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頓時便是滿是歡呼的聲音,本就是對和親政策不滿的眾武將頓時便是歡呼雀躍!拍桌子踢板凳,到處都是反對和親的聲音!

直到兩個人出現在門口,在場武將的聲音不由得漸漸的小了下來,就連賈璟都是雙眼微眯的看著門口的兩人………

成國公李向平和正在推著他的孫子長孫李必!

一時間眾人皆是有些沉默,李向平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微微闔著眼睛,有些昏昏欲睡之感,許久未見,他的眼角處長出了一大塊褐色的老年斑,頭髮也稀疏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將死骷髏一般!

似乎是注意到眾人安靜下來看向自己的目光,李向平笑了笑,緩緩的睜開雙眼,渾沌的眼神逐漸的清明瞭起來。

咧著沒幾個好牙的嘴嗬嗬笑著:“這麼,這麼熱鬧啊?哎呀………這都多少年沒見過這麼齊全的人了?”

所有人都是心裡微微有些發沉,皆是有些沉重的叫上了一聲:“老國公.”

李向平應著點了點頭,隨後緩緩的掃視眾人,將視線緩緩的定在了最中間的賈璟身上,又是咧嘴一笑:“賈家小子,你這又是要整什麼么蛾子啊?”

賈璟聞言笑了笑道:“您老都知道了,何必再多此一舉的問我?”

賈璟說著便是拱手道:“賈某要做的,是多少前輩武勳們要賈璟做的!誰也抵擋不了!誰也打消不了!”

賈璟說著兩眼灼灼的看著李向平,李向平還是笑呵呵的點頭,伸出手點了點賈璟,轉頭對著宋清和吳逵笑道:“你們看你們看!這小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滑頭的緊啊!那些老鬼從墳裡蹦出來跟你說的?還是給你託夢了啊?哈哈!你小子做事從來都是先給自己找個好筏子!”

宋清和吳逵聞言都是勉強的笑了笑看了賈璟一眼,賈璟卻還是雙眼微眯的看著李向平笑而不語。

李向平緩緩的嘆了口氣低著頭道:“哎呀,但是………你小子,總是能把事情辦到人心裡………”

在場眾人聞言都是精神一振,原本已經有些凝滯的氣氛頓時就是又有些不同的意味。

李向平緩緩的抬起頭掃視著眾人:“在分成洪治勳臣,開國元勳之前,我們都有一個身份,這個共識,賈代善就說過,我們也絕對贊同,那就是,我們都是大燕的軍人!”

眾人皆是目光灼灼的看著李向平,人群之後的任京禮等人見狀一陣愕然之後,不由得便是搖頭苦笑了起來。

李向平顫顫巍巍的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李必急忙的上前攙扶,李向平卻是緩緩的推開了李必,揮舞著短小瘦弱的胳膊,用他那公鴨嗓一般的聲音高喊著:“燕軍威武!我們決不投降!”

“譁!”

雖然乾癟甚至有些跑音,但是這句話還是瞬間便點燃了全場!在座的所有人皆是揮舞著手臂高聲吶喊:“燕軍威武!決不投降!”

這一刻,這個屋子內暫時沒有了門戶之見,開國元勳和洪治勳臣皆是義憤填膺的振臂高呼:“燕軍威武!決不投降!”

“燕軍威武!決不投降!”

賈璟奮力登上了桌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大塊白色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許多字,賈璟單手抓著布帛一抖,隨後揮舞著布帛高聲道:“朝堂上的官員,他們只會聒噪不停,求和求穩!外面的百姓,只會怨聲載道委曲求全!但是我們作為大燕的守護者!絕不後退!我們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大燕!不允許任何人損害大燕的利益!哪怕只是一寸土地!一個女人!”

賈璟說著便是狠狠的拔出懷中匕首,在手掌上劃了一刀之後,在布帛上按上了一個血手印:“我寧榮賈家,賈璟!上書反對和親!”

說著賈璟便是將布帛擲向了人群,人群之中頓時便是爆發了一陣爭搶,眾武將皆是紛紛學著賈璟在手上割了道口子在布帛上狠狠的一按同時還要喊上那麼一句:“xx家!xx!上書反對和親!”

就在眾人齊聲高呼之時,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桌子上的布帛,眾人一愣,隨後便見任京禮緩緩抬起頭掃視著眾人,眾人毫不畏懼的回視著!

所有人都知道任京禮的身份,要說賈璟是永熙帝的人並不是那麼準確,但是這位,才是真真正正的屬於永熙帝的人!

所以從方才到現在,任京禮從始至終都沒有表態!眾人也沒有逼著他,但是現在,這位韓國公好像有些坐不住了!

任京禮沉默了片刻,隨後從腰間拔出刀來,就在眾人警惕他把布帛劈碎的時候,任京禮反手握住刀身,隨後將血手掌也是在布帛上一拍!

“我韓國公府!任京禮,上書反對和親!”

此言一出,眾人先是一怔,隨後便是一陣歡呼雀躍,任京禮身後的眾人見狀也是不免鬆了口氣,都是急忙的上前也是表態反對和親!

