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賈璟今天大發脾氣的主要原因,趕走了那些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的官員之後,賈璟便是獨自坐在堂上生氣。

正在這個時候,清風便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賈璟抬頭看向他:“又怎麼了?”

清風對賈璟道:“昨天晚上,孫紹祖突然離開了神京,向著平安州的方向去了。”

賈璟頭疼的按著太陽穴道:“現在這個情況他不回去老老實實的守著平安州等著上面的命令?這不是很正常嗎?嗯?”

賈璟說到一般似乎是自己也認識到了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對,他摩挲著下巴輕聲道:“這個王八蛋今天應該是要來榮府定親罷?昨天晚上就走了?”

清風點了點頭,賈璟雙眼狠狠一眯:“不對勁!一天的功夫他都耽誤不了?這麼大的事情,要是我,走之前也得先把事情定下來再走!結果他現在卻毫不猶豫的直接走人,還是連夜走人………”

清風輕聲對賈璟道:“他走之前還去了一趟賈雨村府上。”

賈璟聞言雙眼一閃,隨後冷笑道:“甭管他們是為了什麼,他們兩個這個替罪羊是給我當定了!派人去把孫紹祖給我按下來!讓錦衣衛去辦。”

清風急忙的點頭稱是,賈璟則是敲擊著桌子,理著頭緒,賈雨村和孫紹祖一開始就是賈璟想好了的背黑鍋的替罪羊,等到賈璟捱不住的時候,就把他倆推出來當替罪羊!

正好賈璟手中有的是他倆的黑料,賈雨村在永熙帝的心中也是好感度極其低下,所以把他倆扔出來平息民憤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別看現在賈璟被罵的很,但是實際上這些對賈璟來說完全是不痛不癢,頂多是叫賈璟心情稍微不爽一點罷了,實際上對賈璟沒什麼傷害!

但是真的等到事態進一步發展,恐怕就連賈璟都承受不住!所以賈璟早就在這整件事情還沒有爆發的時候,便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策略,推他們倆出來頂鍋其實不過是計劃之一罷了………

賈璟想著想著,突然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忘了一件事,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嘶,到底是什麼呢………

賈璟睜開雙眼,看著外面斜陽餘暉照射下的寧安堂,白日的焦躁和暑氣隨著傍晚的降臨逐漸的便是要消散而去。

賈璟撓著腦袋,心裡想著出去走走或許能夠想起來,於是便是站起身向著外面走去,柳澤就站在門外,賈璟看著他道:“柳澤,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幹?”

柳澤一愣,隨後也是一陣撓頭,想了許久之後,才搖搖頭對賈璟道:“侯爺沒有告訴我提醒您去做什麼事情。”

賈璟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但是心中這種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覺還是沒有消散,賈璟低著頭皺眉思索著,一面緩緩的散著步:“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賈璟正在苦苦思索著的時候,便見前面響起了一聲幽幽怯怯的聲音:“侯,侯爺?您在說什麼事情?”

賈璟抬起頭,不免恍惚了一陣,隨後才笑著回過神來道:“是齡官?”

齡官看著賈璟的表情,也是勉強的微笑了一下,隨後還是關切的道:“侯爺剛才是在想什麼事情嗎?”

賈璟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道:“倒也沒有………算了,不重要。”

說著賈璟便是打量著齡官,齡官看起來也是比之前高了不少,只是也終究是和黛玉稍微有些差別了,剛才賈璟只是猛地一下沒有看清楚,現在細細一看還是能夠看出差別的。

黛玉現在身子已經很健康了,雖然看著柔弱病氣,但也只是氣質的問題,實際上身體已經很硬朗了。

但是齡官看起來卻比黛玉要更瘦削,臉色蒼白沒有血色,賈璟見狀不免的上前輕輕握住齡官的手,齡官臉上不免露出兩抹紅暈,微微有些頭暈的低著頭,手上甚至連掙扎都不敢掙扎。

賈璟輕聲道:“怎麼這麼涼?我之前叫人帶你調理身子,你沒有跟著做?”

齡官緊緊的抿著嘴,輕聲的道:“雖做了,只是仍舊是這樣不見好,總歸還是我的命數如此,想來非是人力所能夠逆轉的。”

賈璟聞言便是好笑的道:“顰兒原來身子也是不好,她都能調理過來,你從小唱戲,調理不過來?”

齡官聞言臉上不由得白了幾分,賈璟無奈的道:“我不是輕賤你,你知道我素來是不在乎這些的,連芳官也說過,你們又沒在外面唱過,不必總是因為這個掛懷,在我心中,你們是一樣的。”

齡官聞言不由得泫然欲泣的看著賈璟,賈璟見狀不由得更是心疼的抱住了齡官。

當然不是一樣的,賈璟對寶釵對黛玉是一個態度,對晴雯等人自然又是另外一種態度,這無關賈璟自己的喜惡,也不是因為身份高低就看輕看重誰,只是晴雯齡官這樣的,更讓賈璟省心罷了!

