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景陽鍾便是敲了九九八十一下,報喪音,緊接著報國喪的騎士們便是從紫禁城內向著外面狂奔而去!

大燕兩京一十三省,包括幾個宣慰司,以及下轄的附屬國全部都要送到,報國喪從接受到訊息時日起,即刻便是硬當於當地衙門哭祭,包括附屬國國主,全部著孝服茹素,百日之內,禁奏樂嫁娶。

並且在公佈遺詔之後,外省官員包括附屬國國主,須著喪服摘帽,至城郊哭迎!

千萬別小看這些規矩,做的不好,可是會被問罪的!

當然附屬國的國主要是有什麼失禮之處,一般都會不屑的原諒他們,畢竟在燕國人眼中,附屬國的人都是一幫蠻夷,不懂禮也很正常,只要不做的太出閣,一般是不會直接問罪的。

就比如李氏朝鮮揹著明朝給自己家的國君上了廟號,這個就屬於是僭越。

在當初上的時候,李氏朝鮮的大臣們就有不少反對,認為廟號是天子所有,諸侯不敢擅自稱制。

況且當時這些朝鮮的大王們已經被明朝賜予了諡號了,是按照郡王的規格賜予的,比如朝鮮自己上的所謂“世宗大王”,明朝賜的諡號是為“莊憲王”,是屬於二字郡王,這種情況下,你再給自家祖宗上皇帝才能上的廟號,那不是涮人家明朝玩嗎!

但是當時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可能是當時的所謂朝鮮宣祖的孝順勁兒上來了,非要給自己祖宗上,大臣們無奈,只能是勉強同意了下來。

就這樣,現在的南朝鮮才會驕傲的自稱什麼“世宗大王”實際上是沒有這個資格的,他們自己也知道沒資格,所以在給明朝的書面檔案中一直是以大明賞賜的封號來自稱。

本來一直這樣偷偷摸摸的自己滿足自己的小自尊心也沒什麼,事情壞就壞在,當時的日本進攻他了,,,

他自己扛不住,這位宣祖李昖跑到鴨綠江邊向大明求援,想跑過鴨綠江進入大明避難,又怕大明問罪無旨意擅自離開封地,就只能在鴨綠江邊急得上躥下跳派人去給大明送信求援。

而大明在知道這個情況之後,肯定是先派出使者去朝鮮看看是不是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兒!

壞就壞在,這個使者到了朝鮮之後,這麼一看朝鮮的官方文字,,,朝鮮當時雖然有了所謂“世宗大王”發明的文字了,但是卻並沒有推廣,朝鮮高層仍舊人人以書寫漢字為榮,,,

那這使者到那裡一看,好小子,你給我們的文書上面都是自稱莊憲王,結果到了你們這邊就成了世宗大王了?

當即就是回去參了朝鮮國主一本僭越,擅自稱廟號!

給李昖嚇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就一心等死了,還好當時身邊的朝鮮名臣柳成龍在,給他出主意,先求援,裝鴕鳥刻意迴避這件事。

但是到底是瞞不住,所以李昖又是急忙上書,說自己朝鮮是沿襲了舊制,因為在唐朝的時候,唐朝人對高麗掌控力度不夠,高麗當時的王金春秋死了之後自稱太宗,唐朝知道了以後便是派使者過去斥責他們,說自己家李世民死了才稱太宗,你們也叫太宗,想死是不是?

嚇的金春秋的兒子當場灰溜溜的撤了自己爹的廟號,並且再三表示絕對沒這個意思,就是不知道,所以冒犯了,以後絕對不敢了!

就這樣這件事才算是過去了,結果消停了這麼多年,到了李氏朝鮮這兒又擅自稱廟號了,李昖還用這件事當藉口,就是裝傻充愣,說我這是看著這段歷史了,才這麼幹的!

隨後態度十分卑微的表示,自己朝鮮是沒開化的國家,是朝鮮人無知,無意之下理解不了天朝的禮儀,這方才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錯誤,並且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僭越的意思,朝鮮是大明的孝子,怎麼會冒犯父親呢?

本身可能萬曆就沒準備因為這個怪罪他,再加上說的這麼卑微,萬曆便是表示自己知道你們是我的孝子,不用害怕,只是叫他把廟號去了就行了,並且還同意派兵救援了!

這件事才算是過去了,而這位宣祖李昖在經歷過這件事,在《朝鮮實錄·宣祖實錄》中說出了這句無比卑微的:“試以父子看,則大明為父也,我與日本外國也,俱子也,然朝鮮孝子也,日本賊子也。”之後,還是背刺了他的好父親,,,

李昖沒有忍住上廟號的誘惑,所以還是給自己上了宣祖這個廟號,並且因為這件事,朝鮮全國上下,從民間到官方都是對廟號這件事三緘其口誰也不許隨便議論!

大概就相當於,朝鮮國主自己在自家的小廟裡面刻個牌牌上面寫個世宗宣祖啥的,外界就算是知道也不許提過過乾癮,,,

像是這種情況,因為實在是離得太遠了,再說人家都這樣了,那他自己僭越也就僭越了,反正不叫我知道就行了!