李必有些恍惚的看著站在人群之中最高處的賈璟,李向平嗬嗬笑了笑:“這個小子,還是這個德行………”

…………

在京城前往平安州的小路上,一個大漢騎著快馬向著平安州的方向狂奔而去,就在一瞬間,便見一道麻繩陡然從平坦的道路上繃得筆直!

大漢雙眼瞪大,剛要下意識的夾緊馬腹勒馬,可是反應過來是反應過來了,馬方狂奔,如何能夠停的下來?

於是大漢便是瞬間像是炮彈一樣被摔倒了的馬甩飛了出去!好在大漢似乎也是有幾分身手,落地之後連忙便是就地一滾卸力!

可是到底是被狂奔中的馬匹甩飛了出去,又如何能夠真的毫髮無損?

因此在爬起來的一瞬間,劇烈的疼痛便是叫大漢明白,自己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了!

片刻的驚慌之後,大漢瞬間便是冷靜了下來,警惕的掃視著四周,用還能活動的手將刀拔了出來,並且迅速的分析自己的情況!

左臂刺痛估計不是脫臼就是斷了,左腿也有些問題,似乎是流血了,暫時還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情況很危險!需要立即止血和檢視胳膊上的傷!

但是大漢清楚,在這樣的小路上出現了絆馬索,總不能是自然長出來的………

人家既然用了這個東西,今天不丟下點兒什麼恐怕是過不去了!

此時此刻孫紹祖微微有些後悔,就算是著急,也不應該把所有人都丟下!

因為實在是太急了,也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孫紹祖連夜便是單騎走小路要回平安州,誰料到眼看著馬上就快要趕到平安州的時候,居然遇到了這種事!

孫紹祖暗自心中罵著倒黴,但是他卻沒想到,在距離平安州這麼近的地方,四周又是如此的平坦,如何會出現馬匪呢………

孫紹祖警惕的看著四周,直到一聲飄忽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孫指揮,這麼晚了,這麼急著回平安州是為了什麼?”

孫紹祖頓時便是脖子後面的汗毛豎了起來,當即回頭便是一刀!

“鐺!”

孫紹祖只感覺好像一刀劈在了石頭上,瞬間便是震得手臂發麻!但是定睛一看,面前又哪裡來的什麼石頭?

孫紹祖不由得更是恐懼了,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孫紹祖恰好剛剛做了這麼一樁近似於賣國性質的事情,豈會不心虛恐懼?

當即便是色厲內荏的吼道:“誰!滾出來!在背後嚇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滾出來!啊!”

孫紹祖緩緩的後退著,突然便是見一道黑影從眼角閃過,孫紹祖大叫一聲向著黑影劈去,卻是什麼都沒看見!

孫紹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便是滴了下來,捂著胳膊頭也不回的便是撒丫子就跑,只是一瘸一拐的又如何能夠跑的遠?

只是跑了沒兩步,直覺的小腿處被什麼打了一下,便是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緊接著便覺得有誰整捽著自己的髮髻,孫紹祖正自頭皮發麻的抬頭一看,便見月光之下,兩個臉上戴著黑白兩色面具的人正冷冷的看著他!

孫紹祖剛要說話,那個揪著他髮髻的人便是手上一震!孫紹祖當場便是暈死了過去!

“坎水,確認身份.”

另外一個黑衣人聞言便是揪著孫紹祖的頭髮,將他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是孫紹祖沒錯.”

另外一個黑衣人聞言點了點頭,輕聲道:“收拾現場,我們走.”

“是!”

兩個身上披著黑色披風,帶著黑白兩色面具的人扛著孫紹祖那龐大的體型,便是瞬間消失在了這條僻靜的小路上,只有樹上的烏鴉歪著腦袋嘎嘎的叫了兩聲………

“有關於………宣府方面傳來的最新訊息,韃靼人已經和我們開啟議和了,但是,韃靼人的條件是………和親.”

禮部尚書孫承恩有些情緒複雜的說完了此事,隨後便是回到了班列之中,但是朝堂之上卻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但是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激烈的討論起來,這個訊息,其實大家暗地裡就算是沒有決定權總歸是大概的聽到了點兒風聲,所以其實早就已經大概的知道了這件事!

今天敲景陽鍾之後大部分人便是大概的能夠猜到一些了,此時不過也就是確認了而已。

涉及和親的事情,肯定是大家沒一個敢張口了,畢竟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不光已經是說了不算了,而是連開口討論這件事的勇氣都沒有!

誰先說話,誰就是千古罪人!

不管是反對也好,支援也好,只要是這個時候單獨表態的人,絕對沒好!

所以大家都是十分默契的三緘其口,朝堂之上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微妙………

上官儀低垂著眼簾,心中暗自的嘆了口氣,不管是誰先開這個口,他作為這一屆的內閣,和親這種事情,他罪責難逃!

所以不管這件事到底是誰先提出來的,他們這屆內閣,是肯定會被釘到恥辱柱上的!