但是齡官又是一個意外,那就是齡官的長相,齡官和黛玉實在是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

所以賈璟難免的在面對齡官的時候會愛屋及烏的將黛玉對映到齡官身上,這一點,顯然齡官自己心裡也清楚………

但是齡官不在乎,她很痛苦自己被喜歡的男人當成另外一個女人,卻又貪戀這種感覺!哪怕是被他當成了她的替代品,也總好過連線近他的機會都沒有!

齡官到死,都不會忘記那個溫柔的攙扶起自己的少年,他給她的溫柔雖然只是將她誤當作她的假象,卻讓齡官著迷到了現在………最是少年初見,貽誤終身!

齡官貪戀著賈璟此時給她的溫暖,小腦袋在猶豫了許久之後,才怯生生的靠在了賈璟溫暖的懷中輕輕的嗅著他的味道:“奴奴能夠服侍侯爺一場也值得了,縱然是立時死了,也值當了。”

說著輕輕的閉上眼睛,眼角情不自禁的落淚,賈璟輕輕的親吻著她的髮間輕聲道:“我不否認,我愛你是你的長相。”

齡官身子微微顫動,賈璟輕聲道:“但是我不是瞎子,齡官是齡官,顰兒是顰兒,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也不許你這樣想我!”

齡官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著賈璟,賈璟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輕拭去她的淚痕,直到現在賈璟才終於是發現了齡官和黛玉在長相上的不同之處,他終於看清了齡官的臉,而不是,一直將她當作高仿黛玉!

賈璟輕聲道:“顰兒很重要,你也同樣重要,明白嗎?”

齡官淚中帶笑的點了點頭,居然一時之間壓抑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主動便是向著賈璟獻吻!

原本就積攢了一身的火氣的賈璟自然是被齡官輕而易舉的就給勾起了火氣,隨後兩個人便是擁吻著,賈璟抱起齡官向著最近的一個房間踹門就走了進去!

只是賈璟卻沒注意,就在兩人不遠處的轉角處,探春身邊的丫頭侍書正滿臉驚恐的捂著小嘴兒,急匆匆的便是轉身向著秋爽齋的方向跑去,完全忘了探春交給她的向東府管家王富忠定期要賈璟的字的任務!

壞了壞了!你說你亂跑什麼,這下壞了!林姑娘和侯爺做羞羞的事都被你看到了!嗚嗚~侯爺不會滅口罷!姑娘救命哇!

“嚶~”

齡官輕柔的舔舐著賈璟的脖頸,隨後微微有些氣喘的癱倒在賈璟的身邊,媚眼如絲的看著賈璟,不免叫賈璟又是一陣心下悸動。

別的不知道,但是齡官肯定比顰兒主動………

雲收雨歇之後,賈璟便是輕輕的撫摸著齡官聽她絮絮叨叨的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這一點倒是和顰兒很像,兩個人都是嘴裡叨叨叨個沒完!

之前齡官總是很害怕賈璟,小心翼翼的侍奉著,肯定是不敢和賈璟這樣親暱的依偎在一起說這些,但是現在身子都給了他了,自然也就是更放開些了。

齡官最近也是有些發愁,十二戲官當中有不少人不想出去了,但是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根本看不上賈家的富貴,或者是早就厭惡了這種公侯門第的爾虞我詐,只想老老實實的出去嫁人!

所以最近十二戲官內部的分歧越來越大,甚至是彼此之間都吵過好幾次架了!

倒是沒人敢招惹齡官,因為都知道齡官和賈璟關係不淺,所以都是有些畏懼她,平日裡就算是說到難聽處,也頂多是陰陽怪氣兩句齡官是正經的侯爺姨太太之類的話。

齡官內心是孤獨的,所以對於從小相依為命的幾個姐妹是十分看重的,為此最近便是有些心神不寧.

齡官的憂慮,對於賈璟這個層面的人來說,看起來就和成年人看小孩子為考試發愁一樣可笑。

因此賈璟也沒提出什麼有用的意見,只是勸慰齡官天下原沒有不散的宴席,人各有志,你永遠也不可能改變一個人已經有了的想法,所以她能做的只有接受這個現實,儘可能的讓每一個做出了選擇的姐妹不後悔就好了。

齡官聽的又是落了淚,賈璟也只能是無奈的安撫著她,隨著賈璟對兩個“黛影”的瞭解,賈璟也是漸漸的明白她倆為啥都被說是像黛玉了!

兩個人不僅僅是在相貌上和黛玉有些相似,更重要的是性格,幾乎或多或少的和黛玉的性子都有些像,尤其是其中的幾點更為突出!

晴雯算是得了黛玉的傲氣,而齡官得了黛玉的相貌的同時,也得了黛玉的痴,明知道是不可得的水中月鏡中花,卻還是會為此落淚,正是黛玉的痴病!

賈璟只能是岔開話題,不然齡官怕是得一直這麼嗚嗚噎噎的哭:“你方才是從哪裡回來的?”