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南棒古裝劇出現的朝鮮國主穿“龍袍”就是類似的情況。

前文曾解釋過,朝鮮向大明稱臣的時候,建文賜給他們親王的爵位,但是朝鮮國主自認是大明皇帝的兒子的兄弟,不該是皇帝的兒子,甘心自降一等,領郡王爵位。

因此李璟現在穿的親王服飾,也就是團龍紋袍,他們當時並沒有穿,而是穿的郡王服飾的行蟒袍。

但是建文朝懂的都懂,,,大明正亂呢,所以沒空管他們,他們的世宗大王登基之後,沒有事先通知大明,就自己又給改回了親王服飾了。

而真正明朝皇帝的龍袍,是十二團章龍紋明黃袍,南棒現在的古裝劇中穿的,的的確確是該他們穿的紅色團龍紋樣的親王袍。

像這種自己偷偷摸摸的改回來,又穿親王袍的情況,一般大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裝做不知道了,但是你要是敢穿十二團章明黃龍紋的龍袍,那可就是兩碼事兒了!

所以朝鮮國主敢在永熙帝的遺詔送到的時候,自己在宮裡依舊吃喝玩樂不管不顧的話,,,

那麼等待他們的估計就不是一頓溫和的安撫,而是李璟親自帶領的興師伐罪的大燕軍隊了!

不僅僅是出於對大燕的尊重對永熙帝的尊重,更是出於對李璟的尊重,,,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打不過,,,

景陽鐘的效率還是比較高的,所以不到卯時,神京城內的大小官員便是已經全部都聚集在乾清宮外的廣場上了。

眾人都是在焦急的等待著訊息,隨後便見文武官員並宗室以及皇子們從乾清宮內走了出來,各自歸隊之後,才見禮部尚書和首輔楊繼盛走了出來。

眾人這個時候便是已經有些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其實在景陽鐘響那一刻就都幾乎是知道永熙帝是真的沒了!

但是大家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罷了,因為在他們看來,永熙帝是真的還很年輕,在李璟等高層眼中自然是知道永熙帝的身體早就不行了,但是在他們的眼中,永熙帝幾乎是昨天還在下達政策呢!結果今天就不行了?

所以此時難免是有些難以置信,因此當楊繼盛和李春芳走上去之前,還是有很多人覺得難以置信!

直到楊繼盛雙手捧著聖旨沉聲道:“敲景陽鍾召集在場諸位臣工,是因為,,,昨日清晨卯時三刻,陛下已經,已經,,,龍馭賓天了!”

“陛下!”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還是有反應快的,便是已經跪下失聲痛哭了起來,這一跪,在場眾人便是都齊刷刷的跪下放聲大哭起來!

直到李春芳叫起之後,眾人方才是抹了抹眼淚起身了,隨後楊繼盛便是將手中的聖旨交給了李春芳道:“朝中文武大臣,諸位臣工皆在!皆可見證,宣讀大行皇帝遺詔!”

這算是正式的公佈大行皇帝遺詔,說這麼一句就是叫在場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證明,他們確確實實的聽到了大行皇帝的遺詔了,並且對此並不存在什麼疑慮。

當然了,這個的目的是為了叫文武百官監督,要是遺詔存疑,便是要主動提出來,,,

但是你想想都拿出來讀了,你存疑有個卵用,,,

所以也就是走個過場,意思意思,在座的諸位也沒誰敢有啥意見的。

李春芳便是展開遺詔高聲朗讀,眾人也都是急忙的跪下來聽詔:“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自古帝王統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為首務,,,”

這些話在李璟等人聽來那是淚流滿面,但是對於更多的文武百官來說,這些都是廢話,都是皇帝發表的落幕感言,沒什麼用的頑意兒,真正的重頭戲也是他們最關注的事情,全都在最後面呢!

大家最關心的,當然是換了哪個新領導了!這才是和大家息息相關的事情,剩下這堆廢話和他們大多數人其實都沒什麼關係!

“但皇考太宗文皇帝託付之重,至今雖可自信無負,而志願未竟,不無微憾,,,”

說到這裡,眾人都是聚精會神了起來,因為聽這個意思,似乎是已經感慨完了,那麼就應該是遺詔宣讀中的重頭戲,最重要的部分了!新皇帝是誰!

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的期待著,因為永熙帝從始至終都沒有設立過儲君,所以他們自然是無比關心這養蠱的結果的,這場皇子間的大逃殺到現在已經淘汰了兩個了,但是還剩下這麼多呢,勝利者馬上就要揭曉了!他們如何能夠不激動緊張?畢竟新皇帝也代表著未來他們的日子過得如何不是,,,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李春芳卻是卡殼了,站在一旁默默的聽著的楊繼盛聽到一邊李春芳許久沒有發出聲音,便是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李春芳,這般一看便是忍不住一愣!

只見李春芳滿頭大汗瞳孔微縮的看著手中的遺詔,同時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甚至抬起頭有些震驚無比的看了一眼楊繼盛!

