拉之星，這是一支長期混跡於葡萄牙二級聯賽葡甲聯賽的魚腩球隊，因為在那裡，他可以正兒八經地當一回一線隊的助理教練；
這種劇情的開頭若是放在小說中，可能一上來就跑掉了95%的讀者。
在跟著稀裡糊塗的主教練當了四年稀裡糊塗的教練後，真正改變他人生的人來了。
1992年，英格蘭名帥博比·羅布森來到葡萄牙，出任葡萄牙體育主教練。
然而以穆里尼奧這幾年學到了足球知識和執教履歷，從專業性上講，他根本就沒有資格進入羅布森的教練組，可他擅長英文、又是葡萄牙人，於是他抓住了機會，乾脆做起了翻譯。
在2年的翻譯生涯裡，他不斷地向英格蘭老帥學習，也獲得了對方的信任。
後者在1994年-1996年執教葡萄牙霸主波爾圖時，仍舊把穆里尼奧帶在身邊，除了翻譯，也讓他開始參與戰術的制訂工作。
直至1996年夏天，羅布森被挖去巴塞羅那擔任主教練，再次把穆里尼奧帶了過去，葡萄牙人才真正地來到了一個偉大的平臺上，學習到了足球世界中最先進的俱樂部管理準則與執教思路。
那時的穆里尼奧，不僅會英語，還學會並精通了法語、義大利語、荷蘭語、西班牙語、俄羅斯語和加泰羅尼亞語。
而另一個改變他的人，是在羅布森離開後，來到巴塞羅那的荷蘭名帥路易斯·範加爾。
也正是由於精通了荷蘭語，當時穆里尼奧的主要工作仍舊是翻譯，同時兼任幾位助教中的之一。
在這三年裡，他見證了瓜迪奧拉的成熟、看到了哈維的崛起，也學習了荷蘭足球的代表性思維。
2000年，合同到期的穆里尼奧回到家鄉，被任命為本菲卡主教練，只9個月時間就因為與董事會理念不合而辭職。
2001年，他去到了一支中下游球隊萊利亞，帶隊一個賽季排在葡超第5，創造了隊史最佳成績。
2002年，他被任命為波爾圖主教練。
後來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從1987年，到2003年帶領波爾圖獲得歐洲聯盟杯，創造了執教履歷上的第一次成功，穆里尼奧摸爬滾打，整整奮鬥了16年。
24歲到40歲，這16年，就是一個沒有顯赫球員背景的教練，要摸到豪門門檻所需要付出的努力。
而他，還是幸運的一個，因為他遇到願意給他機會、提攜他、培養他的博比·羅布森。
不知道有多少像他這樣的人，只能永遠混跡在低階別聯賽或是小球隊中，在教練組內做一個默默無聞的職員。
然而即便是榮譽滿身，沒有球員背景的主教練仍舊只是一個僱傭兵。
蘭帕德從切爾西下課後，回到斯坦福橋仍舊會受到球迷掌聲，而穆里尼奧帶領曼聯和熱刺回到藍橋時，面對的就已經是噓聲了。
在熱刺被解僱之後，很多人說他不行了，已經沒有頂級球隊會要他了。
而他在羅馬一旦再敗，可能就意味著年近60的自己，只能和裡皮、希丁克、卡佩羅那樣，去一些二線、甚至是不入流的地區延續自己的執教生涯，賺些養老金。
國米已經不是莫拉蒂的球隊了，順風順水的皇馬也不會再想到他，曼聯、熱刺都是冤家，切爾西也不可能會再給他三進宮的機會。
所以這次來到羅馬，他不能亂來，至少不能和42歲時入主切爾西時那樣擺出要單挑整個聯賽、逢人就嘲諷的架勢了。
他必須和老闆搞好關係，不和董事會發生明顯的對立，同時在更衣室中扮演一個裁判的角色，而不是太有針對性地去打壓某個派系。
“女隊醫”和“捉內鬼”的戲碼不能再上演了。
不是不願打破傳統，而是時機還未到。
撬開那個大門的鑰匙，就是一座冠軍。
兩人聊著、想著、看著，場上羅馬壓著、而威尼斯人則不斷地在找反擊機會。
第14分鐘，威尼斯斷下韋勒圖的直塞球，從右路發動反擊直接長傳前場，奈及利亞中鋒大衛·奧克雷克與伊巴涅斯在全力衝刺爭搶二分之一球時竟然一個卡位直接將伊巴涅斯頂得滾了出去！
面對庫姆布拉的補位，奧克雷克小角度打門，所幸球打高了。
穆里尼奧剛想開口，若昂搶先說道：“何塞，我們真的不能花那麼多錢，平託已經答應我們籤三個球員了，中衛的事只能放到明年夏天再去考慮。”
穆里尼奧看著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的伊巴涅斯，臉上沒有變化，心裡卻是嘆了一口氣。
他特麼已經後悔把陳小亮放在替補席上了。
第27分鐘，羅馬大舉壓上，佩萊格里尼斜傳禁區，壓到禁區裡的曼奇尼得球后回敲給亞伯拉罕，後者打門打在了右側立柱上！
佩萊格里尼搶到二點，再次射門！
又打在了威尼斯人密集的防守隊員身上。
韋勒圖接到反彈球再次射門，最終以打高收場。
導播第一時間把鏡頭給到了替補席上坐在陳小亮身邊的塞斯科。
而卡爾斯多普因為向主裁判奧雷里亞諾抱怨剛才佩萊格里尼的射門打在了防守隊員的手上，被出示了一張黃牌。
羅馬仍舊在為他們的射術不精而浪費的大把機會。
第32分鐘、第35分鐘、兩次好機會，一次亞伯拉罕射偏，一次佩萊格里尼肌無力。
戰術上的成功始終還需要球員最後的臨門一腳，這個是主教練無法改變的。
臨近半場結束，羅馬的攻門終於迎來的結果。
第43分鐘，沙拉維左路傳中，亞伯拉罕夏繼巴頭球射門變成擺渡後，中路佩萊格里尼插上蒙一腳又踢呲了，球莫名其妙來到了後門柱的卡萊斯·佩雷斯腳下，他輕鬆推射得手，羅馬將比分扳成1比1平！
補時2分鐘。
就在補時的最後一刻，亞伯拉罕禁區裡接克里斯坦特長傳，胸部停球后扛住威尼斯的進球功臣卡爾達拉，一個乾脆利落的轉身射門，再下一城！
短短2分鐘，羅馬從客場1比0落後逆轉為1比2領先！
裁判哨向時，球員們得意的表情再次浮現。
似乎半場結束，比賽已被徹底殺死，3分也已穩穩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