齡官抹了抹眼淚,幽幽的看了賈璟一眼道:“是剛從櫳翠庵那裡下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想要跟佛祖說說的,雖然櫳翠庵的主持妙玉師父也像侯爺這樣勸慰我了,但是我還是有些難過。”

賈璟聞言一愣,若有所思的躺在床上:“妙玉啊………”

賈璟緩緩的瞪大雙眼,記憶逐漸的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今天被他忘記了一天的“十分重要的事情”一直都是像一根若有若無的線一般,在大霧中飄來蕩去………

現在!賈璟終於徹底的抓住了這根線,因為齡官的提醒,想到了妙玉,想到了妙玉就想到了櫳翠庵,想到了櫳翠庵就想到了寺廟,想到了寺廟就………

“不要忘了明天的事情………”

一聲熟悉的帶著川渝方言的聲音從賈璟的腦海中響起,面前好像又站著那個姑娘,雖然仍舊是笑眯眯的,但是任誰都會為這個笑容而不寒而慄:“乖乖,你不記得了?你曉不得老子等好久哦!”

賈璟猛地便是從床上蹦了下來,在齡官驚叫聲和疑惑的眼神中火急火燎的跑到窗邊,扒著窗戶一看,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

賈璟敲著腦袋嘴裡同樣用川渝話喃喃的道:“要遭要遭!老子真是,打腦闊!這下死球咯!”

齡官看著賈璟十分焦急的樣子,便是也只好急忙要起身服侍賈璟穿衣裳,賈璟將她按在床上道:“你好好休息你的,我突然想起了還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齡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賈璟便是已經蹦蹦跳跳的穿上了鞋子衣裳向著門外跑去了。

正站在門口打哈欠的親兵們看到賈璟衝了出來還以為是有什麼要緊事,急忙的便是追上了賈璟,柳澤也是被叫了來,急忙的攙扶著賈璟上了馬:“侯爺這早晚了,還要幹什麼去?”

賈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送死!這下可完了。”柳澤撓了撓腦袋,剛想再問,賈璟卻是早就拍馬而去!柳澤見狀也只能是急忙的上馬叫著人追著賈璟後面去了………

任元川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一腳將身邊打著盹兒腦袋都快扎到褲襠裡的車伕踹下了馬車,隨後對車內苦著臉道:“姐,我早就說了,姐夫他最近事情多,興許是忙忘了,我去找他提醒一下就好了,您非得不叫我去,咱們都在這兒乾坐了快一天了!”

任元川搖著腦袋,有點兒後悔今天非得跟著看熱鬧,早知道還是叫二哥來送好了………

坐在車裡面的任素玄始終是保持著端莊的坐姿,她已經這樣做了一整天了,閉著眼睛不發一言。

也有不少人認出了這是任素玄的車上來搭話,但是任元川和韓國公府的人都在,所以任素玄一句話沒說那些人便是都被打發走了!

但是最起碼京城的名士們便都知道了任素玄在這邊,所以今天碧雲寺的遊客居然多了不少!一堆名士或是明裡或是暗裡的跑到碧雲寺來看任素玄,光是大膽告白的,就不下於二十多個人了!

當然這些人連話都沒能和任素玄說上,就被獰笑著的任元川命人一頓毒打之後丟遠了,看到這些人的下場,那些想走捷徑的不免都是收起了心思。

而那些比較有關係的權貴名流們則是暗戳戳的在一旁尋找機會,就算是勞動自己的先生出手,也頂多是能和任素玄說上兩句話罷了,任素玄刻意客氣的說兩句之後,那些人也就不好意思多留了。

但是同時也是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了,任素玄這看起來,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

那些想走捷徑和看熱鬧的熬不到這個時候就走了,也就那些名士才子,還有那些對任素玄有些心思的權貴們留到了現在還在一旁遠遠的觀望著。

當然他們也不是就在這裡想看看任素玄在等誰,他們也就順勢辦起了酒會詩會,一群人在碧雲寺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下吟詩作對,倒也頗有趣味。

直到黃昏將近,天色漸暗,那個人還沒有出現,眾人不免有些意興闌珊了,同樣的,還有坐在車上的任素玄………

她緩緩的睜開雙眼,低垂著眼簾,耳邊全是任元川的絮絮叨叨的抱怨,只是現在的任素玄缺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原來我在你的心裡,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嗎?就算是事情太多忙忘了,難道不能叫人去跟我說一聲嗎?因為你從始至終心裡都始終沒有過我罷?

忘了………

如果是那個姑娘的約會,你也會忘記嗎?

任素玄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不知道是因為一天水米未進的原因,還是因為想到這些,任素玄直覺的有些頭暈目眩,她抿了抿乾燥的有些起皮的嘴唇。

該面對現實了,終究不過是你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任素玄緩緩的嘆了口氣,想要開口叫任元川回家,但是張了張嘴,卻好像失聲一般,心中似乎是還帶著那麼幾分僥倖的心理。

這種心理叫她自己都有些驚異和好笑,她原來可從不是寄希望於祈禱的人!

任素玄苦笑了一聲,果然愛而不得誰都是會變的:“元川,我們回家………”

“駕!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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