更何況本身他們也是主張和平解決此事的,所以上官儀已經做好了先開這個口的準備了!

只是上官儀剛準備主動站出來表態的時候,卻只聽一聲嘹亮的聲音響起:“臣!反對向韃靼和親!”

在場眾臣皆是大驚失色的看向此人,其實大家應該也都猜到了些許,朝堂上是有意與韃靼議和的。

新政就差臨門一腳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太上皇從墳裡爬出來,都沒有這件事重要!

永熙帝就算是死,也得先把這件事做完在嚥氣!所以誰都知道,不管是什麼家國大事這個時候都必須為新政讓路!

而在這個時候敢明目張膽的和陛下唱反調的人,誰啊?這麼勇!

眾臣先是向賈璟的方向看去,因為眾所周知,如果誰惹惱了永熙帝還不會掉腦袋的話,那麼肯定是賈璟了!

但是當眾臣看到賈璟都有些意外的眼神之後,便是一愣,因為賈璟也是有些意外的挑著眉看向身後!

順著賈璟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身上穿著一身洗的微微有些發白的青袍上面織著鷺鷥補子,頭上帶著甚至都有些抽絲的烏紗帽,腰間皮帶更是微微有些皸裂,與滿朝朱紫貴截然不同的一箇中年漢子!

這漢子看起來十分消瘦,但是整個人卻彷彿山峰一般挺拔!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無可匹敵的銳氣!尤其是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閃爍著嫉惡如仇的方正光芒!

賈璟雙眼微眯,輕聲的對身後的任京禮道:“世叔,這人誰啊?”

任京禮一愣,隨後便是無奈的搖頭苦笑翻了個白眼:“六品官,你都不知道,你以為我知道?”

永熙帝似乎也是有些意外,滿朝文武在看清來人之後那就更不用說了,都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了!

“咳咳!”

禮部尚書孫承恩無奈的站了出來道:“這位………大人,大朝會上雖然是暢所欲言的,但是,如果有奏摺,還是要先通報自己的身份………”

“屬下沒有奏摺!屬下只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臣,反對和親!”

在場眾人都有些麻了!這哪兒來的這麼個愣頭青?區區六品的芝麻官兒,跑這兒大放厥詞來了?脖子上的腦袋是自然生長的?

永熙帝依舊是面無表情,戴權上前清了清嗓子:“出列官員,是何身份?上前答話!”

那官員昂首闊步的便是上前,捧著竹子的笏板,一看就知道是臨時剛做的頑意兒,沒準兒是道邊兒現砍的竹子………

“臣!瓊州判官海汝賢!拜見陛下!”

判,判官?!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這下就連賈璟都有些意外了,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即使面對永熙帝,都是腰板挺直!

瓊州的判官………

這不怪大家面色古怪,因為現在的海汝賢,在這些人的眼中連小蝦米都算不上………

瓊州,流放官員的窮鄉僻壤,現在稱之為佩奇島的那個地方,你想想,都作為流放的地方了,那能是什麼好地方嗎………

大概就相當於什麼呢,現在的一個山溝溝裡的縣見差院院長,跑到中央正值句會議上對一眾大佬說,我覺得你們說的不對………

但是現在,這位來自瓊州的,甚至是連知府都算不上的六品判官,卻對著永熙帝毫不留情的一頓駁斥!

永熙帝面無表情的看著海汝賢,緩緩的開口道:“愛卿既然是瓊州的官員,為何進京?”

海汝賢微微低頭道:“臣進京述職考功,正逢大朝會,按我朝律例,臣應當參加!”

永熙帝緩緩的點了點頭:“那麼,愛卿說反對和親,是什麼意思?”

海汝賢微微垂著眼簾:“臣的意思就是,臣反對和親!”

“譁!”

在場眾人就像是被點燃的油鍋一樣瞬間炸了:“大膽!你一個佐爾小官,居然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來人將此狂徒拿下!簡直就是放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不管四周的叫罵聲多麼高昂,那位海汝賢依舊是如同青竹一般佇立在那裡,現在是連賈璟都有些暗暗的佩服此人了!

畢竟要是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六品官,站在這裡能不發抖就不錯了!

賈璟雙眼微眯,總覺得站在那裡的海汝賢就像一座山峰,一座矗立在海岸,時時刻刻被狂風大浪拍擊,卻從未屈服的山峰!

永熙帝似乎也是對海汝賢有了些興趣,擺擺手示意戴權叫眾人安靜,隨後微微上前道:“海汝賢,你說你不同意和親,朕知道你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朕先姑且不論此事.”

說著永熙帝指了指四周,居然微微笑道:“你看看四周,有誰同意你的意見嗎?”

海汝賢仍舊是古井無波卻又昂揚的聲音:“臣不在乎誰同意與否,臣之說的是臣反對!”

永熙帝聞言似乎是有些難以理解的道:“為什麼?”

海汝賢一字一句的道:“因為,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陽光穿透宮牆,穿透大殿,射在龍壁上,也照耀的此人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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