楊繼盛見狀一怔,而此時久久沒有聽到李春芳繼續宣讀的文武百官也是躁動了起來,甚至已經開始有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楊繼盛見狀便是不停的給這李春芳眼神,李春芳卻是彷彿喉嚨堵住了一樣,彷彿看到的那幾個字重若千鈞一般的吐不出來!

楊繼盛見狀,便是緊皺著眉頭接過了遺詔,雖然是冬日的清晨,但是李春芳頭上居然冒出了陣陣冷汗,還有隨之而來的白煙!

楊繼盛低下頭看去,這一看便是也瞬間瞳孔一縮,抬起頭和李春芳對視了一眼,李春芳一臉見了鬼一樣的神色緩緩的搖了搖頭。

“楊大人!您和李大人這是唱什麼雙簧呢!遺詔宣讀如此重要的事情,您二位這眼神勾來勾去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商量什麼呢!”

楊繼盛雙眼微眯的看向了發聲之人,而原本一直老實的降低存在感此時也是察覺出來好像出了岔子的李璟也是面無表情的抬頭看去。

只見當先開口者居然是新晉大學士遊瑞松,李璟不由得雙眼微眯的看向此人!

楊繼盛看著四周越來越大的議論聲,沉默了片刻,隨後便是主動開口道:“遺詔出了些事情,我們要回宮去和太后商議,,,”

“哦?遺詔這等重要的事情,居然在你們的手中出事了?前面都沒出事,在要宣佈儲君的時候出事了?”

楊繼盛瞪大眼睛,只見隨著遊瑞松走出來,原本應該被調離京城的許國居然也走了出來並且冷嘲熱諷的如此說道!

寧直頓時便是大驚失色的看向許國:“瑞國!你!”

陳興也是沉著臉看著許國道:“許瑞國!你原本早就應該被調離神京了,為何此時還滯留不走!”

許國冷冷的看了陳興一眼:“要走,東西太多,沒走成!不可以嗎?”

陳興頓時便是梗住了,還能是因為什麼不走?許國也不是傻子,他難道不知道永熙帝時日無多了?這個時候要是真的離京,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回京回到權力中樞了!

他腦子進水了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神京!拖著永熙帝沒了,自然有人找到自己,用得上自己!

“呵呵,諸位的火氣還是先別這麼大,這裡是皇宮,不是菜市場,咱們有什麼話,不妨說的明白點兒,況且,遺詔是大事,咱們還是先說遺詔的事情為好!”

緊隨著許國出來的是另外一位高官,應該說是,數位高官!

看著他們似笑非笑虎視眈眈的樣子,楊繼盛如何還不知道,他們這是有備而來!

楊繼盛等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正是騎虎難下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便見宗室那邊也是有不少人站了出來,以最不和永熙帝對付的十七弟李壅為首,一大群宗室子弟也是站了出來!

李壅皮笑肉不笑的道:“諸位大臣說的沒錯,首輔大人,您到怎麼到現在還不宣讀遺詔啊?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啊!”

“就是就是!大家都等著快著急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拖什麼拖啊!”

“呵呵,該不會,遺詔上不是你們心儀的人,你們不願意讀出來罷!”

“啊?!那要是這樣,是不是眼前這個遺詔就有問題啊!原來這誰當皇上,還得要你們內閣來選啊!”

臺下頓時便是議論紛紛,楊繼盛雙手微微顫抖,面沉如水的盯著眾人,隨後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李璟。

林如海看了看四周,隨後走上臺階,接過楊繼盛手中的遺詔,輕輕拍了拍楊繼盛的手點了點頭示意安心。

林如海笑著舉了舉手,果然眾人都是安靜了下來,林如海便是笑著道:“諸位!閣老們都是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只是可能這幾日操勞過度,有些不堪重負了,若是諸位不棄,接下來就由我來宣讀如何?”

李壅聞言笑著道:“那可好!林大人!人人都知道您是一等一的好官,青天大老爺!您也是我皇兄最得意最忠心的臣子,您可是不世出的名臣忠臣!您!不會違逆我皇兄的意思罷?”

林如海笑著道:“這遺詔是臣和諸位閣老們一同在陛下榻前親耳所聞,自當是照本宣科!不敢有一字篡改!”

“好!”

李壅笑著抱胸道:“那我們可就感謝林青天給我們主持公道了!”

說著李壅便是主動跪下聽遺詔了,見他跪下了,宗室們也都是跪下了,那些站出來的便是也都跟著老實的跪下了。

林如海看了一眼,笑容不變的抬頭看了一眼李璟,跪在李璟身邊的李銘再蠢也察覺出來不對了,當下便是拉了拉李璟的袖子:“二哥,是不是出了什麼漏子了?”

李釺冷笑一聲:“能不是嗎,我倒要看看,什麼大漏子,還能把閣老們嚇成這個德行!”

李鐫無奈的嘆息一聲:“真是,,,太荒謬了。”

李璟則是始終無言的面無表情的看著臺上的一切,默默的聽著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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